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峦意兴阑珊地踱至山顶,几根藤蔓像顽童般戏耍着那只速度丧尸,时而抽打时而缠绕。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渐暗的天色,正欲抬手了结这场无聊的游戏。
“怀峦!我带人来救你了!”
熟悉的呼唤让傅怀峦身形微顿。这片刻的分神给了丧尸可乘之机,它猛然挣脱束缚,泛着寒光的利爪直袭咽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色闪电划破天际,精准劈落在丧尸头顶。那张狰狞的面孔还凝固着嗜血的笑容,身躯却已轰然倒地。
檀奉灵掌心跃动着莹白的治愈能量,她几乎是扑到傅怀峦身前,颤抖的双手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他安然无恙,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
傅怀峦低垂眼睑凝视着眼前人,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眸中晦涩的暗涌。
迟来一步的刀疤众人恰好目睹了治愈白光的最后一缕。刀疤与身旁的小白脸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原本以为只是个无用花瓶,没想到竟是稀有的治愈系异能者。
“行动。”刀疤做了个隐蔽的手势,身后的异能者们悄然掌心亮起各色能量。
檀奉灵刚要开口介绍,一道冷冽的寒光突然从傅怀峦背后袭来!
“躲开!”
她不假思索地推开傅怀峦,锋利的匕首带着破空声,狠狠刺入她的肩头。鲜红的血渍立马在雪白衣料上晕染开来,显得格外刺目。
傅怀峦眸色骤沉,指节擦过脸颊沾染的血迹,周身气压低得骇人。他抬手间,无数藤蔓破土而出,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壁垒,将铺天盖地的异能攻击尽数挡下。
一枚晶核被他随手抛入她掌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别让我看见伤口还在流血。"
檀奉灵疼得眼尾泛红,见他这副故作冷漠的模样,极为不爽。她强撑着摆出悲天悯人的神情:“别伤害他们…他们只是一时糊涂……”
傅怀峦眉心紧拧,像看什么稀奇物种般打量她:“伤口感染到脑子了?”
“怀峦真会说笑,”她边吸收晶核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纤长睫毛如蝶翼轻颤,心想我打不过你,还恶心不死你?嘴上一句不饶:“要是能少造些杀孽就更好了呢。”
“……老实待着。”
男人转身之际,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已布满森然杀意。他身形如电,朝着溃逃的众人疾掠而去。
刀疤见状心头大骇,厉声喝道:“撤!快撤!”
手下众人顿时作鸟兽散,仓皇向山下逃窜。
然而为时已晚。
无数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苏醒的远古巨蟒,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而过。所过之处,惨叫声此起彼伏,残肢断臂四处飞溅。鲜血浸透了山坡的泥土,在夕阳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待逃至半山腰时,原本的队伍已折损过半。刀疤喘着粗气,耳畔尽是同伴濒死的哀嚎,眼前的世界仿佛被鲜血染红。可那些夺命的藤蔓仍在穷追不舍,像是不将他们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危急关头,他回身倒退,摆臂调动烈焰,火舌顺着藤蔓疾速蔓延,暂且堵住了傅怀峦的去路。
就在此刻,一道紫色雷霆划破长空,精准劈中试图偷袭的鸟人。只听一声惨叫,鸟人口吐鲜血,从半空坠落。
“白鸟!”
刀疤趔趄着上前两步,却在瞥见白鸟焦黑伤口上跳动的紫色电光时猛地刹住脚步。他喉结滚动,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挤出几个字:“木、雷双系……”
不对!金系明明克制木系,队里的五级的金属异能者怎么会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除非......
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不远处那个修长的身影,那人只是随意地站着,周身缠绕的藤蔓却如同活物般吞吐着死亡的气息。
“双系六阶?!不止……”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脑海中炸开,让他几乎窒息。
要知道这个男人正以碾压之势同时对抗九名异能者。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窸窸窣窣…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毒蛇游过草丛。
噗嗤!
噗嗤!
藤蔓穿透血肉的闷响此起彼伏,伴随着一具具尸体栽倒的沉闷撞击。刀疤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绝望之下,他声嘶力竭地咆哮:“杀光我们,你女人也别想活!”
霎时间,缠绕的藤蔓悬在半空。傅怀峦的身影隐在树影里,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泛着令人胆寒的冷戾。
*
五分钟前。
在晶核能量吸收不足三成的情况下,檀奉灵被一名身形瘦削的隐形异能者击昏。勉强愈合的肩伤在颠簸中再度撕裂,鲜血浸透了绷带。
意识回笼时,凛冽的山风裹挟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垂落的手指微蜷,任由绑匪将自己重重摔在碎石地上。
“用你老婆换命,很公平吧?”刀疤晃动着火球,跳动的火光将檀奉灵惨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高大的身影岿然不动,阴影里的轮廓犹如某种蛰伏的凶兽。
檀奉灵眯起眼睛。他既未暴起发难,也未断然拒绝。莫非自己方才的“舍命相救”,当真触动了他?
想到这里,她不合时宜地低笑起来。
隐形人立即将匕首抵上她脖颈:“你笑什么!”
“笑你们天真啊。”她仰起头,任由锋刃在雪肤上压出血线,“拿我要挟他?不如去挟持你身后那棵枯树,至少它还会掉两片叶子施舍你们。”
“贱人!”隐形人怒极,刀背重重砸向她肩头伤口。
她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凄楚的笑意:“你们也看到了…以他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我去搬救兵,是我…不敢赌…怕他万一…”她喘息着,声音轻若游丝,“他只怕…恨不得我…死了,让小三…”
“闭嘴。”傅怀峦突然逼近,浓重的血腥气裹挟着杀意席卷而来。
刀疤手一抖,照明的火球失控地擦过檀奉灵耳际。谁料那火焰竟像有生命般,倏地窜入隐形人衣襟。凄厉的惨叫声中,隐形人化作人形火球,在碎石地上疯狂翻滚。
“握草!差点烧到你!”刀疤一把拽过檀奉灵,遍布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癫狂,“你踏马说的竟然是真的?!他盯着地上焦黑的尸体,语无伦次:“他故意支开你,分明是…是想借丧尸除掉你!”
檀奉灵静静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有人就是天生会蒙答案。
刀疤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治愈异能者都舍得杀?哈…肯定是装的!绝对是装的!”
白鸟拖着残翼,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嘶哑着嗓子说:“刀哥……别管我们了。”
“放屁!”刀疤双目赤红如血,狠绝道:“这些年要不是你出谋划策,老子早他妈死在哪个丧尸堆里了!”他蓦地转向傅怀峦,手中火球暴涨,“今天要么放我们走,要么——”
“同归于尽”四个字还没出口,傅怀峦轻笑出声。那笑声透着彻骨的冷,随着他逼近的脚步,整个悬崖边的温度都好似骤降几分。
摇曳的火光中,檀奉灵终于看清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憎恶,仿佛连空气都令他作呕,都该被碾碎成灰。包括…她这个“未婚妻”。
疯子。
重生后的他就像一座活火山,表面维持着冷静的假象,内里却时刻翻涌着毁灭的冲动。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暴戾与厌世,随时可能因为某个契机而喷薄而出,将一切焚烧殆尽。
必须打断他的思绪。
“我可以放你们走。”傅怀峦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却在最后陡然转冷,“横……”
横字话音未落,檀奉灵冷不丁撞向刀疤,一口咬住了对方手腕,在他吃痛的瞬间拽着他朝悬崖倒去。失重感袭来时,傅怀峦眼底的惊愕、愤怒、还有......刻骨的恨意,在那一刻无所遁形。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际,檀奉灵望着满天繁星,轻轻勾起嘴角。
这就装不下去了?
傅怀峦,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开始。
藤蔓缠绕上腰际的刹那,她轻声最后唤了一次:“怀……”
那个未及出口的名字,随着藤蔓断裂的脆响,一同坠入黑暗崖底。
傅怀峦僵立在悬崖边,星光为他完美的轮廓嵌上一层冷辉。失控的藤蔓疯狂涌向深渊,又在主人强硬的操控下不甘地收回。他垂眸望着自己几乎踏出悬崖的半只脚,脸色阴沉得可怕。
崖底的空间并不大,约莫一个足球场的范围。
男人掌心腾起的烈焰照亮了整个谷底,可放眼望去,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甚至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许久,他轻嗤一声,薄唇间溢出一个冷漠的字眼:
“蠢。”
不知是在嘲讽那个决然跳崖的女人,还是在唾弃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
*
檀奉灵拽着刀疤坠落的动作快得令人猝不及防。刀疤这才惊觉恋爱脑有多吓人,先前的轻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咒骂在山间回荡。
系统急促的警报声在脑海中炸响:[宿主若选择自杀,历劫效果将削减70%!]
[哦?]檀奉灵的声音依然从容,[还有这种限制?]
[请务必设法存活!]
[放心。]她轻笑,[这次死不了。]
系统核心疯狂运转,实在算不出宿主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下坠的狂风怒号,一只翼展近五米的巨禽遽然破云而出。锋利的爪子精准扣住两人肩膀飞行,稳稳降落在皮卡车前的空地。
“白迅!你哥呢?!”刀疤死死抓住巨禽的羽毛,嗓子都喊劈了,"他还活着吗?"
檀奉灵呼吸平稳,装作昏迷过去。
巨禽收拢翅膀,鸟喙开合间吐出人言:“那杀神跟丢了魂似的站在崖边,我哥已经趁机先撤了。”说着用喙指了指不远处的皮卡,“上车就能见到。”
檀奉灵还未来得及调整姿势,就被粗暴地甩进货厢。后背重重撞上冷硬的铁皮,肩伤传来的剧痛让她险些破功。
刀疤扫视着仅剩的三名队员,脸色阴晴不定。这一趟不仅颗粒无收,还折损了大半人手,他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必须把这女人卖个好价钱!”
那只完全兽化的异能者白迅飞到车顶警戒,它先前伪装成普通鸟类大小停在树梢,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妈的!”刀疤拳头砸在车身上发出闷响,他神经质地搓着手,反复叮嘱:“回去都给我夹紧尾巴做人。”队员们低声劝慰,可同样掩不住话语间的惶恐。
檀奉灵闭目假寐,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原来这支队伍是从基地接了收集晶核的任务,途经山村时发现山上有大批丧尸聚集,临时起意想捞笔外快,却不想踢到了铁板。
她暗自思忖:如今异能者普遍在四级或五级初期,刀疤作为五级巅峰,在偏远地区的小基地也该算一号人物。即便折损人手,剩余战力仍不容小觑。
可他们为何如此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