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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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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整个手背被泪水浸湿,步枯哭的也很小声,大抵是愧疚情绪从胸口满了又溢,所以这种不合时宜的委屈被他当成了错事一般。

微弱的抽噎声被他含在嘴里,可水滴砸在皮肤肌理上的动静终究还是将逼仄的车厢充盈。

赵哇一于心不忍,想要侧身去安慰对方的时候,发现萧墨在同一时间叹了口气。

而下一秒对方吐出的词句,却是朝自己而来的。

“赵哇一,抱歉。”

彼时,他十分熟练地揉了揉步枯的后脑勺,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步枯他平日里不这样的,最近有些不顺,可能情绪波动比较大,口无遮拦冒犯到你了,十分抱歉。”

“怎么......不,完全没有的事。”看着对方朝自己微微低头以表示歉意,赵哇一一时间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回应才好。

其实以他和步枯的关系来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不过是对方太过担心自己罢了,赵哇一是知道的。

对于那些追问,他打自心底也觉得不需要什么分寸之说,毕竟步枯对他的好,他这么多年来都是看在眼里的。

甚至不仅仅是他,旁人也都知晓,所以对于“口无遮拦”,赵哇一自始至终都不太希望步枯有这样的顾虑。

但是萧墨也是出于好心,且能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注重礼节,他也应该对此表示感谢的。

只不过如今他一个人夹在中间,实在是进退两难,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步枯算是我从小带大的,有时候算是弟弟,有时候又像儿子,他家里人只有我管得住他,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能让他踩坑,让你见笑了,抱歉。”见怀里人哭够了,萧墨顺手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了个手帕,开始给他一点一点擦脸。

步枯想要躲开,但听到萧墨有些恼怒的一声“啧”,又不再继续折腾,反倒是乖了许多。

“没关系的,步枯他也是......担心我,所以没关系。”

赵哇一稍稍抬了抬嘴角,挤出了个十分违心的微笑,目光落到步枯那仍一抖一抖的肩膀时,又觉得十分内疚。

萧墨低声去轻哄步枯的时候,整个人的神色倏然柔和了下来,比平日里一贯持着的和善姿态还要温柔许多。

可这一落差又会将其几分钟前的严厉呵斥刻画得更为可怕。

对方冷眼压下来的瞬间,即便责备对象并不是自己,赵哇一也不由地抖了一抖,这种骇人的压迫甚至逼迫着周遭的冰霜争相去攀附人的背脊。

赵哇一顿时有些明白步枯为什么工作这么努力了,毕竟若是惹怒了上级,光是这种审讯般的犀利目光就足以将人折磨得无地自容了。

如今连哭都这般小心翼翼的,看来是真的被吓怕了。

赵哇一的目光瞬间带上了点怜悯的意味,心中又预想着,倘若柏闻晔也如这般,他怕是要哭得比步枯还要厉害上几百倍。

有个温顺的好领导,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意识到心酸的瞬间,几乎是不可控地,他伸直了手臂去轻轻拍了拍步枯的后背。

但是还未碰到对方的身体,就被萧墨挡住了。

“虽然我不想参与你和闻晔的私事,也觉得步枯说那些话不对,但是......”萧墨提到这里,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但是步枯是夹在你们俩之间的中间人,他看到的角度和东西,必然是更加全面的。”

“我不干扰你的决定,”现时萧墨又将头低了下去,大概是在查看步枯的状态,仅是瞬间,他的脸上多了些不太明显的忧虑,“不过你有想不通的地方可以问他,或者问我也行。”

下一秒,大概是怕赵哇一没听懂,萧墨又补了一句解释:“其实我在见到你之前,我觉得可能就是你单纯不喜欢闻晔了,但是,现在看来,我觉得挺奇怪的。”

“奇怪?”赵哇一好像捕捉到了一丝端倪,可他无论怎么琢磨,都是一片空白。

“对,很奇怪。”

萧墨看着赵哇一这不比柏闻晔好到哪里的惨淡脸色,“啧”了声,“闻晔和你看起来都痛不欲生的,我说句实话,要不是闻晔说取向这东西不能强求,我真以为你俩是被迫分手。”

“取向这东西不能强求?”赵哇一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对,你前女友不是回来找你复合了吗?”

“我前女友?”由于太过震惊,赵哇一不禁放大了些许声音。

若不是有安全带拦着,他甚至整个人就要弓起身子站起来。

“难道不是?”看着他这个反应,萧墨顿时意识到,这俩人绝对是有什么误会。

也难怪步枯刚才这么着急了。

低下头看步枯时,只见对方眼角和鼻尖都被胭脂裹挟,眼睛半阖着有些昏昏欲睡,大抵是哭累了。

萧墨瞥了眼赵哇一,沉声同怀里人说了句“没事,睡吧”。

这下,一直努力保持清醒的步枯,才总算是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赵哇一在一旁郁结不已,他根本就不能消化柏闻晔认为自己要和前女友复合这一事实。

所以那句到此为止,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和李佳怡在一起了?

至此,此般疑团莫释将他心底潜藏的惶恐一同裹挟而出,眸中的惊慌失措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压不进眼底。

看着已经熟睡的步枯,他明知自己要压低声音,开口时却尽然被情绪折磨得控制不了自己,字句与语调均于风中摇曳,摇摇欲坠地好似连字眼的撇捺都会在下一秒残缺半边。

“所以,柏闻晔之所以会跟我分手,是因为我要和女朋友复合?”赵哇一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脏疼得可怕。

明明周身窗门紧闭,雪窖冰天也已然被金属壁垒隔绝在三尺之外,可从暖气器里吹拂而来的风,为何砸在自己身上时,尽是刺骨一片。

“不然呢,如果不是因为你复合,他有什么理由离开你?”萧墨不解,这难道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么?

为什么赵哇一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猜测,紧蹙眉头的同时也沉下了声音,“不然你认为,闻晔他是为什么要和你分开?”

问题落下的瞬间,赵哇一倏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他情绪失控的起初,是因为他对柏闻晔想要无视过去而产生了愤怒,这种被辜负真心的痛苦并不好受,哪怕是过去的自己。

可是,当柏闻晔离开了,一切又不一样了。

赵哇一意识到,忽视过去伤疤所带来的酸楚与彻底失去柏闻晔而言,实在是太过薄弱。许是活在美满瞬间的自己太过娇纵,所以当梦彻底消逝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后来,悔恨念头于脑海中展露的第一瞬间,赵哇一就做好了继续装聋作哑的打算。

这短暂流逝的爱恋所带给他的温情并不虚假,赵哇一可以肯定,在与柏闻晔相处的那些时日里,所有的真切尽然将他生命中所奢求的、希冀的美好点燃。

过去的柏闻晔不爱自己,但现在呢,现在他分明是感受到幸福的。

可待他将一切规整至清明想要再次挽回时,又记忆起了步枯曾经谈到的话,以及那个血淋淋的现实。

“我起初是在生他的气,气他对我曾经的痛苦只字不提。”

“可是,我依旧不想和他分开,过去都过去了,是我太斤斤计较......”赵哇一将眼帘半垂了下去,隐没于细长睫毛之下的哀伤,依旧于眸中流转。

“但如果他有念念不忘的人,我也没有自我轻贱的道理,既耽搁了他,也会伤害我自己。”

说到这里,赵哇一口中的字句已附着上了厚重的鼻音。

“他是为了他的白月光才回国的,不是么?”

话音刚落,一颗硕大的泪滴从他的眼角落下,划破脸颊时,留下了一路剔透的血迹。

“是啊。”

紧闭双眼的瞬间,他也得到了萧墨对自己所言之的笃定。

尚未愈合的狰狞伤痕就这么被再次撕裂,苦楚倒灌于心间时,周身的寒意也逼得他不可控地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白月光,一定也在等着他吧,那我......还捣乱作什么。”赵哇一苦笑了一声。

柏闻晔心尖藏着的人竟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它就如此堂而皇之地稳坐于明面上。若不是柏闻晔足够喜欢,又怎会将这份醉心洒得遍地都是。

赵哇一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有去剥夺的道理。

只是下一秒,萧墨向他递来的字句,仿若陨石降落那般,于他本就不够平静的痛苦湖泊之中,再度掀起一番风浪。

且这风浪,几乎要将整片水源折磨至干涸境地。

“他白月光不就是你吗,心心念念七年的,除了你还有别人?”

萧墨说这句话时虽满腹疑虑,但语调依旧那般云淡风轻的,甚至热衷于摆弄步枯的脑袋,也没有将视线稳稳落在赵哇一的身上。

“我反正是没见着第二个的,又是学kill sniper又是天天给你账号发消息的,哦,还有给你刷礼物,除了你还有谁?”

以目前的势态来看,萧墨估摸着赵哇一应当是不记得小时候见过柏闻晔的事情了,索性就没再提。

全身都是伤口且被铁链捆着,怎么看也都不像是如今这个衣冠楚楚的人的过去。

至于这件事情,其实赵哇一知不知道也没差,不过,萧墨也说不准,毕竟这是他俩的私事,柏闻晔愿不愿意告诉赵哇一也同他没有干系。

彼时,靠在他肩膀熟睡的步枯许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变得很差,嘴里在嘟哝什么,可任凭萧墨如何低头,凑到对方嘴巴旁边倾听,也没能听出个大概。

萧墨叹了口气,照着从前哄对方的法子,开始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你说的这些,是我?”

“可是,学kill sniper和给我发消息还有给我刷礼物是什么,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赵哇一彻底懵了,为什么萧墨的每个字他都能够读懂,但凑在一起却变成了一句虚无缥缈的话。

柏闻晔的卡西法是特地学过的?

也难怪能玩成那个样子。

但是发消息是什么,七年,为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收到?

赵哇一觉得自己要疯了,排山倒海般的空虚并没有将痛苦涤荡半分,反倒是同混乱思绪一起,将这颗本就残缺的心摧残得更加支离破碎。

“我估计你们之间可能有点什么误会,不过他给你发消息还有别的我都是亲眼所见。”

“七年,柏闻晔就没忘过你。”

萧墨努力追忆过去那些柏闻晔提起赵哇一的片段,恍然中又想起了什么。

随后继续补充到:“刚开始,就是他给你告白,然后被你拒绝的那段时间,他还消沉可久。”

“后面就算你没有回应,他还是死皮赖脸不死心,说什么哪怕只在你身边做个普通朋友也可以,”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柏闻晔太傻了,萧墨没忍住笑了一声,“所以其实你俩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一直觉得是他在逼迫你。”

“他这么说,我也这么认为啊,但是我今天见到你,觉得好像不是那样。”

“告白......拒绝......”赵哇一眉头紧锁,低着头默念萧墨所说的话。

可无论复述多少遍,他都仿若在听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故事。

“他什么时候告白的?向我?”

“对,好像是某次期中考吧,他刚给你送完情书就被......咳......一些不太好的人带出国了。”

“期中考?”赵哇一不解。

“我没有收到,他离开的那个冬天么,可我,可我压根就没有见过啊。”

听到赵哇一所说的话,萧墨的脸色终于变得紧张了一点,他眯着眼睛思忖了许久,遽然,一个不敢深想的思绪浮现出了水面。

倘若后来一切的机缘巧合都在无意中促成了这两人的“错过”,那这七年,柏闻晔岂不是自始至终都被困在自我蹉跎的囚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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