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瞄他这个冒出头的靶子，难不成还浪费子弹跟精力去瞄准那些小到看不见，几乎跟废柴没有差别的其它活人靶？

“资本”家的子弹不会浪费在没有用的垃圾和废物身上，他们精明得很，就连目光跟头发丝都不会为没有必要的人过多停留。

尹煜佑觉得，对于已经得到了名气的高层人们来说，底层小到看不见的活人靶跟死了没有多大的区别，正因为吃着死人“长大”，攀爬的过程极其艰辛，所以得到的人懂得既得地位的珍贵，大家才怼着他这一只“出头鸟”削。

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注重享乐过于向上攀爬努力，嗜享乐跟闲逸如命的“高级”生物。因为想要享乐，独霸一方，所以眼里揉不得沙子，房价就是这么被炒起来的。

其它动物也是一样。

以前也是这样，每一次涉及到孔峻熙的事情，他就会被他家的粉丝给追着骂上好几天。

至于这一次合舞的视频自己几乎没有获利，这种情况也完全在尹煜佑的预料之中，本来他就高攀不上人家孔雀大佬，人家可是坐拥几千万粉丝的顶级流量，一个人能带动一座城市GDP的那种神仙，他才有多少粉丝，拇指肚多的一点人，连小巫都不算，不被骂才怪。并且两个人还一次次的合体，怎么看他都像是在蹭，是容易引起好感孔峻熙的人反感他。

毕竟像上一次合拍那样的好运气不可能每次都有。

现在这样才是他和孔峻熙合体出现的时候应该有的常态。

在“社会”这个物质多于其它的圈子里，没有足够的实力在某些角度上就是一种错。因为人的身体是“物质”的，在物质的世界里物质当然最重要，在人们眼睛里，物质才是实力和话语权的基础。

只怨局限如此，与个人眼界无关。

人类本有无限可能，可惜维度诓局。

于是在洪水迅猛的不断冲刷之下，堤坝终于破了一个口子，不知道哪个小粉丝没忍住，群里的那张图片还是流了出来。

一时间两个人的直播间里除了主播之外，其余无一幸免的被轰炸成了废墟和残渣，战况进入白热化。尹煜佑的口碑被照片和孔雀羽毛的攻击影响得急转直下，粉丝在一个小时内掉了好几万。

幸好他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粉丝了，不怕这点水撒出去，基数还稳稳的在手里端着呢，他根本不慌。

毕竟走路会有点摇晃这再正常不过了，尹煜佑看得很开，只要不是一个扑街把“水”撒了一大把出去，他就不心疼。

不敢心疼，也不能心疼，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过几天掉的这些人数就涨回来了，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他好心态地安慰自己。

顶着赛博唾液大战直播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能够中场休息一下了。刚换了一个大点的工作间和全套工作设备的尹煜佑靠在椅子上堪堪松了一口气，手机就嘀嘀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另一位当事人孔峻熙给他发来了消息。

King：对不起，本来想抓住上一次的流量，结果居然给你造成了麻烦。

尹煜佑哪儿敢真的生气，先不说大佬的级别他惹不起，去撞人家那就是找死。人家情商高跟他客气，说说场面话罢了，他完全没有因此就顺杆子爬到人家头上动土的本事和必要。

（一个字符：Y的三次方）：不会不会！我正想着回头找您呢，但是又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中场休息，不敢随便打扰。

（Y的三次方）：还有这话该我给您说才对，对不起，是我给您带来了麻烦，您给我带来了流量，还教我跳舞，我感谢还来不及！

他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因为磁场不对付的原因他跟孔雀两家的粉丝总是吵架，但是对方本人跟那帮胡搅蛮缠的粉丝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孔峻熙本人不仅绅士又礼貌还一直在帮助他，虽然直到现在孔峻熙靠近他的理由都是个谜，但他确确实实是一直在帮助他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所以尹煜佑虽然感觉他的那帮粉丝有点头疼，但是对于孔峻熙本人还是喜欢的。只要他不故意使坏“调戏”他一个大男人，那跟他走得近一点也没有什么，反而对他还有好处。

本来就急于求成的尹煜佑是相当乐意抱这根好说话的金大腿的。

不过他的粉丝们对自己那种敏感又激烈的态度他也能理解，他了解过孔峻熙是被粉丝一手捧起来的，对于孔雀羽毛们来说，就像是养成了一个男友。

爱人是很宝贝也很私密的一个角色，这个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吃醋。参与了孔雀培养过程的大多数羽毛，尤其是真心喜欢着他的，自然是不希望有不长眼睛的东西来偷自己好不容易盖起来的塔，这就跟父母保护孩子是一个道理。

人性自私，但这不全是一件坏事，他能充分理解这种感情上面的自私。只是觉得粉丝们太极端的话，孔峻熙有可能会成也粉丝，败也粉丝。

被很多人所喜欢，既有让人羡慕不已的好处，当然也有可怕的坏处。粉丝是一把双刃剑，尤其是对于靠粉丝吃饭，靠粉丝扬名的孔峻熙来说。

这么想着，尹煜佑又觉得，五年的合同期限到了之后不在这个圈子里待着也行，他不是很希望以后有一把双刃剑随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全方位威胁着自己一半的生活与自由。

他不想被管束着，如果不是要还债，他本来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

King：我没有想到练习的时候会被恶意偷拍，是我心大了，真的抱歉，原本想着大家都是主播，应该多少有分寸，这是我的错。

King：我看到我的粉丝骂了你很多难听的话，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不好意思！

大佬这态度实在是太谦虚了，尹煜佑正想说没关系，反正他也清屏了，没看见几条弹幕，只是指尖的第一个字母还没摁出来，孔峻熙的话又发了过来。

King：我来找你是想说，要不我们暂时还是别待在一起了，分开点距离吧，那些定好的cover也都先放一放。目前的形式再继续合体，或者是走在一起又被偷拍了的话，对我们两个都不好。

尹煜佑有些失落，可惜，好不容易傍上的大腿就要这么丢了，原本他还觉得自己能躺着靠孔峻熙带飞，收获一波流量呢！

到时候和他自己对账号的悉心经营融合在一起，只要坚持一个月的合拍，他就能冲上两三百万的粉丝量，到时候差不多也敢搬离基础楼去住单身公寓了，广告也能接到了，还钱的事情将会正式提上日程，一切都会变好。

他以为孔峻熙是自己的曙光来着。

而且从他跟对方粗略又寥寥的接触来判断，孔峻熙做事情负责任，两个人合作的时候他负责躺平听令就行，还挺省心的，他一度感慨对方不愧是当红的顶流主播。

可惜啊，再不愿意也还是得说好……

尹煜佑攥着手机，想打字的手抬起来又顿住，他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哪怕不是这些物质方面的原因，从他个人的心理层面来说，他也不想离开孔峻熙。

那个人外表华美，内心神秘莫测，永远像一眼看不透内部的美丽湖泊，松懈下来时还总是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忧伤。

美术的天赋让他生而擅长，也喜欢深入挖掘。孔峻熙的神秘和身上隐藏极深的“秘密”吸引着他，就像饭香味吸引着饥饿的人，水源吸引着口渴的骆驼，黑洞吸引着星星，孔峻熙也吸引着他。

不明原因，无可却步。

他说不上来其中的理由，但就是想要挖掘他，扒开他，理解他，最好……还能拥住他。这个心思说出来会让尹煜佑觉得有点害羞，因为太容易让人听出歧义了，但是他想拥住他，只是对于美的一种彻头彻尾的追求，这是他自认为美的一种行为。

明明世界上悲伤难过的人像雨滴一样多，可他就是想要理解美丽耀眼，又主动贴近自己的孔峻熙。

这种感觉和他面对灿灿的时候萌生的那种隐晦心思不一样。对于灿灿，他迸发出的那种挖掘的欲望是友善的，对方一旦不喜欢他的行为跟心思，他会立即停止靠近，心里会出于礼貌生出正常的歉意，也只会生出歉意，最多还会有些遗憾，因为他看不到“美”的实质跟内在了。

因为灿灿是那么明媚、善良、美丽，像朵脆弱的花，能激发他守护他的欲望。

但是对于孔峻熙，如果停止靠近他，他会觉得失落，不甘心，甚至会有点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看看这个复杂的人内层的样子，每一层都想看，看清，然后用心和眼睛将它描绘、记录下来。

他就像是一本每一页都不同，极尽繁复美丽的书，是每一位美术生的黑暗缪斯，吸引真正的美术生翻开他。

他鲜艳的外表吸引尹煜佑的眼睛，外在那层神秘的黑纱吸引着他靠近，像洋葱一样的性格又吸引着他的灵魂，让追求美的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个人，真的“好美！”

而且说实话，这是尹煜佑不想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些寂寞，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懂他，林逸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