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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落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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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

邱茗奋力挣脱束在身后的手,从方才到现在,双腿一直发软,他底子本就不好,难以招架毒香发作,虽不至危及性命,但足以让他一时半刻动弹不得。

“不老实啊,”俊阳侯掌心用力狠掐双腕,手下人呻吟了一声,“再乱动,别怪我把你打晕了带出关,塞外天寒,你一副身子扛不住,本侯只能多叫几人来取暖,到头来发生什么,副史大人可别后悔。”

兖北的夜里狂风阵阵,如刀割皮肤,冻得他手脚全无知觉,眼前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埋伏在街头巷尾的府兵倾巢而出,很快控制了城内大片区域。荆安城的主人走得匆忙,计划先与戎狄会和再率大军南下。

高台楼阁上,一望无际的大漠与天交汇处泛起白光,俊阳侯站在最高处,俯视远方灰色城墙后低矮的房屋。

不禁攥紧拳头,一胳膊提起跪在地上的人,揪住头发,逼人直视这宏伟的社稷江山。

“多看一眼吧,等翻过燕山去往戎狄地界,副史大人再想看,可就看不到了。”

“看不到的人,是侯爷吧……”邱茗气缕如丝,白气缭绕,盯着人讶异的目,“千里外坐落上京故土,只怕今夜烽火狼烟起,你回不了头了……”

“放肆!”俊阳侯手劲又大一分,强行掰过下巴威胁,“落我手上还有什么底气逞强?若不是你行书院的身份,方才在府里本侯就把你杀了。”

“侯爷肯留我至今,原来是想得大宋中央的情报。”

“本来不打算从你身上下手,可张翊没了,我总不能空手同小可汗谈条件,不然,哪来的兵马助我铲平中原腹地?”

“他的话你信吗?”

俊阳侯一怔,邱茗轻笑着,双唇无一丝血色,“你同小可汗相约吞并北方四州,兖州有你的兵一举封城不在话下,可是定州、淀州均无势力,无法在短期快速攻破,如此着急起兵,不就是担心,朝廷大军来袭,你将失去与之抗衡的优势吗?只是侯爷,小可汗迟迟按兵不动,他真想助你打下江山吗?”

“看不出来,除了香道医术,连兵法也略知一二,”俊阳侯双目炯炯有神,欲要把他吞入腹中,“副史大人这般聪慧,为何不考取功名,名正言顺入朝为官,偏要窝在行书院苟且?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一副皮囊能换取地位,还想讲寒窗苦读的道理?”邱茗眼底幽森,凑到对方耳边轻语,“侯爷见过吧?能上床得到的东西,何必废口舌,跑殿前一番卖弄,难不成让侯爷惜才啊……”

“休想挑唆本侯和小可汗的关系!”俊阳侯怒目圆睁,一脚踹去,邱茗踉跄退了数米。

“只要压上足够的筹码,有我在,他不敢反!”

“反或降,岂是你我说的算,”邱茗缓缓站起身,楼阁边沿,脚下足足数十丈高,淡淡看了眼盛怒的人,“你们算了太多利益,却不想听腹里的人心。”

仰望长空,天地苍茫,飘飞的衣衫同闪耀的朝阳融为一体,一只折翼的戕乌用尽全力扑动翅膀,在黎明处上上下下飞动,扯嗓子啼叫。

霞光陨落,邱茗闭上眼,任凭身体向后倒去。

俊阳侯幡然醒悟,大呵道:“他想跳楼!别让他得逞!”

四面八方的人冲上阻止,可已经晚了。

耳边风声呼啸,一片混沌中,邱茗感觉身体很轻,轻到四肢不受控制,直到狠狠砸入臂膀,那人长剑插入城墙,接住他的瞬间,刀刃与石块的摩擦声刺耳,急刹过后,墙上赫然留下长长一道裂痕。

双脚支撑墙壁站定后,怀里人终于虚弱地睁开眼。

“夏衍……”

“别说话。”

眼前人脸庞粘了血渍,肩膀处的衣甲有破损,明显刚从侯府突围出来。邱茗闻到了血腥味,皱起眉头。

“一点小伤,不碍事,他们损得更大,”夏衍把人抱得更紧了,“我带你回去,不准闹腾了。”

高台上人探出头,震惊了片刻。

“来人!别让他们跑了!”

弓箭手拉长弓就位,俊阳侯率人持剑跳下,落在平台上,将二人包围。

夏衍啧了声,将邱茗架在自己肩上,腾出手,剑刃扫过三两士兵。

“一起上?”

“怕他干什么!”俊阳侯最恨人挑衅,额头爆出青筋,“与我作对,还护行书院的内卫,夏将军,你朝中的位置,恐怕坐不久了。”

“那位子早不想干了,只是夏某眼拙,侯爷的好,小爷要不了。”

“夏衍,你不会以为,我侯府上下几千精锐灭不了你吧?前些日子帮你窝藏内奸的鼠辈,不出半个时辰,本侯全给你们翻出来。”

“侯爷好大的脾气,只怕目下已来不及了吧。”

夏衍笑得畅快,不用他解释,天边戎狄的方向,几万兵马疾驰而来,滔天响彻的动静大地为之震颤。

是李靖杰的部队。

再转眼,黑衣少年落在人身边,举剑怒视,另一戴斗笠的人扛刀上阵,嬉皮笑脸挥手。

“自身难保还想威胁我们?黄泉路好走不送。”

“不可能!”俊阳侯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瞪向夏衍,“你们哪有时间把军队调至边外!”

“你大动干戈找人那晚,我们猜到你想和朝廷鱼死网破,如果叛逃出关,势必与小可汗回合,奉韶华殿下口谕,左将军李靖杰带三万兵马由定州出边,围剿反贼。”

“住口……”

竹简之:“哎呀呀,事实俱在,我们住口也无济于事啊。”

“俊阳侯赵思承!”夏衍声音震彻天际,“走私黑火,勾结外敌,佣兵自重还不投降!”

“住口!来人!杀了他们!”已是强弩之末的反叛者慌了神,发出困兽般的悲鸣。

几人围攻上前,根本不是那三人的对手,容风身法快,士兵们大刀长剑看不到他,瞬身飞过,身后人尽数倒下,竹简之单手掌剑,耍出了花,玩弄间余下人皆被刺死穴而亡。

俊阳侯眼见不妙要跑,一黑影闪过,直冲而来,冰冷的剑杀到喉咙口,霎时间鲜血喷涌。

“你哪只手碰他了。”

持剑人双眸灼热,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听清。

俊阳侯眼神闪烁,想说话可满口鲜血呛着,凉意侵入,嗓子发痒,根本出不了半点声音。

“都碰了是吧。”

夏衍完全不在乎对方扣着嗓子痛苦万分、能不能讲话,两剑砍下去,断了人的双臂,抽回剑刃正准备对准胸口再补几刀泄愤,忽然他听见风声。

容风:“公子!小心!”

当即后撤两步,几支箭扎在地上。

“撤吧,那帮人活不了,”竹简之拍了他的肩膀,顺手摸脖颈探了邱茗的脉,“你相好得看大夫了。”

“真不想用你的东西……”夏衍哼了声,重新将背上人环抱起。

竹简之不以为然,高举手,弹丸大小的黑物猛地摔下,烟雾肆起,高处放箭人瞄不准方位,待烟雾散后,几人早消失了踪影。

太阳升起时,李靖杰大军赶到,俊阳侯于的势力被肃清。韶华公主重回行宫,听完宣诏官的陈述后,沉默了许久,很快重拾姿态,代天子传旨,前行书院长史私交朋党,协助俊阳侯叛乱,意图对大宋不利,已就地伏法。

然行书院乃朝廷要职,不可一日无首,由邱茗接管。

荣升长史的消息传来,众人并没高兴太久。

说不清热毒还是体寒,邱茗小犯了气喘,咳两嗓子把宋子期吓得不轻,嚷嚷着,若回程前不能医好,路途颠簸肯定又出乱子,一天开了三副方子,说是新药让他试。

这天邱茗感觉好得差不多了,不想吃那浓稠难咽的东西,闷闷地扒夏衍身上耍赖,结果抵不过宋子期威逼利诱,勉强喝了两口。

夏衍看他喝药太苦,去集市转了两圈,想买点蜜饯回来,谁曾想,傍晚一回住处,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一小屁孩在收衣服。

“常安,人呢?”

“韶华殿下受惊,身体不适,师父去行宫调安神汤了。”一大摞衣服埋得看不见人。

“不是,我问你家少君呢?”

油纸包抛出,落在最上层的被褥上,小孩探出头来,“哦,竹石哥哥说,少君待屋里没意思,带他出去透气啦。”

竹简之把人拉出去了?!

夏衍耳边像被人敲了撞钟,震得发嗡,阴着脸,难得沉住气和颜悦色追问。

“给衍哥哥说说,去哪了?”

“你......表情好吓人。”

荆安城另一角,楼里吃酒的宾客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大宋平了场叛乱,韶华公主犒劳将士,特赐宴席,牛羊肉、酒菜一应俱全,士兵们把酒言欢,聊得好不热闹。

一小兵挽起袖子把酒高喊,“兖州一役,涨我大宋士气,就算现在戎狄来犯,咱们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说着两筷子敲下去比划,未等他抒发豪言壮志,一旁喝酒的人大笑,“羽林军发挥了什么作用?从头到尾守着公主殿下,清剿俊阳侯兵力,还不是李将军的功劳。”

“胡说!”另一喝高的小兵晃晃悠悠起身,双颊通红,“明明是夏将军千里送信,还一人杀到最前线,不然,你们等着和小可汗拼吧。”

“此话怎讲?你们羽林军才多少人?能抵住兖州几万兵马?若不是李将军及时支援,还有你优哉游哉吃酒的份?”

夏衍的亲兵喝了半天闷酒,听不下去了,插话打抱不平,“少将军从未有过功劳纷争,一切皆以大宋疆土为重,何以军功相论。”

“好!”李靖杰大酒坛子砸桌子吆喝,“都是我朝的兵,分什么你我,羽林军守卫公主有功,怎可轻言,都是大丈夫,保家卫国还争功勋,平日怎么教你们的!”

“李将军,我们开玩笑呢,这么好的机会,想和大内弟兄们过过招,试试能不能保咱陛下平安,小的们才安心啊。”

“看来不收拾你们不老实!”小兵一脚踏上桌张扬地伸掌起式,“来,谁上?”

“滚下去,把夏衍喊来,弟兄们只认他。”

“夏将军家中有事,不便前来,还请李将军饶他一回。”那亲兵恭敬地向李靖杰抱拳。

“什么要紧事,此等宴席都不来?”

亲兵余光瞥向桌角,冷汗直冒,谁曾想到当时被他拦在案牍库外的人正盯着自己,琢磨了好一阵,低眉欲盖弥彰含混道。

“听闻近日嫂夫人身体抱恙,他得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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