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传来剧烈的疼痛,宋茶茶深吸一口气,猛地出拳打在了那青白的眼眶上:“草!我发际线!”
谁知那眼眶却突然凹陷成一滩血红的烂肉,包裹住了宋茶茶的手,肉泥里散落着尖牙,像是要将她的手连根吞掉。
细密的疼痛从手背传来,宋茶茶崩溃大叫:“卧槽滚啊啊啊啊!——”
忽然,她脸颊一痛,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宋茶茶愣了。
下一秒,脸上的痛感逐渐真实起来,手背的疼痛反倒慢慢消失了。
陷入幻觉的大脑逐渐清明,她呆呆地看着面前黑暗里那熟悉的轮廓。
于是,一直走清纯甜美人设的宋茶茶,第二次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出那个名字:“鹤——”
她的喊声没能出口,旁边的柏婪猛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道:“嘘——有东西还没走。”
宋茶茶这才猛然发觉,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柏婪小心地放开宋茶茶,伸出手,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
昏暗的灯光在墙壁投射出阴影,一道瘦高的扭曲鬼影正立在门边,柏婪听见宋茶茶小声吸了口凉气。
柏婪的目光移到它身上时,那鬼影竟开始缓缓沿着墙壁移动,朝着柏婪三人而来。
柏婪犹豫片刻,打算下床离开,灯光却在这时再次熄灭了。
黑暗如同一个巨大的棺椁,将一切生机湮灭,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柏婪下意识屏息,下一秒,耳边却炸裂开一阵刺耳嘶哑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极度绝望痛苦的女声从极近的地方传来,柏婪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与此同时,灯光突兀地亮起,柏婪眼睛刚刚适应光照的刺激,视野便被一张一言难尽的脸占据。
冰凉的气息喷在脸上,柏婪瞪大了双眼,面前是一张五官错位,大半皮肤剥落后血丝黏连的脸。鬼怪腥红的口大张着,距离柏婪不过几寸之遥。
柏婪心里疯狂骂娘,面上冷静地伸出手就要掐上那鬼的脖子。
谁知那鬼竟动作迅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力气极大,像是要将柏婪的胳膊活活扭断。
柏婪这才发现,那鬼怪另一只手竟然拿着一把巨大的砍刀。
鬼怪挥起砍刀,下一秒就将砍断柏婪的胳膊。
柏婪灵活地一扭身子,一脚踹在了鬼怪手上,与此同时,鹤厉握住柏婪的另一只胳膊猛地将他向后一拉。
柏婪被拉回床中间,还准备再踢一脚,却意外地发现那鬼怪竟然停止了攻击,站在床边怨毒地看着三人。
柏婪明白了什么:“它们……不能上床?刚刚它能攻击我,是因为我的胳膊伸出了床的范围?”
鹤厉声音有些沉,似乎也被吓到了点:“应该是,刚刚宋茶茶受幻觉影响也一个劲要往床下爬,这些鬼怪大概率是要引我们离开床的范围才能攻击。”
发现了鬼怪的攻击规律后,三人不由放松些许。
柏婪也看清了床边鬼怪的模样,那鬼穿着一身白,破烂的头纱绞进发丝间,竟是一个鬼新娘。
似乎是攻击方法被发觉,鬼新娘凝视了三人一会儿,不甘地缓缓退回了阴影之中。
没等三人松口气,破风之声猛然在耳畔炸响,一把铁制矮凳以极快的速度被不知名的力量扔了过来。
三人惊险躲避,矮凳越过床撞在书架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柏婪的身后,鹤厉沉下脸,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次过后,三人严阵以待许久,但房间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发生异动。
鹤厉最先放松,搂过柏婪的腰就要躺下。
柏婪无情打掉了他的手:“就算我是个老爷们,你也不能这么自然就占我便宜吧。”
鹤厉撇撇嘴:“那你总得睡觉吧,这个广告耗时应该不短,还是攒足精力比较好嘛。”
柏婪犹豫:“那要是鬼再扔东西,咱们睡着睡着被砸死了,或者床再震起来怎么办?”
鹤厉毫不犹豫答:“不是有她守夜吗?”
趴在床尾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宋茶茶:“……”
柏婪好歹有点人性:“她一个小女孩,应付不来吧。”
鹤厉“啧”了一声,随后竟然直接下了床。
鹤厉下床的瞬间,脚腕便被一双流着脓血的、枯木般的黑手握住了,谁知他下一个动作并不是回到床上,反而一弯腰,绅士地掀开了垂到地面的床单,表情温柔得如同掀开新娘的头纱。
柏婪和宋茶茶惊悚地看他直接握住那只手将鬼从床底拖了出来,那鬼外形似一个腐烂的木乃伊,被拖出来时嘴里一直发着“咯咯咯”的声音,它拼命扭动着僵化的四肢,竟无法撼动鹤厉分毫。
鹤厉就那么直接将鬼拎到了半空中,一手抓着它的头,一手抓着它的身体,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像是要直接将那鬼的头扯下来。
满意地看着那木乃伊害怕得浑身发抖,鹤厉淡淡地问:“我想和我老公安稳睡个觉,行吗?”
木乃伊不知是不是被死亡威胁逼出潜力来了,竟真的边抖边用漏气的嗓子说:“咯咯、行、咯咯……”
鹤厉微笑着将木乃伊扔在地上,目光警告地扫视一圈,随后从容地躺回了柏婪身边,温柔问道:“现在能睡觉了吗?”
柏婪很快接受了鹤厉的骚操作,疑惑道:“不是,既然你已经把它们震慑住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去找找线索?”
鹤厉:“……”
柏婪发现鹤厉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接近那个木乃伊,意识到刚刚好像说错了什么,立刻机灵道:“我突然有点困了,咱们还是先睡觉吧。”
鹤厉一秒露出微笑,对他敞开怀抱:“来。”
柏婪还是有底线的,在距离鹤厉半臂左右的位置规规矩矩地躺了下来,当然,宋茶茶还在床脚。
鹤厉没强求,也躺下了。
困意缓缓袭来,柏婪感觉有些新奇,他几乎没在广告里安稳睡过觉,以往遇到这种时间长的广告他都是守夜的角色,最多就闭目养神一会儿。
他背对鹤厉躺了一会儿,后背忽然覆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在发现身后的人只是贴着并没动手动脚后,逐渐放松下来。
谁知下一秒,耳边便传来柔和磁性的声音:“睡不着?”
柏婪顿了下,鼓起勇气,转身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是……你有没有梦游的习惯啊,比如睡着睡着会把别人头扯掉啥的……”他看着鹤厉逐渐阴沉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看你一直挺喜欢扯人脑袋……”
鹤厉都被他气笑了:“你因为担心这个睡不着?”
柏婪尴尬憨笑:“那倒不是……”
鹤厉看着柏婪,眼角忽然弯出个极好看的弧度,眉眼间带着许久未见的勾人风情。他附在柏婪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随后从容退开,欣赏那人越来越红的耳垂。
柏婪不说话了,无语地将头埋到枕头里,甚至没注意到鹤厉再次放到腰上的咸猪手。
不知是不是鹤厉的存在给了他难得的安全感,柏婪竟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柏婪睁开眼,眼前是两道雪白的锁骨。
他赶紧从鹤厉怀里挣脱出来,抬头便对上了宋茶茶哀怨的眼。
柏婪这才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如同狂风过境后的废墟残垣。
他问了句宋茶茶,这才知道原来昨天鬼怪确实安分了,但仍会有东西时不时砸向他们,所幸都不算大,宋茶茶替他们挡了一晚上。
让女孩守夜自己睡得那么香,柏婪有些不好意思,冲宋茶茶道了声谢,承诺回去请她吃饭。
“我也守了一晚上呢,天快亮了才睡,宝贝不请我吗?”鹤厉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斜斜倚靠在床头,长发披散,神色慵懒地看着柏婪。
柏婪看他容光焕发的模样,十分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但还是无奈道:“行,我一起请行了吧。”
鹤厉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柏婪试探地下了床,日光在脚下晕开,存活在阴影里的鬼魅不复存在。
他安心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餐桌旁围坐了不少人,柏婪注意到他们大多神色轻松,他问了一嘴,这才知道原来昨晚只有他们房间遭到了攻击,其他人都安稳睡了一夜。
习礼和陈绯红坐到柏婪旁边,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
女孩叫晴天,人如其名,长得乖、声音甜、笑容灿烂。
就连当初向柏婪索要鲜血时,她的表情也依然是无辜而天真的。
晴天微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柏婪淡淡点了下头。
面对昔日同僚,他的态度一直是冷淡而疏离的,晴天并不知道他皮囊下隐藏的身份,以为他只是性格冷淡,便没有在意。
她声音温柔,试探地问道:“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呀,我好像听见了你们这边有尖叫声,没事吧?”
困惑中掺杂着恰到好处的关心,让人无法拒绝。
宋茶茶被推出去应付她,微笑着说:“你听错了吧,我们没发生什么呀。”
晴天不死心,继续问:“可姐姐,你的黑眼圈好重……”
宋茶茶微笑:“……姐姐失眠,不可以吗?”
“但你们房间……”晴天还想问什么,被宋茶茶直白的一句话堵了回去:“想打听情报总得拿东西来换吧,空手套白狼可不是好习惯。”
晴天可怜地看了眼鹤厉和柏婪,见两个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暗自咬牙,这个队伍的男人怎么回事,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结果一个比一个性冷淡。
昨天她装可怜套了一晚上那个叫习礼的话,不仅半个字都没套出来,自己的身份倒是被别人猜了个七七八八。
宋茶茶这种十级鉴茶选手,一个表情就能看出那个晴天在想什么,露出个不屑的笑,心道:自己这种让人保护欲爆棚的长相,比晴天这种清纯挂的吃香多了,不还是在床脚趴了一晚上,这女人竟然觉得那俩人会对她心软?
晴天见三人都无动于衷,面露委屈,泫然欲泣道:“我真的只是单纯想关心你们一下,如果我唐突了那我道歉……”
宋茶茶冷淡道:“那你道歉吧。”
一旁的周舟和聂茜听见几人的对话,过来给晴天撑腰:“对女孩子这个态度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