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星一区的正中心区域，坐落着宏伟的皇家建筑群。虫皇寿宴举办的地方就在西北角的铃星庄园里。
这已经不是冬季的第一场雪了，地上的积雪踩进去能没过人的小腿。
宴会定在晚上8点开始，7点钟左右，陆陆续续的，就有飞车来了。
林晨和莱恩寂的飞车差不多是踩着点到的。
他俩一下车，场上的虫的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哐哐打在他们身上，更准确来说，他们都在看林晨。
这个一向低调的S级雄虫近来可谓是风头无两，他仅凭一虫之力就将帝国的两位高层——帝国最高法审判长兰加昀、雄保会帝都星总部执行秘书龙伊森，给送进了监狱。
没有虫会相信是他一个虫干的。
雄虫嘛，也就是那么回事。
他的背后一定有别的虫在指使，除了莱恩寂不做他想。再加上魏晓已经回到帝都星，有点儿政治嗅觉的虫都能猜出，那两位的斗争已经来到了白热化阶段，而他们也该准备准备站队了。
场上的虫开始窃窃私语，交换意见。
林晨愣了一下，脸上却波澜不惊。
果然不论经历过多少次，他都没办法习惯那么多目光直白地落在他身上。
他往前走了几步，刚刚还跟在他身旁的莱恩寂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他的身后。
嗯？
林晨停住，疑惑地回头看他。
莱恩寂不解：“雄主，怎么了？”
这个称呼熏红了林晨的耳尖，他伸手去拉莱恩寂：“你站到我身边来，我不喜欢看不到你。”
十指相扣得无比熟稔，好像他们做过成千上万次一样。
场上的窃窃私语霎时间没了。
一个从雄保会退休下来的老古董面红耳赤：“成何体统！”
林晨循声看了一眼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虫，没作理会。
莱恩寂眼眸黯了黯，说：“好。”
林晨翘起了嘴角，用了点儿力气把他拉过来。
“喂！”一道很不客气的声音：“林晨！”
林晨侧头看向左边，一大群虫走过来，被围在中心的是一个不是很高但是脸非常精致艳气，一身金色亮片西服套装的雄虫，趾高气昂的，眼睛就差长在头顶上了。
“你谁？”
168：“他是南宣文啊！”
林晨：“我知道，我故意的。”
跟莱恩寂相关的虫他多多少少都了解过，他不只知道南宣文，还知道他身后右手边第二个雌虫是莱恩寂的弟弟，他的小舅子莱恩杉。
南宣文果然被林晨不屑的语气给弄火了，高声叫嚷：“你不认识我？”
不说他跟莱恩寂匹配过，就说他是全虫星十一位S级雄虫之一，林晨居然说不认识他？
装的吧！
林晨神色依旧淡漠，语气都没有起伏“我需要认识你？”
南宣文抬手就想打，他的雌君看见林晨身旁莱恩寂蓄势待发的模样，赶紧伸手扯住了他，小声提醒：“雄主，玉星……”
南宣文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用力挣脱，憋红了脸，趾高气扬道：“我说林晨，玉星那个雌虫你就让给我，我另外还你十个，怎么样？”
林晨这下倒是真的迷惑了：“玉星？”
他没看到莱恩寂不对劲的脸色，暗中问168：“玉星是谁？”
168摇头说不知道。
南宣文忍不住了，他以为林晨还在装。宇宙中怎么会有林晨这么爱装的雄虫？
“……你他雌的还装？”
南宣文推了一下没有防备的林晨，莱恩寂一时恍惚被他得手了，反应过来赶紧挡在林晨前面，虎视眈眈，大有林晨一声令下就废了南宣文的架势。
南宣文的雌君雌侍警惕起来，而南宣文还在喋喋不休：“玉星不就是莱恩寂帮你选的雌侍吗？”
“我看上他了。”
“你还没碰过他吧？”
“就算碰过，我也不介意。雌侍玩一玩就得了，不用那么认真。”
莱恩寂挡住了，他看不清林晨的表情，自认大度地说：“你要实在不愿意放手，我也可以跟你一起用……”
那一句“莱恩寂选的”炸懵了林晨，他迷茫地去看挡在身前的背影，仿佛过了很久，莱恩寂都没有出言反驳。
轰的一声，林晨头脑一片空白。愤怒不知道是从哪里升起的，但确确实实存在着，他绕过莱恩寂，一拳把南宣文打倒在地，紧接着按着打。
“阁下！”
“雄主！”
……
宴会上以林晨所在的地方分成两个泾渭分明的部分，中心区域乱成一锅粥，剩下的虫则安静地看着，这种两雄争夺一雌的戏码过于常见，他们不去干涉。
莱恩寂出于某种原因并不敢去拉林晨，只能挡着南宣文的雌虫不让他们靠近。
南宣文的雌虫看着没有还手之力的雄主着急上火，又没法突破莱恩寂的防线。
“莱恩寂少将！”
“哥哥……”
168统都麻了，那个只存在资料里的“原始版蓝星林晨”终于出现在它眼前，它不敢怀疑宿主精神分裂了。
它宁愿宿主精神分裂。
“虫星限定版”的林晨快回来！
“宿～主～”168声音发抖，窝囊劝阻：“能不能，能不能别打了？”
再打下去就要出虫命了！
它内心大叫一声给自己壮胆，冲出去死死包裹住林晨的拳头：“要打你打死我算了！”
林晨双目通红，刺痛的拳头传来Q弹的触觉，168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呵，”林晨自嘲一笑：“帮我选的雌侍。”
他那阴冷的笑意看得168身体发寒，干脆闭眼，装死不去看。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自认有很明确地跟莱恩寂说过他只会有他一个，也很明确地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结果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不声不响地就给他选了一个雌侍。
那从一见钟情到现在，所有他认为的两情相悦，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林晨站起来，拍开装死的系统。
莱恩寂也停了下来，南宣文的雌君抱起惨兮兮的雄虫，身后跟着雌侍离开了铃星庄园。
所有虫都在看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玉星，内心羡慕，他有一个会为了他冲冠一怒的雄虫。
图金忧心忡忡地看着林晨。
林晨只看着莱恩寂。
而这个不久前还热情缠绵过的雌虫依旧没有半句解释。
林晨只觉得，那双以往都温柔似水的蓝眸逐渐变成了古老的极地冰川，他无法再承受莱恩寂用这种眼神看他，再多一秒就要崩溃。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离开这个地方，但操/蛋的是他不能离开，他还得顾忌别虫的感受，还得参加那个封建老古董的不知多少岁寿宴。
“艹！”
林晨低骂一声，顺着红毯走去宴会大厅。
他的脾气绝不算好，甚至还有些暴力倾向。寻常的时候相安无事，但一有人犯到面前来，林晨就有一股焚烧到头顶的怒意，不发泄出来伤的就是自己。
不得不说，甘愿献祭的那部分灵魂很会挑选世界，这种暴脾气在蓝星上会让人退避三舍，但在好斗的虫族看来再正常不过。况且重生以来，他已经收敛很多了。
林晨扭头就走，莱恩寂伸出去的手没能及时牵住他，有一种被甩开的落寞，心都颤抖起来。
莱恩寂怪不了林晨，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只要继续按部就班进行下去就好。只是明明达成所愿了，为什么他开心不起来？为什么心里裂开的缝比预计的要大得多？
“林晨！”
图金追着林晨进去了，等在一旁的虫皇侍卫官眼看闹剧谢幕，笑盈盈地请各位宾客进场。
林晨就要消失在拐角，莱恩寂收拾好情绪快步跟上。
赵泊汀冷眼旁观着，看着林晨决绝的背影，看着牵上图金的雌侍，看着莱恩寂失了分寸的脚步，再看着红了脸的玉星，突然笑出声来。
雄虫嘴上说着不要，那是因为没尝过拥有的好处。
只围着他一个虫转的雌虫自然多多益善，有哪个雄虫会拒绝呢？
重新喧闹开来的宴会上，无虫在意他的疯笑。
灯火辉煌，虫影憧憧。
赵泊汀独身站立，身旁路过一个个抱成一团的家庭，千篇一律，偶有几个不一样的。但在遥远的路的尽头，他们都会被模糊成分不出区别的一片虚影，只有在灯火中心处的虫皇的老脸是清晰的。
不出所料，又有一个雌虫会步上他的后尘。莱恩寂终会在试探中明白，雄虫的心意是变幻的，只有权力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惹虫爱的嘴脸。所以也只有权力才值得雌虫奋身追求。
此前，赵泊汀和莱恩寂分属两个阵营，但在这重新站队的关键时刻，他或许会考虑向这个同病相怜的后辈抛出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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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林晨没跟莱恩寂说过一句话。
熬过了令人窒息的宴会，坐上了更令人窒息的飞车空间。
好不容易回到明珠庄园，林晨忍不下去了。
冷战是他的拿手好戏，但面对莱恩寂的时候，他总是会轻易投降。
“今晚的事，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林晨抬手关掉飞车内的灯，黑暗更令他心安，不用担心脸上会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
沉默良久，莱恩寂的声线还是那样冷静沉着，除了在床上，林晨从没听出过变化。
“您是说玉星吗？”
明知故问什么？林晨被气笑了，没好气道：“不然呢？”
“您喜欢他吗？”
“这是我喜不喜欢他的问题吗？”
莱恩寂这次沉默地更久了：“如果您不喜欢玉星，我可以给您……”
说半天说不到重点，林晨快被气死了，呼吸粗/重。
莱恩寂被他激烈的情绪打断，说：“您不喜欢玉星这种类型，那您喜欢什么样的？”
啪的一声，林晨重新打开飞车里的灯，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莱恩寂。
莱恩寂被突然的灯光晃了眼睛，忍不住合上，林晨看到了他睫毛根部渗出的泪意，心里的火被浇熄了一点儿。
他放缓了语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给我找一个雌侍？”
莱恩寂不答，也不敢直视林晨。
“我不是说过吗？我爱你啊，我只想要你一个。”林晨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之前以为你明白，现在我不敢肯定了。”
莱恩寂抓过林晨颤抖的手：“我也爱你。”
“那是为什么？”林晨睁开眼，莱恩寂的回答已经让他全没了愤怒，只剩下不解：“爱情里只能有我们两个，你既然也爱我，为什么还要我娶雌侍？”
但莱恩寂接下来的答案注定让他彻底失望。
“正因为我爱你，所以要给你找一个雌侍。”
“兰加昀囚禁你的事我不想再重演一遍了。”
“你知道的，我的身份注定让我无法时刻陪在你身边，有别的虫，绝不会背叛你的虫留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林晨心里发寒，逐渐挣脱莱恩寂的手。
莱恩寂一下抓空，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你是想用雄主的身份，命令我，放弃军部的事业，一辈子做一个留守在帝都星的将军吗？”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林晨一时间想了很多，反复出现在他脑海的是那个女人的脸。
“如果爱我会让你放弃事业，如果爱我会让你失去自己，我情愿你别爱我！”
林晨开门下了车，步伐沉重到他快要抬不起脚，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自尊支撑着他。
不就是成为被放弃的那一部分吗？
从一出生就该习惯了。
就像那个女人为了自己放弃我那样，现在的莱恩寂也这样放弃我吧。
没有爱，不用担负责任，不用出让灵魂去与另一半磨合，每个个体都能尽情地做自己，每个个体都能追求自己想要的，没有一丝顾忌，那多好啊！
实在太好了……
真他妈好！
热情值掉了十点，168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