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初高中的事情我不怎么记得。”顾昀之放慢脚步到慕凛冬身边，“那几年都在埋头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倒是很符合你的风格。”慕凛冬也不知道自己想从顾昀之口中听到什么答案，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阴霾瞬间消散。
顾昀之反问她：“你呢，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
“我，我都是和奶奶一起生活，你知道的。”慕凛冬很自然地答道。
“嗯。”顾昀之轻松应和，和慕凛冬在一起时她就知道了，慕凛冬和她奶奶关系非常亲密，几乎每天晚上她都要和奶奶进行一次视频，再不济也是电话。
“她有一双巧手，靠卖手作皮靴为生，做出来的鞋子质量特别好。在机器还没完全兴起的时候，街里街坊都爱来买，因为质量真的很好，不过那时候我总觉得皮革味道太大，不愿意她做这些。”慕凛冬漫步在路上，渐渐忘记了顾昀之的存在，陷入了回忆。
“有次放学回家，我忽然发觉家里好香。我就问她为什么？她立刻拉着我去到后院，那里种满了风信子和百合，花香四溢，驱散了皮革味。”
慕凛冬说着，惋惜地叹气：“现在应该见不到了。”
搬家后，她把房子卖了。
一无所有。
慕凛冬陷入沉默，顾昀之开始说话。
“其实分开后我去找过你，去过你家。”顾昀之看着远处蹿过绿化带的猫咪，声音放得很轻：“不过，你当时已经搬家了。”
慕凛冬愣了下，顾昀之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后面我就找不到你了。”
两人的手背意外撞到一处，温暖的体温转瞬而过，顾昀之小拇指微动，在她勾住慕凛冬的小指那一刻，慕凛冬往前走了，一切又恢复平静。
顾昀之努力抚平内心的悸动，关于分开那段时间的事情她也有些模糊，除了不断学习公司业务，奋力做出成绩外，她一直在寻找慕凛冬。
“顾昀之。”
顾昀之忽然听见慕凛冬喊自己。
明明她就站在自己两三步远的地方，可她说的话好像走过漫长岁月才到她耳畔。
“你来晚了。”
顾昀之直到回家还在想这句话。
她知道自己去晚了，所以慕凛冬搬家了她没赶上。
可慕凛冬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好悲伤。
看得她心脏抽搐着疼痛。
顾昀之抱紧怀里的小树懒，树懒的头都变了形，床头亮着一抹暗黄的灯光，身后是无尽的黑暗。
——
周一，失眠的第三天。
辗转反侧才睡着的顾昀之迟到了。
董珍珠看着眼前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顾总，心里一颤，她默默嘀咕：是不是公司发生什么大事了？顾总都被愁的睡不着，她这个秘书怎么办呐？要不要找好下家。
话说她和慕慕好久没聊天了，要不要投奔她们公司算了。
顾昀之可不知道董珍珠的心理活动，她坐在办公椅上，转个圈面对着落地玻璃窗外的高楼大厦，那里就是慕凛冬工作的地方。
是哪一层呢？
25？
身后响起“噔噔”的敲门声。
“进！”
方淑捧着满满一摞文件进来，“顾总，万新的合作是否要接呢？”
这事已经过了一周，慕凛冬自那天提起合作后就再也没说过这事，她在记忆深处也刻意忘记，导致方案被搁置。
“先放着吧。”
她还得再想想。
“还有一件事。”方淑看着顾昀之满脸疲惫有些迟疑。
“你说。”
顾昀之半倚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海市有个大型车展，举办方也邀请我们参加了，顾总要去吗？”
“去。”顾昀之没有犹豫，“到时候，你和我一起，算出差，之后给你调休。”
“好。”
车展不会一天就结束，过去起码要住两晚，只是不知道慕凛冬的国庆怎么安排呢？她会去车展吗？
“万新这次会去吗？”
在方淑离开前，顾昀之问了她一句。
“会，但是，是那边的设计部去。”
“没事了。”
顾昀之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面前的文件。
国庆就在周三，顾昀之握着黑色签字笔在文件上写下自己的大名，最后一笔画落下才发现这个签名有些怪异。
之字头上多了个的房顶，成了是冬又不是冬的奇怪字眼。
“重新打印一份SD材料采购合同单。”
顾昀之随手拨打秘书处的电话，手上的平整纸张已经在她的蹂躏下变成一个废纸团，经过完美抛物线落入垃圾桶。
方淑进来时看见整洁黑色垃圾桶中放置一颗完整的“白球”，很突兀。
“这个合同和万新那边联系，晚上云庭酒店见。”在方淑离开前，顾昀之手指点点慕凛冬先前拿来的提案，“通知下去，你和我，算了让董珍珠跟我去。”
“我不用去吗？”离开前，方淑多嘴问了句。
顾昀之想起刚刚方媛发来的消息，摇摇头，“不用了，国庆也让董珍珠跟我。方媛生日在国庆，你去陪她吧。”
方淑没有迟疑，“好。”
等她走出办公室，关上门，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们很久没见了。
——
云庭酒店位于市中心最高的那一层建筑，一楼是会客大厅，二层至八十八层是酒店房间，八十九楼至九十九楼是不同主题的包厢宴厅。
顾昀之吩咐好酒店工作人员在七点上菜后就静静坐在位置上等待，董珍珠坐在她旁边，大气不敢喘。
平时都是方淑跟随顾昀之出席各个场合，自己只是方淑的跟班，这一回直接跃进到顾昀之身旁，还在这么金碧辉煌，每一寸地板都在呐喊着：我很贵！的地方。
董珍珠：救命啊，脚趾扣地。
董珍珠：慕慕你到了吗？
慕凛冬很快发来消息。
慕凛冬：马上，电梯
自下午董珍珠得知自己要陪同顾昀之谈合作后她就开始发慌，但一想到合作对象是万新，她就想到了慕凛冬。
有个熟人在总是感觉亲切些。
没一会，大门被打开，在门口等待的服务生领着一群人进来。
顾昀之抬眼看去，以白兰为首，慕凛冬和一个白兰的助理站在她身后，最后是一个穿着棕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顾总，你好。”
顾昀之起身和她握手，“随便坐。”
手松开，白兰开始和顾昀之介绍身旁的人，“这是我助理廖春，慕凛冬，庄卫。之后的合作事宜，她们两位和您这边沟通。”
“好。”
顾昀之坐下。
云庭酒店的包厢很大，圆桌摆在中间显得空旷，六个人坐在圆桌周围，每个间隔里都可以再塞进两三个。
“最近公司事情太多，合作的事就被放到了后面，白经理不介意吧？”
“当然。”
场面客套话叙述一番后，服务生也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秘制鲍汁扣辽参，金箔雪花牛肉粒，极品黑松露焗波士顿龙虾，清蒸黄金鲈鱼…”服务员一边端菜一边报菜名。
“天呐！”
身边传来轻微声响，慕凛冬用余光瞄了一眼，是董珍珠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她就感受到手机传来的振动。
董珍珠：！！！！！！！！！
一长串的感叹号表达了她的惊讶情绪。
董珍珠：那个鲍鱼就一个，海参也就一个就算一道菜啦！
董珍珠：暴殄天物
慕凛冬笑了下，这对于顾昀之来说可能就是家常便饭，她从前和顾昀之约会时，顾昀之总是带她去到从来不敢踏足的地方吃饭。
慕凛冬：安心，总是有能吃的
桌上顾昀之和白兰正在侃侃而谈，没人理会慕凛冬和董珍珠埋头手机。
慕凛冬正打着字，面前的玻璃手动转盘忽然被人转动，一杯冒着热气的热水正好停在面前。
斜对面的顾昀之和白兰说着说着忽然岔开话题，“时间也不早了，先吃饭。”
桌面已经摆上满满一桌子菜，菜品很多，但份量较少，几乎每人两口就是一盘菜。
慕凛冬自然地把热水放在自己面前，顾昀之瞥见她的动作，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嘴角带着浅笑。
白兰听她这么说也开始动筷子。
一时间，整个包厢忽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只有坐在慕凛冬身旁的董珍珠把她的一切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这杯水她没记错的话，是顾昀之倒的。
两人都坐在她身旁，一左一右，她怎么感觉自己头顶在发亮呢？
吃完饭，合作谈得七七八八，白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顾昀之当场就签了。
“顾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离开云庭酒店，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白兰晚上喝了酒，顾昀之陪了一杯，董珍珠和廖春去车库开车，大厅前，庄卫在打车，慕凛冬和白兰招呼一声准备回公司骑她的小粉。
“别了，小慕坐我的车…。”白兰拦着她，话说一半身旁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抱歉，靠一下。”
顾昀之脸侧微红，脚步虚浮，一个没站稳跌进慕凛冬怀里，白兰震惊地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她记得顾昀之说自己不胜酒力，只喝了一杯还是一口？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白兰关怀一句：“顾总你还好吗？”
顾昀之皱着眉头，眼睛很不舒服一般眯起来，语气倔强：“没事。”
但她的吐字有些不清晰。
白兰不知道为什么在包厢里还好好的一个人，一出来就醉了，但该关心的话还是要说：“那…”
白兰看着被顾昀之抱住的慕凛冬，“小慕你送顾总回去？”
慕凛冬僵硬身体，略艰难地扭头看了白兰一眼，“好，白经理你先回去吧。”
“路上注意安全。”
“嗯。”
正巧廖春开着车停在白兰面前，她很快离开，剩下的庄卫也上了出租车离开，大厅前就剩下慕凛冬和顾昀之两人。
“小顾总，别装了。”
慕凛冬稳稳抱着怀里的人，垂在腰侧那双手的主人听到这话忽然不开心一般扭了下她的痒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