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舟用力咬了咬嘴里的肉：“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最近不是总来找你吗？上次你和薛一雀打起来她还特意来咱们班叫你出去……”那个同学突然想起有小道消息透露，那次秦湘叫薄舟出去是让他给薛一雀道歉的。

他突然瞪大眼睛，自顾自陷入到想象中：“你说该不会她每次来咱们班借口找你，实际上是找薛一雀吧？我天她图什么？美女眼睛都是瞎的吗？那个薛一雀有什么好的？”

男生想了半天，最后不情不愿地哼出来一句：“也就长得帅了点嘛……”

薄舟忍无可忍，将笔往桌子上一摔，吓了男生一跳。

“你干嘛啊？”

他转过头，眼睛冷冰冰地吓人：“如果你这么闲，我建议你不要和老师说想学自动化，新闻学更适合你。”

“毕竟只有营销号才会这样捕风捉影，完全不知道矜持和廉耻两个词怎么写。”

男生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

“再好心提醒你一句。”薄舟发现情绪一旦有了开放的闸门，再想收住就难了：“你的物理和数学已经到了及格红线了，我要是你，就会趁这个时间多做点题，省得下次成绩出来还得想方设法瞒住爸妈。”

他说完就扭过头重新看起卷子，完全不管男生喘着粗气瞪了他半天。

等上午一过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男生竟然搬着桌子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旁边换了一个和秦湘发型相似的女生。

但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操场上，秦湘歪了下头，一脸疑惑：“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薛一雀抿着唇用力摇头：“当你的模特不需要门槛吗？”我这样的，糟糕的家庭，糟糕的成绩……糟糕的一切，难道还有资格吗？

秦湘恍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可是秦湘，很挑剔的。”

薛一雀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果然，他无论何时都是被抛弃的。

这种情绪来得很莫名其妙，但是他就是有一种曾经被人狠狠抛弃过，像垃圾一样远远丢开的感觉——仿佛眼前整个世界都被撕成了碎片，让他痛不欲生。

“所以我才选择的你。”

秦湘等了等，看他依旧失落得像被淋湿的小狗，又说了一遍：“就是因为我挑剔、要最好的，所以才会选你当我的模特。”

她走近两步，站在他的面前，仰头注视着他的双眼，表情认真：“你就是我心里独一无二、最好的。”

薛一雀觉得他的学习确实有些荒废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语言像宝剑一样可以那么轻易地就劈开黑暗呢？

见他的眼睛重新恢复神采，秦湘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教学楼：“你猜现在窗边是不是趴满了看热闹的人？”

薛一雀抬头看过去，由于窗户反光，站在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出。

“去小树林吧，这样就没人看得见了。”

“你想得美。”秦湘撇了下嘴，背对着教学楼，她完全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我要去上课了，小树林还是你自己去吧。”说完转身飞快跑回教学楼，完全不给薛一雀反应的机会。

“诶，你！”薛一雀瞪大眼睛，有种被耍了的不爽：“我也要好好学习了！看我以后怎么考过你！”

在中考中能考上G附三高的学生在学习上都算有天分，薛一雀原以为一年多几乎不学习，再捡起课本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无论是书本上的知识点还是老师课上讲的拓展内容，或者是课后当作作业的卷子，他都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原本他就应该掌握这些知识。

放学时，秦湘一眼就看到等在学校大门口的薛一雀。

即便剪了头发，好好穿了校服，依旧改不了他那股吊儿郎当，喜怒形于色的模样。

看见秦湘，薛一雀笑容更大了，嘴角上钩带着得意。

他向这边走过来，秦湘身边的女生突然停下脚步。

秦湘看过去，用眼神询问。女生扯了扯嘴角，随便找了个理由，快速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她垂下眼睛想了想，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破土而出。不等她完全想明白，薛一雀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想什么呢？”他看了眼之前女生离开的方向：“她怎么走了？”

秦湘摇头：“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我不能找你？你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说出去？”见秦湘没有反应，他笑容大了些：“我还真有事找你，你危险了你知道吗？”

只见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小心翼翼道：“我怀疑……我可能是个天才。”

说完他直起身子，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你不要告诉别人。”

只一下子就猜到应该是随着清醒度的提高，他想起了自己原本的一些记忆。从修电脑开始她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在学习上他也在逐渐清醒。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彻底清醒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恐怕他们不可能保持现在这样融洽的关系了。

毕竟当初因为她间接导致了他被霸凌，之后他又经历了母亲过世、被迫退学……到最后完全销声匿迹。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肯定早就恨死她了。

见秦湘低着头不说话，薛一雀以为她不信，原本鼓着勇气和她分享的兴奋逐渐被尴尬代替：“喂，你不相信啊？”

“我相信。”

“我告诉你，我……什么？”他眼睛瞬间放光，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你相信？你真的相信？”

秦湘很认真地点头：“我相信。”

也相信，等到你完全清醒的一天，肯定会因为现在征求她信任的自己感到万分后悔。

那个场面一定很有趣。

这样一想，她原本低落的心情愉快了一点。

薛一雀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但他偏要用力压下去，导致整张脸看起来有点滑稽，就算是优越的五官也救不回来。

“现在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也知道了我的，咱俩扯平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真实的一面说出去了。”

秦湘从头到尾就没怀疑过，无论是薛一雀还是陈听，她都从没质疑过他的人品。

但是她也十分清楚，这句话是他在挽尊，于是耐着脾气顺着他往下说：“那就好，你可千万不能忘了。”

“我是谁啊~”薛一雀又得意起来，慢悠悠和她一起往校门外走：“你雀儿哥还是有点人品的。”

在薛一雀的生活蒸蒸日上的时候，秦湘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点麻烦之中。

G附三高比起来其他学校，稍微注重一点德智体美等方面的培养，象征性地建立了几个社团，其中就有秦湘所在的学生会。

与其说是学生会，更像是学校给年纪前十名单独建立的自习室，偶尔学校会在一些设施方面询问他们的建议。

在秦湘看来，有点像学校和学生沟通的传话筒，但实际上没有什么作用。

为了保证学生会的正常运行，规定每隔一周的周三下午自习时间，所有学生会成员要参加例会。

秦湘刚收到薛一雀发来，他在这周数学周测上拿了入学以来第一个及格分的消息，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学生会例会的日子。

推开门，里面已经到了一些同学。

她敏锐地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与平常有些不同——他们在看清是她后，没有一个人像往常一样主动和她打招呼，有的转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当她不存在，有的则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误闯进来的怪物。

她站在门口顿了顿，神情自若地走进教室关上门，坐到自己往常靠窗的位置。

原本旁边坐着的一个高一的女孩见到她走过来，拽着自己的本子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侧着身子用后背对着她。

秦湘目光沉了沉，抬头在教室里环视一圈，发现和她对上目光的同学要么左顾右盼移开视线，要么用一种陌生，甚至嫌恶的目光看着她。

再看唯二两个被人群隐隐包围的薄舟和池栗淳，她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差点笑出声。

安静的教室里，秦湘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直视坐在不远处的薄舟，笑容一如既往温柔甜美：“这是做什么？薄舟同学输不起吗？”

薄舟脸色沉了沉，其他人只以为是什么比赛薄舟输了，但他自己心里清楚知道她是在说让他向薛一雀道歉的事。

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无比在意那天。

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这样屈辱过。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池栗淳先坐不住了。

“你不用把事情引到别人身上！”

秦湘视线右移，落在他的身上。

刚刚她就在想，除了高三年纪因为升学压力不会参加学生会例会，还有一个人也从没参与过，便是池栗淳。

所以今天在活动教室看到他，她属实惊讶。

秦湘笑容不变，纯净无辜的模样好像一个真心担心他的同学：“池同学的口吃终于好了？不用谢我呀。”

池栗淳睁大眼睛，原本因为心爱的数学被有好感的女孩羞辱了而刺痛的心，再一次因为同一个人受到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