闻言,柏婪终于从鹤厉颈间抬起头,刚要回答,却被一声急促的尖叫打断。
他们开门出去查看,只见走廊的尽头,安院长站在一旁认真地端详着什么。
他的脚下,那个剥皮女人正抱着一具尸体啃食。
碎裂的眼镜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柏婪认出死去的人正是队伍里的眼镜男人。
“聊完了?”安看向两人,神色淡淡。
这时,姗姗来迟的周明几人看着走廊里的景象皆是神色一顿,接着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恐慌。
看着幸存几人的表情,柏婪意识到他们应该是触碰了什么死亡机制。
安看了几人一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彬彬有礼道:“中午好,我的阿南有点饿,让各位见笑了。”
接着,他蹲下身,不顾白色西服被鲜血弄脏,修长干净的手指抚上那个叫阿南的剥皮女人的头,神色温柔:“吃饱了吗?”
阿南竟然像是听得懂一样,笨拙地点了点头,手一抹嘴,把本就血淋淋的脸抹得更加鲜红。
安笑着揉了揉阿南的头,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众人对话。“她饿得越来越快了……”
周明几人闻言脸色都不好看,安院长这样说,难道是在暗示他们时间不多了?
说完那句话,安院长便再也没看众人一眼,带着吃饱喝足的阿南离开。
不知是不是柏婪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名叫阿南的剥皮女人离开时,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
等到院长和剥皮女身影彻底消失,周明几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柏婪观察着几人的表情,忽然问:“你们去四楼以上了?”
几人表情都是一愣,中年男人率先开口:“你怎么知道?”
另一个背头大哥用怀疑的眼神扫过柏婪鹤厉,语带不满:“你们总是单独行动,什么都不干就想从我们这里套信息,不太好吧。”
鹤厉轻笑一声,态度随意道:“那就交换条件吧,说清楚你们有什么,又想要什么。”
他说这话时面对着周明,这个长着雀斑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孩,显然才是这几个幸存者的主心骨。
思索片刻,周明礼貌地开口:“我们找到了安的日记,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们能保护我们。”
柏婪刚想讨价还价,便听鹤厉直接一口答应了。他注意到鹤厉眼底隐隐充斥好奇,似乎和安有关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趣。
如果是之前,柏婪一定会找鹤厉问个清楚,但自从知道了鹤厉的过去,柏婪对他的容忍度便直线上升。
他只当鹤厉和他一样,只是对这个异于常人的广告BOSS感到好奇罢了。
周明看起来似乎也有些意外,他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摞牛皮纸,一边补充道:“这个日记只是一部分,如果我们活着度过今晚,明天我会再给两位另一部分。”
“成交。”
鹤厉伸手接过牛皮纸,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翻开——
第五十日
亲爱的,那些垃圾真是可笑极了!我喂他们吃蛆虫,他们居然用泥土做坯,用鲜血做染料,把蛆虫做成了蛋糕,真是令人作呕。阿骨那个贱人,居然还一脸期待地把蛋糕端给我看。你不知道,我把“蛋糕”打翻时,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都落在她头发上,她的表情有多精彩!
第六十日
亲爱的,我已经把所有的治疗器具都改造好了,今天要完成的实验是头骨环钻术,那群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还在期待地等着我的治疗,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即将经历头骨被生生钻一个大洞的疼痛,那会让他们生不如死,日子终于有点盼头了!
第六十一日
亲爱的,昨天第一次实验没经验,居然把科斯不小心弄死了,看来今天需要再改进一下。那群无知的废物还在跟我笑着道早安,天知道每次他们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有多难受。
我把科斯的尸体搅成肉糜喂给他们,他们居然还一脸惊喜地看着我,真让人恶心,所以在他们开心地享用完科斯的尸体之后,我就告诉了他们真相,好多人都吐了出来。看来就算是臭虫,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第三百五十日
亲爱的,这一年我尝试了很多方式,窒息疗法、电击疗法、拘束疗法、水疗、脑叶切除、子宫切除……他们被束缚在治疗台上扭曲尖叫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他们的鲜血是臭的,但颜色很鲜艳,我看腻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第四百零六日
亲爱的,他们开始不安分了,一年多的“治疗”终于让这群蠢货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今晚似乎要有所行动,我倒要看看这群愚蠢的东西能做出点什么。
第四百零七日
亲爱的,蠢货就是蠢货,他们知道我在他们身上实施那些反人性实验,居然没有来找我,连质问都没有,我还以为他们终于忍不住要杀了我,却只是在晚上跑到治疗室一顿打砸,第二天依然笑着和我说早安,真是让人失望。
第五百日
亲爱的,整整五百天了,他们现在每晚看见我的时候都会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白天却依然像从前一样,他们甚至还把整个医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种了花和草。他们试图还原一切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他们还有精力做那些无聊的事情,看来要加大实验的强度了。
日记天数不全,应该是周明只拿了有重要信息的部分。
柏婪翻着牛皮纸,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在日记里看到了一个邪恶、自私、疯狂又卑劣的灵魂,和那个优雅如王室一样的院长截然不同。
“所以,晚上的那些怪物,其实是这家医院的病人,为了不让安在他们身上继续那些恐怖实验,才要毁掉那些治疗设备?”柏婪试图从那些充满主观性的话语里提取出重要的信息,却始终存有疑惑。
想起阿骨之前甚至撒谎为安开脱,柏婪更加不解:“可是为什么都知道安是这样邪恶的人,他们还是不肯离开安,他们把安当需要拯救的朋友,安可只把他们当做可以随意对待的垃圾。”
这也正是众人感到奇怪的,周明想了想,道:“除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任何解释。”
鹤厉的关注点却和几人不同:“亲爱的是谁?”
“难道是他曾经的妻子?”柏婪猜测。“他变成一个精神病人,难道和他妻子有关?”
鹤厉摇摇头,似乎陷入了思考。
周明见两人不说话,有些担心地问:“今晚……你们打算怎么办?”
柏婪对他说:“今晚你们不用去保护器械了,找个地方躲好,其他交给我们。”
柏婪表情认真起来时,很像从前的柏廉,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感。周明几人于是放心地点点头,离开去寻找晚上的住处了。
他们离开后,鹤厉对柏婪说:“今晚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你也躲起来吧。”
柏婪盯着他,脑子一抽,说了句:“反弹。”
鹤厉:?
只见柏婪理所当然道:“你去找商品吧,这种脏活累活我干就行。”
鹤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禁粲然一笑,色如春花,柏婪看着他许久未有的灿烂笑容,一时呆愣。
鹤厉歪着头,饶有趣味地逗他:“你现在把我当什么,嗯?”
当一个未来有可能变成自己老婆但是因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并且舍弃不了直男身份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对他表白的好看男人。
柏婪心里瞬间跑过一大段话,连他自己都被惊着了。
像是看透了柏婪的心理,鹤厉放下手中的牛皮纸,一步步朝柏婪走过来。
鹤厉一边逼近,一边用漂亮似宝石般的眼睛紧盯面前的人,视线黏腻又暧昧,如有实质般抚摸过柏婪的鼻梁,攀爬至微启的唇缝。
柏婪只觉得周围空气因鹤厉一个眼神便猛然升温,他被无形的压迫感逼着缓缓后退,直到脊骨抵上冰冷的墙壁。
渐渐地,温度顺着空气爬上他的耳廓,染红了整张脸,他猛地意识到,鹤厉这种人间杀器故意想要诱惑谁的时候,效果绝对是致命的。
鹤厉眉眼弯成的弧度都那样好看,淡红饱满的唇一张一合,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柏婪的脑子不争气地被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填满,比如鹤厉的嘴形状好像桃花,比如鹤厉皮肤细腻到胡茬都不明显的光洁下巴,又比如鹤厉随着嘴唇张合若隐若现的舌尖,似乎是淡粉色的。
“柏婪?”
“啊!啊?”
鹤厉表情有些无奈,态度却很温柔:“想什么呢?说话都听不见。”
柏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连忙道:“没什么,你,你刚才说啥了?”
鹤厉笑道:“我说……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我这张脸啊?”
“你……别骗人了。”柏婪刚刚虽然走神,但也知道鹤厉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鹤厉挑眉,似乎有点意外:“还挺聪明,好吧,我刚刚说还是我去吧,毕竟那个叫阿骨的女人晚上也有可能去那,我可不想再在第二天早上撞破你们抱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鹤厉的表情太过狎昵,柏婪一时竟有些心虚,却听鹤厉继续道:“话说那个叫阿南的剥皮女人看起来也挺喜欢你的,真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哦。”
“你别瞎说,我去找商品就是了,那你自己可一定注意安全。”柏婪无奈,但鹤厉搬出这些,他也只能遂了鹤厉的心意。
眼看天色渐沉,柏婪出发去寻找商品。
他本以为这次寻找商品的路途也会和之前一样坎坷,却没想到竟顺利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