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寄雁的意识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他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却无法睁开眼睛。

斯莫维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周围环境的光线暗了下来，停好车，把邱寄雁扶进光梯，刷卡。

光梯在上升的时候，有几个虫进出。

住在楼下的一个雌虫少年突然认出斯莫维，笑嘻嘻搭话：“诶，好多天没见过你了，是出差吗？”

光梯内的灯光明亮，脸上细微的毛发也能照彻的清楚。

斯莫维搂着邱寄雁的腰，将他靠在自己身上，听到声音注意到边上的雌虫，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工作动迁，放假回来一下。”

雌虫少年歪了歪头，将目光落在斯莫维身边的雄虫，笑了下：“他是你雄主吗？”

斯莫维静默片刻，未婚雌虫将雄虫带回家是个很大胆的行为，他垂下眼眸，不由将邱寄雁楼的更紧了点，“……嗯。”

他也不想否认。

“你们看起来很合适呢，至少身高方面。”少年家的楼层到了，浅笑着走出光梯。

他没有说灵魂契合，这在虫族几乎不存在。

光梯门关上，只剩下斯莫维和昏迷的邱寄雁，斯莫维看着楼层上升的数字松了一口气。

用点击密码开了门，斯莫维把邱寄雁带进卧室，给他脱了鞋袜和外衣，让他躺在床上，掖好被角。

“滴滴”两声在墙的角落响起。

斯莫维开了空调就出了卧房关上门。

这时候邱寄雁拥有近乎清醒的意识，只是在长久没有声响的房间躺着，没多久便彻底睡着了。

第二天邱寄雁是被没拉窗帘透进来的阳光照醒的。

光亮照在眼皮上，邱寄雁感觉闭眼也无法抵挡的刺眼，翻了个身，脚已经伸到了被子外面。

翻了身也不自在，盖了被子有点热，掀开被子有又冷，而且，这被子轻飘飘的，睡的一点也不踏实。

被子外的脚往旁边挪，碰到的不是冰冷的墙，而是空气。

邱寄雁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看见的是床尾隔着过道摆着长条原木桌，上面摆着几个可爱的彩色小鸟木雕和深肤色的干花。

“这是……”邱寄雁忽然回过神，瞬间语调低了下来，呆愣道：“哪。”

他想起来了，他昨天晕过去差点被绑架，是斯莫维救了他小命。

邱寄雁晃头打量起这间房间，房间很大。

床头靠墙，两边都有床头柜，还装了小夜灯，左边即使有床头柜，也依然布置了一个宽敞的L形衣柜，衣柜和床头柜中间还摆了一个全身镜。

床尾到桌子的距离应该可以容纳三个人并排走，右边就更加宽敞了，一个白色色的桌子下垫着地毯，桌上摆着几本书和背对着他的相框，以及一些颜色浅淡的石头，没拉窗帘的窗户是一整块落地玻璃窗，隐约能看见对面熟悉的建筑。

邱寄雁在床的左下方看见了棉拖，下床穿上，准备到窗边看看。

路过桌子的时候，看清了桌面上镶嵌着粉紫色晶体，应该是入嵌式光脑，相框里面是五光十色的宝石经过切割组合排列出的画，石头是扩香石，凑近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同时，邱寄雁也看到了窗外的景色，目瞪口呆道：“江，江景房。”

他的手贴在玻璃上，指纹清晰印在了上面。这里地段不错，价位确实是一百三十万起步，而靠江的房子只会更贵。

邱寄雁哀怨的想，在地球钱就不多，穿到了虫族，更穷了。

“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有钱人。”邱寄雁嘀嘀咕咕走到卧房门口，打开门就是客厅，尽头是开放式厨房，冷飕飕的。

出门左边看见一个洗手池，邱寄雁没太注意，直接走到了客厅，客厅对面是另一个客厅，还有阳台。

“还挺大。”邱寄雁上衣最外面穿了件毛衣，裤子就穿了条毛绒睡裤，他昨天嫌脱了换麻烦，就直接在睡衣外面套衣服。

客厅桌子上有有几个碗，上面倒扣着盘子，其中一个碗底压着一张蓝色便签。

厕所外面的洗手池有牙刷，早饭凉了就厨房热一下，或者下楼重新买。

“厕所外面的洗手池……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吧。”邱寄雁回想着轻声呢喃道。

“好细心啊。”邱寄雁抬手把倒扣的盘子一个个拿下来，里面有蒸饺锅贴和包子，隔着碗壁摸，已经不怎么温热了，不过他不挑。

走到刚出来的卧房门口边上的洗手池边，一个简约带把手的透明玻璃杯上横放着没有拆包装的牙刷。

挤上牙膏，刷完牙，邱寄雁就踩着拖鞋“哒哒哒”的去厨房拿了双筷子，他早就饿的头晕了，斯莫维准备的早餐还挺香。

锅贴咬在嘴里特别脆，肉包和玉米鲜肉馅的蒸饺味道也刚刚好。

邱寄雁坐在凳子上吃完后就一边无聊刷星网，一边纠结该不该联系一下斯莫维，或者直接走还是等他回来。

与他的悠闲不同，斯莫维的面色可以用阴沉形容了。

斯莫维一早出门买了早餐和新牙刷回来，看见邱寄雁还没醒就放下拖鞋，打算先去医院拿检查单。

把病历单上的条形码多准仪器上的感应晶体，一张检查报告单被吐了出来。

斯莫维拿起那张还热乎的检查单，视线在上面飞速掠过。

一堆看不懂的数据。

嗜酸性粒细胞计数降低。

单核细胞降低。

胆红素升高……

经血液样本检测，样本中含有少量□□，□□，疑似患有失眠症、焦虑症、精神分裂症等心理疾病或其他精神类疾病。

斯莫维感觉头皮发麻，愣愣杵在原地，手里轻飘飘的一张纸此刻显得无比沉重。

他分不清这张检测单上测出来的药物究竟是昨晚被下在水里的药，还是邱寄雁主动吃下的。

失眠症焦虑症精神病这几个字飘荡在他脑海里。

“麻烦让一下，我要打印。”边上过来的虫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神。

斯莫维僵硬点头，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声音低哑：“好。”

他走到旁边让出位置。

他没有邱寄雁的身份证，无法挂号，只能用通讯手环拍了个照发给认识的医生朋友，询问可能是什么情况。

不常联系的星网用户在他回到车上的时候回复了他。

【如果患有这类心理疾病或者更精确的精神类疾病，这个用药的量不标准，用量很少，他是什么情况？】

斯莫维【他昨天参加雄保会安排的相亲，他的相亲对象往他的水里不知道加了什么，我看他不像是有精神病的样子，不过也不是很确定。】

医生【□□一般三十到六十分钟起效，药效维持6到八小时，□□一般15到三十分钟起效，昏睡时间是几十分钟到几个小时，时间上符合吗？】

斯莫维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打字回复【比较符合，他在大概二十分钟的时候昏睡了过去，但他睡的有点久，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快八点的时候应该都没醒过。】

医生的消息很快弹出来【部分虫的耐药程度不同，也有可能他醒了又睡了，不过你说你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疾病，也有可能他之前就自主服用过□□，只不过身体还没代谢完，□□融水后无色无味，意外服下的可能性更大，你还是自己问问他吧。】

斯莫维【行，我现在在外面，一会回去问一下，那这两种药会不会存在后遗症。】

医生发语音的声音弹了出来，听起来有些着急：“当然会有，可能存在嗜睡头痛头晕，乏力情绪不稳这样的副作用，严重还可能会造成记忆缺失，□□的副作用一般会持续一到两周，□□是三天左右，不过还要看他自己的耐药性和新陈代谢速度，如果太差，时间还可能会延长。”

说了一长串，他喘了口气又道：“哦对了，这两种药品都是管制类药品，而且不能一起服用，如果真的是被下药，那可要好好查一下，这无异于投毒，我要上班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晚上再说，着急你就咨询一下别的医生吧。”

斯莫维垂眼【嗯，谢谢。】

这一片的城市规划不错，不仅看着好看，价格也是非常美丽，斯莫维家里的采光更是极好，阳光几乎照满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邱寄雁百般无聊坐在客厅凳子上刷星网，姿势换了又换，最后趴在了桌子上刷。

入户门传来“滴滴滴”的声响，密码锁被按响了。

邱寄雁立刻聚精会神坐直身，转头看向门口。

斯莫维开门看见他，眼神明显惊了一下：“你怎么在客厅？”

邱寄雁一时咋舌，犹豫道：“我……不能在客厅吗？”

斯莫维走进来，瞄了眼餐桌上空了的碗，拉起邱寄雁的手道：“客厅没开空调，待着干嘛，手都是冷的。”

“还好吧……”其实邱寄雁本来没感觉冷，只是斯莫维的手很暖和，对比之下，邱寄雁的手就有点凉了。

斯莫维拽了拽邱寄雁的手，示意他起来：“去房里吧，暖和点。”

邱寄雁站起来，任由斯莫维把他拉房间里，一开门，热气就往脸上扑，里面的空调是昨晚斯莫维用手环开的，他没看见遥控器，就一直没关。

他们谁有没有提起几天前邱寄雁情绪失控的事情，多说无益。

进门后，邱寄雁挣开斯莫维的手，率先走到床边坐下。

斯莫维反手关上门，看向他，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

邱寄雁忽然打了个哈切，抬手拍了拍大张的嘴，音调模糊：“没有啊。”

斯莫维盯着他，眉心拧了起来，“你再睡会儿吧”

邱寄雁摆摆手：“不用，我睡不着了，而且雄保会要求放假要相亲，我都得走了。”

他说这话像是故意往斯莫维心里戳刀子一样。

斯莫维敛目低眉，伸手到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递过去道：“这是你昨天在医院的血检结果单，可以请假。”

邱寄雁展开纸张，视线在检查单上认真扫过，最后惊呼出声：“什么焦虑症精神病，这检查错了吧。”

斯莫维走到他旁边，坐到床上，语气平静道：“是从你血液里检测出的药是治这些病的。”

“啊？”邱寄雁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以一个厌恶的表情道：“一定是有虫往我昨天喝的水里投毒。”

看他这个感应，斯莫维大概有了猜测，稍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心理疾病，就不会那么难办。

“嗯，你被盯上了，之前是在安州诱你上船，这次直接在纳托其明目张胆下药。”斯莫维深深看着邱寄雁，“应该是加里，我感觉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邱寄雁沉默不语，长呼一口气，无奈道：“那能怎么办？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可以和雄保会解约，这样就不用参加他们要求的会面，可以避免长时间接触陌生虫。”斯莫维定定看着他。

邱寄雁大吃一惊，吃惊于斯莫维说解约说的这么轻巧，“你知不知道解约要付多少违约金，雄保会对D级雄虫解约要求支付的违约金是五万星币，而我不吃不喝两年才能攒到这笔钱，而且……”

“就算能躲开雄保会安排的虫，我也不可能不出门吧，就算不出门也可能被暗杀。”邱寄雁的手横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我可以帮你付违约金。

斯莫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咽下了差点冲动说出的话。

邱寄雁没想过让他帮自己，他也没有帮他的立场。

斯莫维泄气般道：“你先休息吧，我从家里带了个东西过来，可能和你的种族相关，等你睡够了再给你。”说完起身准备出去换鞋。

邱寄雁闻言拉住了他的手，语速加快了问道：“什么东西，什么和我的种族有关？”

斯莫维扭头看向他，眼神像是把他看穿了一般，波澜不惊道：“你不是虫族，你说过，你是‘人’。”

邱寄雁满脸惊愕，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他当然知道他无意说漏嘴过，但以为没有虫注意到过，没想到斯莫维会注意到，只是没有当场指出来。

斯莫维抽回手，若无其事道：“你先睡吧，中午吃完饭我就给你。”

在邱寄雁愣神之际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