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识海深处，第二道光彻底融入其中。此时四周不再是昏暗的模样——海平面远处的晨光将黑暗吞噬，留下一片耀眼的鎏金色河流在天顶蔓延。

那是何等壮观的景色啊。金光以极快的速度扎进大海，最后整片海洋竟从深处开始闪起球状的炽热的蓝紫光芒。

忽然，第三道白光自远处地平线撞出。它的行进路线特别奇怪，一时前进一时后退的。

似乎是有什么在抗拒它继续前行。

几番对抗后，它还是逃脱了那股与它相抗的力，直直扎进海里。

这道光的力量似乎比前两道光还要强烈，强烈到……那海底闪烁的蓝紫光竟被完全盖住。

珠玑最后一次睁开眼。

吴可怠的事和墨紫云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一时之间情难自抑，难以收神。

她有些不想去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只呆呆地站在一边沉默地看。

产房里，只见产婆满身大汗，衣服湿了个透，正低头拿剪刀在女子的腿间剪着什么。

重重宫纱之间，侍女们端着热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产婆突然站起，脸色苍白。她满手是血，对那端水的侍女道:“去问陛下，保大还是保小！”

“是……”侍女急急退下。

不一会儿，侍女碎步走来:“婆婆，太后说保小……”

在床上卧着的女人尖叫一声，她本就忍得辛苦，听了这话更觉心痛，便肆无忌惮的喊了出来。

产婆叹了口气，望向床上那面无血色的女人，把一块黑黢黢的木头塞进女人嘴里，道:“……你自己的命，你咬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痛呼充斥在室内。别人不知，但珠玑听得很清楚，她知道女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姓姜的！今日我若不能活着走出去，我便要我的孩子亲手把你们都葬了！

女人嘴里的木头被咬出个洞口，那洞口里的木刺又刺破了女人的嘴，鲜血淋漓的。

在那瞬间，珠玑眼眸微动，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在一阵充满绝望的哭喊中，一个女婴被产婆捧出。只见产婆急着吩咐周围的侍女，完全忘了身下的女人。

女人用尽全力去哭喊，但四周的人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只埋头做自己的事。产婆抱着女婴走了，只剩下一些收拾的侍女在周围。

最后，侍女也走了。

等声息将歇，黑暗吞去光明。乌鸦于檐角啼鸣，大风吹起宫纱帘，刮倒屏风，那块木头也落到了地上。

殿外来了几个白衣人，他们点起烛火，将苍白的女人抬下床。

珠玑看到那身形颓萎的女人站在床侧，眼里都是血泪。

明明珠玑不想再重蹈覆辙，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走上前去问:“你有什么未尽之愿吗？”

女人声音嘶哑:“我要他们死……”

“我帮不了你。”珠玑也留下了泪。

“我不要你帮，我要你看着！”女人骤然发狠，死死攥着珠玑的双臂，狰狞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你会看着他们去死……”

说完，女人的身形便开始模糊。

她扒着珠玑的手，最后怒道:“我的孩子不会放过他们！不会放过他们！”

随着几缕怨恨散去，烛火也蹦了几下，最后再次熄灭。

珠玑立于其间，久久不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