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桴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机，却发现自己手机非常安静，没有半点来电痕迹。这才像是回忆起什么般，视线开始在房间里找寻。

只见韩煜琛正站在房间的窗户前，努力压低声音和电话那头说些什么。

“嗯嗯，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正好对上程桴投来的视线。

比起程桴那晦暗不明的脸色，韩煜琛倒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难得对着程桴扬起嘴角一笑。

“我觉得要负责到底，今天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怎么样？”他看着程桴的眼睛问。

“你想得美，不用你负责。”比起韩煜琛，程桴的智商再次占领高地了，她已经想明白了，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才会觉得韩煜琛身上的是酒味，现在一想，完全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嘛。

于是对着这个昨晚对自己耍心眼的男人，程桴实在是给不了好脸色，她冷着脸道。

“不，是你要对我负责，”韩煜琛一本正经地说着，然后将早上买的粥放到程桴病床边，“今天十一点民政局见。”

说完，他像是逃一般地离开了病房。

——

程桴根本没把韩煜琛的话放心上，以至于上午十点多，程桴已经完全忘记民政局、负责这件事。

直到谢郊喻的一通电话打来，“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吴教授那个项目恢复了。”谢郊喻说。

“恢复？”程桴没听懂谢郊喻的意思。

吴教授意外离世，这个考古的项目应该暂停了呀，为什么又突然恢复？

“嗯，临时通知，张教授接管这个项目。”谢郊喻也是刚收到的通知。张教授也是A大的教授，只不过名气、职位一直低于吴教授。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程桴和谢郊喻对话的空挡，程桴的手机接到了韩煜琛的短信。

“十一点民政局。”似乎是怕程桴忘记，韩煜琛特地来短信提醒了一遍。

程桴粗略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她压根不打算去。

然后是第二条短信：你来，我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和吴教授之间的事。

一条短信，一下子将程桴的思绪拉回最开始：她看见吴教授在负责考古的屋子里 ，大晚上和韩煜琛见面的画面。

——

十一点，民政局。

程桴一眼就看见了民政局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平平无奇的颜色，却又非常显眼的样子。

“先把证领了？”韩煜琛看见程桴上车，就试探地开口道。

“你先说那天晚上怎么回事。”程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看程桴这幅表情，显然“倔”的本性已经出来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于是韩煜琛也不藏着掖着，将那天的事慢慢回忆：“那天是吴教授约我的。他的考古项目缺少投资，干不下去了，于是通过周围朋友的关系，找到我，想让我投资。”

韩煜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背上：“不过，我没同意。”

这考古项目一看就是赔钱的东西，考古周期长，也就意味着回报周期长，而且考古产业本来就不赚钱。他才不做这种赔钱的买卖呢。

程桴看着韩煜琛靠在椅背上舒服的样子，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缺少投资的话，这对正在开采的文物是极大的难题。

按照考古常规，发掘工作只是考古工作的一半。挖掘出来后，还需要对出土的器皿进行整理，然后写出全面的发掘报告，这才是考古工作最后的结束。

而缺少投资，意味着就算文物开采出来了，也得不到专业的保护，很容易造成开采出来的文物腐朽等情况，这对文物是极大的伤害。

既然没有投资，那现在张教授为什么要继续开采这个墓穴呢？程桴想不明白。

她看了眼韩煜琛，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道：“谢谢。”然后一溜烟地打开车门，离开。

根本没有和他结婚的打算，这民政局程桴绝不会踏进去一步。

“……”

韩煜琛抬眼，深邃的眼睛看着车门从打开到砰的一声关闭。

几秒过后，他像是自嘲般的一笑，他就知道……

——

当天下午，考古工作正式复工，还是之前的工作伙伴。

工作内容倒是变多了起来，原本几天的任务量现在压缩到一天内完成。

于是工作小组里的所有人忙到大半夜，晚上回到当地住宿的地方，都像焉了一般，早早就入睡了。

程桴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和她一样没睡的还有谢郊喻。谢郊喻把程桴从床上叫了起来。

怕说话影响到其他已经入睡的人，于是两个人选择了出门。

“听说……”先开口的是谢郊喻，“张教授选择重启这个项目，上面是同意了的。”

谢郊喻继续说：“当时上面听到张教授要重启这个项目，反对的人很多，但同意的也不少，于是在两派人争执、磨合了许久后，终于还是同意重启。”

谢郊喻简单将项目重启的前因后果告诉程桴。

说着说着，程桴突然站定。

谢郊喻疑惑地看向程桴，程桴却微微挑眉，示意他看周围。

借着月光，谢郊喻视线环顾一圈，发现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开展考古工作的地方。但……程桴要自己看什么呢？这周围没什么奇怪的呀。

“你还记得高文、高武吗？”程桴问，问罢，怕谢郊喻不记得，又提醒了一句，“在这里。”

谢郊喻自然是有印象的，当初两兄弟一天到晚来考古的这里闹事。

因为他们是这片度假场地开发的承包方的人，土地挖出文物，承包方这里必须停止开发。这样承包方的损失就很大了。所以他们一直派高文、高武来这里闹事，想要让我们停止发掘。

想着，谢郊喻点点头，这高文、高武两兄弟，他比程桴熟悉。

月光下，程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谁告诉你们，高文、高武是承包方的人？”

闻言，谢郊喻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承包商利益受损，加上高文、高武一直来这里闹事，所以考古队员之前一直认为高文、高武是承包商的人，”程桴顿了顿，“但其实，仔细想一想，高文高武这两兄弟，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自己的来历。”

程桴做事一直是求稳的，当初加入这个考古工作之前，也查了很多信息。

根据，她在网上查到的资料，这个度假基地的承包商是INF，也就是韩煜琛的公司。加上，程桴又在吴教授临死前，看见了他和韩煜琛的见面。这才是程桴一直怀疑韩煜琛的原因。

但是，最近通过和韩煜琛的接触，他好想对这个度假地，并没有那么重的心思。

换一个角度说，这个度假基地，对韩煜琛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不至于让他冒着犯法的风险，把吴教授杀了。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高文、高武是谁的人？

程桴看向谢郊喻。

月光照向谢郊喻，照出他一本正经地眸子，他问：“所以，他们是谁的人？”

程桴笑了笑，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了。”

知道他们的主子，吴教授死亡的真相自然也就解开了。

——

与此同时，韩煜琛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韩玉阳12亿哪来的找到了？”韩煜琛的手在文件上不停地批阅着，眼神还不忘倪了一眼刚进来的陆远。

陆远淡淡地嗯了一声，将一沓资料丢在韩煜琛的办公桌上：“顺着你给我的外国银行资金往来查，最后查到了一家英国的公司。”

“哼。”闻言，韩煜琛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他拿起那打资料翻阅。

“你猜我还在这家外国银行的业务名单里看见了谁的名字？”陆远打了个哑谜。

“谁？”韩煜琛顺着话问。

“张义。”陆远也不卖关子，回答道。

张义，就是现在负责那块考古项目的教授。

“张义在那家银行的资金往来能查的到吗？”韩煜琛问。

“嗯哼，不用你说，我查了，”陆远也是顺手的事，“3亿，美金。”

——

第二天，天微微亮。

村子后连绵的远山浮起带状的雾气，屋檐在雾气的笼罩下，像是被浸的半湿。公鸡的打鸣声惊起树林中的两只寒鸦，鸦鸦地叫着，飞向远处。

程桴她们很早就开始干活了，最近风沙大。程桴埋在探方里干活，过段时间再抬起头，小脸上就变得脏脏的。

幸好，她对自己的脸也不是很在意，随便用手擦擦眼睛，让自己视线再次恢复清晰，就可以了。

直到——

远处，张教授带着一个熟悉的人过来，程桴的眼睛刚好从土堆里冒出来。

那人身姿挺拔，和这里蓬头垢面的众人格格不入。

“都来一下！”张教授把正在干活的人都吆喝过来，介绍到，“这是INF集团韩总，刚刚INF和我们正式签订战略合作协议，答应注入一千万的投资，今天到账。”

话毕，周围人都开始鼓起掌。

程桴感觉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衣角，转头看见好友高燕在给自己疯狂的使眼色，她这才后知后觉地跟着鼓掌。

“你不是不愿意给这个项目投资吗？”趁着无人在意，程桴偷偷将韩煜琛拉到一旁。

“上面下达的任务罢了。”韩煜琛不清不楚地感叹了一句。

见程桴依旧疑惑，两眼盯着自己出神的神情，韩煜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