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市区渐行渐远。
科达小镇是新城区还未规划拆迁的小乡镇,路段错综复杂,斯莫维的白色轿车一开进去就在不断经历堵车,周围的建筑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斯莫维开着崭新无暇的车与周围格格不入。
七拐八拐了好一会才找到了邱寄雁被分到的房子,一栋小山坡半腰的带院子平房。
其实这院子就是随便围了一圈围栏的水泥地,房子外墙贴的是小片冷白色瓦片,与城区大部分建筑是抹面砂浆相比显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车子开进院子里面,邱寄雁下车把自己的所以东西都从后备箱拿了出来,放在房子门口。
入户门是密码锁,点开密码进去,空气中都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灰尘,可见这里有多久没人来过了,哦不,是虫。
不过好在第一眼看过去基本家具一应俱全,并且材质都比较好清洁,没有布艺沙发,会好清理许多,擦一下桌椅和地板厨房就可以维持基本生活了。
斯莫维看见这环境也是练练皱眉,颇为嫌弃:“要不去申请换一套新一点的房子吧,这里看着环境还可以,但长久没有虫居住,一定有许多家具风化的脆弱不堪。”
邱寄雁都在规划房子的各个使用区域了,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斯莫维:“这房子也不是大白菜,还可以申请换?”
斯莫维点头:“嗯,雄保会的房子大多是有虫犯罪后递给法院的法拍房,法院卖不出去就划给了雄保会,一般雄虫一出生就众星捧月,娶个有钱雌虫就能住上豪宅别墅,可看不上这些房子,雄保会应该还有部分可供选择的房子。”
邱寄雁不着调地调侃道:“哦~那他们挺牛逼,吃个软饭就走上虫生巅峰了。”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也没什么想换的心思。
斯莫维两根手指抹过陈旧桌面,灰尘沾满两指,轻嗤一声:“吃软饭?阁下,你未免将虫族婚姻法想的太过仁慈了,雌虫结婚后名下所以的不动产及大部分金钱会归雄虫所以,就算离婚,百分之九十的财产也会划分给雄虫。”
“啊……这样啊。”邱寄雁心虚蹲下身整理衣架,不禁默默唾弃自己,怎么今天总是戳别人心窝子说话呢。
斯莫维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邱寄雁说话会这么没有眼力见,惹虫不快,不想与他多说什么话,在房子四周走了走,找到水阀和电闸打开,再检查各个水龙头和电器是否还可以正常使用。
邱寄雁把厨房风化成硬块一捏就碎的抹布扔进了垃圾桶,塑料畚斗一拿起来就散架了,扫把一碰就摔在地上,棍子摔断了,拖把和厨房厨具也没有。
发现没有可以打扫卫生的用具,和斯莫维打了声招呼就打算去周边找超市或小卖部买打扫卫生的工具和厨具。
斯莫维关掉水龙头,从洗手间探出半边身子,问道:“你认得路吗?会用导航吗?”
邱寄雁双手插兜已经迈出一只脚到门外,背对着回道:“来的时候不是看见路上有挺多店的吗?我去看看有没有我要买的东西。”
斯莫维没有放任他自己出去,几步跑过来:“你应该还用不来星网账号支付,我和你一起去。”
在路上顺道把导航的使用也给教了,找了个最近的超市把所需的东西全部买好。
邱寄雁扛着扫把畚斗和拖把在肩上,另一只手拎着一袋子的各种物品的清洁液和抹布。
斯莫维在旁边帮忙一手拎着碗盘,一手拿着铁锅。
等收拾好客厅后离午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斯莫维看了眼时间,他已经耗费快半天时间了,看见邱寄雁在把畚斗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里,迈步走了过去。
“主卧里的床是不锈钢焊接的,还算结实,晚上会降温,你下午记得抽空去超市买被子,洗手间洗澡的热水器温度我试过了,还能用,快十点半了,我就,先走了。”交代完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一下。”邱寄雁突然讲起另一件事:“你算一下我这几天花了你多少钱,我好还你。”
斯莫维摆摆手,不在意道:“不用还了,我会找单位报销。”
他只是这样说着,报销流程他还嫌麻烦,邱寄雁这几天花的钱与他的财产相比,少的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名下光是星球都多的记不住名字。
“哦,好吧。”邱寄雁弯了眉眼笑:“你回去吧,现在回去还能早点吃饭。”
“嗯,你最近几天闲逛不要去太远的地方。”他直觉邱寄雁的记忆力应该不怎么样,至于会不会路痴就不清楚了,不过也只能言尽于此。
邱寄雁倚靠在门框上目送斯莫维上车启动车子离开,车尾渐行渐远到模糊不清。
穿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橙黄阳光在角落倾斜而下,漂浮的微小灰尘如金沙下落,周围的喧闹声又显得这里格外宁静。
邱寄雁看时间不早不晚,就去了趟周围的集市买菜,他已经很久没做过饭了,正好试试厨房好不好用。
这套房子的整体布局有两个房间一卫一厨,收拾起来要费不少时间。
下午三点多邱寄雁才把房间和洗手间收拾的能入住的程度。
不知道这天气怎么回事,本该一天天降下去的气温居然反热,邱寄雁出了一身的汗,干脆把外套脱了出门买被子。
当邱寄雁左右手一起包着床上用品的时候都惊了亚雌收银员一跳。
“阁下,您身边怎么没有帮您拎东西的雌虫啊,您的雌侍可真是太不称职了。”
主要还是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雄虫,脸和身材都还不错,一时新鲜。
邱寄雁已经基本适应这个世界时不时发癫的社会主流了,没有过多理会收银员说的话,点开星网付款码吐出两个字:“结账。”
收银员还算是遵守岗位职责,快速帮邱寄雁结了帐,还询问道:“阁下,这么重的东西需要我们派虫帮您送到家吗?”
邱寄雁扯出无可挑剔的标准微笑:“不用了,我力气够用,谢谢。”
我可是堂堂体育生欸,可没他想象的那么弱不禁风,区区床棉垫被子枕头,轻松拿捏好吗。
邱寄雁回到家把被子铺好就继续捣鼓通讯手环,了解虫族社会的生存方式,和地球上也没有多大差别。
到点了就随便吃了点中午的剩菜和面包,他要尽快掌握虫族文字,还好和他所学的文字很像,学起来不会真的像一个文盲一样一问三不知。
晚上,邱寄雁洗完澡窝在床上刷星网的帖子,星网就像是一个容纳所以软件的虚拟硬件系统,他已经把日常可能用到的软件摸透了。
偶然刷到有关泰威尔的帖子,他倒没怎么关注新闻内容,而是看起里面的附图,胡子和头发花白,面容苍老。
这张照片看不出他与普通虫族的区别,文字描写的也不过是在论述泰威尔与那个年代的虫帝有没有真感情。
毫无情绪起伏的AI读取声音从手环中传出:“就以这张图片来看,泰威尔阁下的状态相当不好,以他当时的年龄来看,怎么可能会衰老地那么快……”
“楼主,泰威尔阁下经过医生诊断,就是自身的身体机能衰竭,能不能不要在这乱传谣言。”
“楼上别狗叫,皇室从古至今只手遮天,他们想让医生说什么话医生还不得乖乖照做。”
“那么虫帝害s泰威尔阁下的原因是什么,他们不是很恩爱吗?”
“呵呵,表面上相亲相爱,背地里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当时的虫帝又为什么会死于泰威尔阁下死后的血脉暴乱。”
“……”
一堆唇齿相讥的评论经过智能AI钻进邱寄雁的耳朵里。
邱寄雁退出帖子,点开星网搜索框,将泰威尔三个字输入进去,边听边看了那么多评论,他已经把这三个字的样子挤进脑子里了。
个人简介中最大的字跳出来:泰威尔·列克。
紧跟其后是身份生卒,亚希尔陛下的伴侣,生卒3774年至3861年。
附图有好几张,从上至下分别是从年轻到中老年。
年轻时候的泰威尔脸上是无可挑剔的轻柔淡笑,肌肤冷白,鼻梁挺拔,面部线条棱角感分明,标准的西方人长相,棕发棕眸像是覆盖在雪山上的暖阳光,看着温润又带点清贵感。
邱寄雁眼睛在这张照片上看了又看,口气艰涩:“这……他看着也不像是人,硬要说的话,外国人?”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蠢笑了。
穿越又不是买门票就能上,至少这回目前确定有他自己和谢不能,要真是隔个几百年就有穿越者,那怎么没听说过其他比较特别的雄虫以及人类女性的存在,这个泰威尔可能是基因变异了吧,这年头虫族变异的生物可不少。
邱寄雁退出这个页面,他还是对全息比较感兴趣,纵然斯莫维已经提前解释过其中存在的小风险,但他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2683版本的星网如何进入全息模式?”邱寄雁放下点在语音输入板块的手。
“……打开星网,点击右上角的我,找到设置……”
邱寄雁跟着星网的教材一步步操作,炫蓝的光彩从手环上迸发,铺满整个房间。
“滴——是否选择以真实面容名字进入全息模式。”
邱寄雁毫不犹豫选择否:“谁上网用真名啊,万一在网上发疯被认识的人认出来不得社死逃离星球。”
“请输入昵称。”
邱寄雁心念一动,咧开猥琐的坏笑:“快把钱塞我钱包里。”
他从小父母也没让他缩衣节食,零花钱也管够,上大学后生活费更多了,可能是受身边人影响,对别人的钱有种谜之喜爱。
昵称输入进去点击确认。
捏脸就直接跳过用默认无脸路人甲。
正式进入全息模式,整间主卧瞬间就成了一条街市。手边出现一个虚拟控制盘,旁边还特意备注:控制盘只有在现实环境的临界点才可以触发使用哦。
邱寄雁的脸出现了一瞬无语:“不是,这全息模式都研究出来了,咋就不能深入开发的方便一点。”
他的眼睛闪过嫌弃:“只能在房间的墙边才可以用控制盘,这么鸡肋。”说完又想:万一在草原上开启全息模式,那岂不是得至少走几公里路才能用控制盘。
还好关闭全息模式的功能没有归类到控制盘上,把通讯手环从手上摘下来,手环感受不到使用的用户就可以强制下线了。
周围的光景建筑与现实没有重合之处,全息模式里的环境是由别的用户自主设计建设。
邱寄雁还记得自己现在是在床上,试探性的挪动腿,然后腿穿模踩空到了地上,四处摸索拖鞋。
他穿好鞋站起身,周围环境刷新,终于整个人站立在了这个模拟街市中。
头一回进来,邱寄雁看什么都新奇,周围不少样貌好看的虫子从身旁掠过,当然也有五官潦草乱飞的。
全息商店的服务员全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智能AI,交易基本都是自行操作,填写联系方式运送地址,当天送达,和在现实中的线上点单差不多。
“还挺逼真。”这时候邱寄雁还是看什么都新鲜。
看见一个杂货店,想着买个指甲剪吧。
蹦跳着靠近,然后,他就水灵灵地撞墙了。
“砰——”
邱寄雁应声顺着墙面滑到了地上。
“滴滴——检测到用户受到体外创伤,是否结束全息。”手环发出亮眼的红光警报。
一股暖流顺着鼻腔滑落到人中,然后是嘴唇下巴。
“是。”邱寄雁呆愣出声,嘴巴艰难张合,带着铁锈味的液体趁虚而入。
四周景象破碎,恢复到了那个简陋的主卧的样子。
“呸呸呸!!”邱寄雁忍着鼻腔的钝痛把嘴里的血水吐掉,抹了把鼻子里流出的血,粘血面积越抹越多,急急忙忙到客厅把新买的抽纸拆开,抽出几张纸擦拭,部分干涸的血渍擦不掉,新的鲜血又在源源不断涌出,他干脆直接去厨房用水冲。
水龙头不断冲出水柱,越来越淡的红水被冲进废水管道里。
外面总会有车辆飞速驰过的声音,也有聚会结束的白领,甚至有风行器在屋顶略过的风声。
明明很像,充满活跃气息,邱寄雁却感到静谧无声,与外面格格不入,他无比清楚自己是一个外来者,只有,他一个人。
邱寄雁双臂撑在洗手池两边,眼眶霎时红了,不知是因为鼻子向大脑反馈的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鼻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