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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蓝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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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并且经常喝醉,不过如今我已经戒了……

葡萄酒,苹果酒,啤酒,白兰地,空气中的酒味和血味一样浓厚,这是一家酒馆……

在故乡,人们很喜欢喝酒,并且经常喝醉,醉酒之后,人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行动……

我继承先祖,古时英雄,匈人帝王阿提拉之名。愿我如先祖一般成就霸业,愿我如先祖一般勇敢,愿我如先祖一般嗜血,残暴……

我信奉天主。我朝夕祈祷,匍匐于天主脚下,因天主救赎我于无尽地狱。为我主之无上光辉,我必身披坚甲,全副武装,手挥十字长剑浴血奋战……

浴血……

儒略历1560年,八月,东马扎尔,艾切德,巴托里家,巴托里·伊丽莎白出生……

浴血女伯爵,她会在自己的城堡中虐杀少女,以少女之鲜血沐浴,相信这样可以永葆青春……

巴托里家世代执掌刑狱……

不准拷打女囚……

儒略历1560年,八月,在我掌管的监狱中,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做曲秋茗……

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不会像之前那样的,我已经戒酒很久了……

我承诺,我会保护秋茗的,我必践行我的承诺……

“我必践行,我的承诺。”

阿提拉喃喃说着,仿佛失神一般站立着,随即,突然从刚才的浮想联翩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近了那栋宅屋。

那浓烈的,血的气息,还有酒精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散布,无处不在。透过那紧闭着的木门渗透出来。自己竟然就站在门前。

怎么会这样?

阿提拉紧张地环顾自周,自己刚才竟然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走到了门前,置自身于危险的境地。如果此刻,宅屋附近有守卫巡查的话,自己绝对会被发现。他刚才怎么了,为什么,嗅着空气中古怪的气味,会恍惚失神,会想到很多奇怪的事情?

不管了,此时,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宅屋周边,似乎并没有人巡逻。

屋内,却是一片嘈杂之声,绝对有人,并且有很多人,很危险。但是他听不清人说话的声音,因为屋内同时还奏响着音乐,相当吵闹的音乐……

像是提琴声,演奏的音乐,倒有几分故乡的风情,酒馆内经常会演奏的小调。空气中,不是一直弥漫着酒香味吗?

别想那么多,这个地方很危险,快点离开。

门的背后,究竟有什么?

离开……

阿提拉心中想着,却还是伸出手,臂铠在月光下泛着银色闪光,关节处随着动作,铁皮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

门上竟然还有铁制的把手,东方的门都不会有这种东西的。

这里就像是故乡一样。

铁制的手套,握住铁制的门把手。

我会保护秋茗的,正是为了保护她,才会要去一探究竟,我必须了解到这危险的具体形态,知道我们究竟面对着什么样的敌人。所以,我必须推开这扇门。

因为我想知道,门的背后,究竟有什么。

门打开了……

“门打开了,她终于看到那扇小门背后,有什么了。”

“里面,蓝胡子那下落不明的六个妻子的头颅,摆放在架子上,她们的脸上,都是惊恐的神色。屋内鲜血横流,浓浓的血腥味,充盈着这小小的空间。”

任凭曲秋茗先前如何说自己并不想听夏玉雪讲这个童话,如何地表现自己漫不经心。听到这里,她的眼中,还是流露出惊讶,一阵颤栗如同浪潮般席卷全身。

她没有想过故事会这样发展。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看见那些人。

角落里相对而坐的两个男人,一个头发竖立,右手举着酒杯,左手一下一下,神经质般地按握着。另一个脸上缠了绷带,喝着酒。

另一张桌边坐了三个人,桌子上放了几颗骰子,一个男人书生打扮,脸部重度毁容,一个女人全身穿绿衣,神情凶恶,眼角一颗泪痣,另一个男人模样邋遢,没精打采地一边喝酒,一边摇动着骰盅,吆喝着博头彩。

还有一个男人,同样是重度毁容,和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站在柜台边对话聊天。一个秀才在台后算账。

光着膀子的大汉叱骂一个躺在地上,全身脓创的乞丐。

一个绑马尾辫的女人的笑看起来相当亢奋,相当反常,一只胳膊上紧紧扎着皮带,桌子上放了一盏烛台,一把勺子。怪异的场景。

较远处一个女人默不作声。

还有更远处,看不清脸的那些人。喝酒,喧哗,玩乐,舞台上果然有一支乐队在拉提琴,那欢快的曲调果然是自己曾经听闻过的。

但是当他推开门时,所有的喧嚣,都突然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望着他,他们认出面前的人是谁了。

阿提拉自然也认识他们。

所有的人,都认识。或多或少,都了解一定资料。雷公,飞镖,书生,毒蛇,无赖,避役,千手,算法,金刚,蛞蝓,黄蜂……

所有的人他都能够叫上名号,都能够说出他们的职务和等级。

他自然也认识那个……

……女人?

那个全身穿黑的女人就站在屋子中央,仿佛一直在等待自己一样,面对着自己,笑着,看起来稚嫩,带点傻气的笑容。但是阿提拉嗅出来了,那个女人,身上的酒味,血腥味最为浓厚,她就是这一切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源头。

那个女人望着自己,笑着,开口,打破屋内的沉寂:

“欢——迎——光——临——”

他后退了一步。

“哎呀呀,别走嘛。”

女人说,声音是那么甜美,语气是那样温和,一双眼睛,除了善意之外什么也没有,“门都推开了,干嘛不进来和我们喝一杯呀,铁拳?这里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呢。”

阿提拉——组织之中别号铁拳,再次后退一步,谨慎地,小心地后退,极力避□□露出恐慌的神情。

双臂,稍稍举起,臂铠泛着光泽。他将手伸向腰间的十字长剑——

“别走啊,来自匈牙利的国际友人。”

亮光一闪——

阿提拉看到那个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女人朝自己举起武器。本能地伸出双臂,护住头部和躯干,后退。

随即,感到左臂一阵剧痛,额角上也是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擦着额角掠过,温热的鲜血四处飞溅,额头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啪——”

火药的鸣响声最后传来。手炮?火绳枪?佛郎机?不,比那声音还要响亮,还要刺耳。

他感到身体一震,向后倒去。踉跄数步才停下来。随即,听见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听见有金属制的小物件被抛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这一切都只在短短一瞬发生。

阿提拉转身,朝向一侧跑去,因为背对门逃跑会再次被击中。总之,他逃跑,尽自己所能地迈动双腿,感到风扬起斗篷,十字长剑随着脚步颠动。感到左臂的疼痛愈加明显,感到额角留下的鲜血流到眼睛里,遮挡了视线。可是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他沉浸在恐惧之中,只知道逃跑,快些,逃得远远地,逃离那个宅屋,逃离酒精,逃离那古怪的,吸引自己的黑暗。

但是他逃不过那浓浓的血腥味,鲜血从左臂和额角淌落,一滴滴滴落在地上。他跑过荒地,那里曾经是一片竹林,他跑过枯树林,那里曾经枝繁叶茂。他再跑,继续奔跑,直到那古怪的气息越来越淡,直到身边是婆娑的树影,月光从枝丫缝隙间点点渗进来,他才终于感觉到安全。

身后并没有追兵,他也放慢了脚步。直到此刻,他的理智才重新代替本能,口中喘着气,他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口。

左臂,被洞穿了,钢铁制的臂铠上,一个不规则的大大的洞口,被撕裂的铁皮四处绽开,如同某种奇异的花朵,又如同尖利的獠牙。他试着握拳,只感到伤处钻心的疼痛,脸上开始渗出汗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难以言喻的疼痛,令他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左手毫无反应,五只手指,依旧张开,一动不动。

是的,左手残疾了。

看来那击穿自己左手的物件,也擦破了自己的额角,留下长长的一道伤口,往后一定会留下一道疤。额头周围星星点点的小伤口,应当是被四处飞溅的铁屑,和骨渣刺到了。

阿提拉喘息着,行走着。山间并不安全,随时会有山贼巡逻,他需要等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再去处理伤口。

行走,他只想着,离那个宅屋远远地,再远一点,越远越好。越远,就越安全。

伤口周边的神经终于最初的麻木中苏醒了,疼痛愈加钻心。但是他咬着牙,不加理会。异常的疼痛,可是即便如此,这疼痛也无法掩盖住他内心的恐惧。

恐惧,害怕,他不会忘记自己刚刚都看到了什么人。

那些人,所有的那些人,早已死去。

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

“看到眼前的场景,妻子吓坏了,禁不住手一软将钥匙掉到了地上。她迅速地捡起钥匙,将门关上锁好,然后飞也似地逃离了,但是她没有注意到,那把钥匙沾上了鲜血。”

“很快,蓝胡子回来了。年轻的妻子将钥匙交给他。蓝胡子发现了钥匙上的鲜血,也因此得知她违背自己的命令,打开了那扇门。”

“‘我告诉过你不要打开那扇门!’蓝胡子说,‘就像我对所有的那些妻子说的那样。但是她们都违反了我的命令,你和她们一样。现在,我要把你的头砍下来,把你的头也放到那间小屋的架子上!’”

“之后呢……”不知不觉,曲秋茗已经完全被夏玉雪所说的故事吸引住了。出声发问,“之后……那个年轻的妻子也死了吗?”

“没有,她向蓝胡子祈求祷告的时间,将自己锁在高塔里。”夏玉雪停顿了一下,端起桌上的那碗水,抿了一口,“最后,她的两个兄长及时赶到城堡,杀死了蓝胡子。”

“……结束了?”

“嗯,结束了。从此她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猜。”

“这什么结局啊……”刚才的恐惧如今已经被无语代替,“这也太敷衍了,你跟我讲的这个故事真无聊。”

“也是,我也觉得,这结局实在太过生硬。”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完全为了反转而反转,刻意营造一个欢乐结尾。毕竟,这是童话又不是鬼故事,童话中,最后总是需要有一个好的结局的。恶人得到惩罚,善良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童话。”

“……”

“你在想什么?”

曲秋茗在回想她刚刚听完的童话。即便是如此蹩脚的结局,也没有减轻她内心的恐惧与震撼。一扇不允许被打开的门,一把被给予的钥匙,要命的好奇心,以及,重复了七次的错误选择。门被打开了一次,又一次,头颅的数量,逐渐增多,鲜血的气息,愈加浓厚。如果最后,那个年轻妻子的兄长没有恰好赶到呢……下一次,蓝胡子会同哪一位少女结婚,那位少女,何时会被给予那把要命的钥匙,她又会在什么时候,在哪一个夜晚,打开那扇小门,接着呢,接着呢……

要命的循环,一直持续。过去发生的事情,未来还会发生。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曾经,巴托里·阿提拉手捧着那本厚厚的书,对他讲述其中那些神奇的故事,上帝创造世间万物,那对夫妻离开伊甸园,诸王的崛起与没落,圣人带领奴隶获得自由,以神迹分开海水,历史演变,轮回……十字架沐浴璀璨的光辉,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故事?”

“为什么……嗯,打发时间罢了。”

夏玉雪笑着说,“只是感觉,两个人共处一室,一言不发,会很尴尬。谁知道,秋茗。也许我对你讲述的这个童话,更像是一则寓言。如果是寓言的话,那么小朋友,从这个故事中,你明白了什么道理呢?”

“……你始终还会再杀人的。”

“呵,也对,秋茗。你说的也对。”

她只是点点头,不再争辩,不再否认,“的确,我还会再杀人的。我本来就是个杀手,一直都是个杀手,我从没有为此感到羞愧或者后悔,就算有,也遏制不住杀人的冲动。当门被牢牢锁住的时候,我看起来也很正常,对不对?也会像个琴师一样沉醉在音乐世界中,也会和纯真善良的孩童们相处,也会做个好人,也会遇到像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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