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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永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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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曾經的平安時代》

那是在平安時代的某個楓葉時節,五条國永難得會在傍晚人潮眾多的時間點踏出家門,步行了一小段路程,期間行經熙來攘往的大街小巷,時不時聽見四處叫賣的聲浪,遇上結伴採購的大人小孩們,人來人往的街道看似好不熱鬧。

這樣的氣氛讓五条國永迴避著視線,低調的他快步行走而過,最終來到的目的地是三条宗近的宅邸。

五条國永向三条宗近拜師學藝已有段時日,今日來到三条宅邸的他有些氣餒,原先認為只要追求同樣的理想,最終將會達到和師父同樣的境界。如今卻有些自暴自棄,並非是帶上鍛造好的刀劍來請師傅過目欣賞,之所以空手而來也是因為有所徬徨,他忽然不知該如何走下去。

這時,會客室的拉門被開啟。

坐在裏頭的五条國永已等候一段時間,終於等到抽空來見他的師傅。抬頭看見前方身穿白色壽衣的高瘦身影,一舉一動既端莊又有氣質。

「師傅……。」五条國永迅速站起身,向此人鞠躬表示敬意。

三条宗近撤下隨身侍從於門外,將拉門關起,此時客房內獨留下他們倆。

「坐下吧!國永,這裡只有我倆,不必太過拘謹。」

聽聞此言,五条國永原先緊繃的肩頸稍稍鬆懈,他長嘆口氣後陷入沉默不語。室內的時間彷彿靜止不動,雙方並無交談。

稍稍觀察下也讓三条宗近嚴肅以對,憶起最初相遇時,對方那雙散發光彩的眼睛,如今朦朧不清仿佛染上厚厚一層霧氣,由此看來五条國永這回深陷低潮,一臉無精打采、憔悴模樣。

三条宗近禮貌性先詢問著:「國永近來可好?」

五条國永輕點著頭,默默應聲:「恩。」

三条宗近用著自己稍有退化的雙眼仔細端詳弟子的狀態,將觀察到的一切直白說出:「神情憔悴,多日未眠,你這年紀尚淺,卻比起我這老人家來的滄桑……。」

「……。」五条國永未予以答覆,垂下的頭更加低沉。

三条宗近十分有耐心的等候對方釐清思緒,先替彼此沏了杯茶水,同時輕聲說道: 「本以為這些時日不見國永是因為埋頭於鍛刀上。」

身為長者的三条宗近已經習慣弟子的性子,寡言的五条國永總會需要些契機才能將心裡想法說出來。

既然來到此,必定是有話要說。

五条國永耳聞師傅的話語,這回終於抬起頭來,正經的口吻問道: 「師傅也曾有執迷不悟的時候嗎?您在鍛刀上面是如何追求心中所想!?」

這段真誠詢問並未造成聽者困擾,三条宗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回去:「是發生何事?這段時日究竟遇上什麼?」

「從前的你未曾有過這般怯弱神情,不管是談論鍛刀時的熱切眼神,還是平時與你的談吐經過,向來不隨波逐流,擁有自我見解的國永,無論何時眼瞳都真摯閃爍著光輝……但此刻,你卻失去了最初的你。」

像是失去最初喜歡的這份心,這正是三条宗近所看到的轉變。

能看得出這段失聯的時間裡,五条國永應該不是毫無進展,三条宗近相信他的愛徒一定琢磨於如何打造出更好的刀劍,埋頭進行了多次鍛造。

至於,今日之所以未遞上任何成品,肯定是心中的理想並未達到。

三条宗近追問著:「國永的理想是什麼?」

將話語循序漸進前往核心,打開五条國永的心事開端。

「我一心只想著追求跟您一樣的境界,是師傅帶我踏進鍛刀的世界,您的三日月宗近總讓我內心悸動不已,我也想達到同樣的技術,但我卻……。」五条國永誠實說出想法,卻因為無法如願達成目標,搖著頭說不下去。

三条宗近目光直視著五条國永,進一步問著:「國永不喜歡自己鍛造的刀劍嗎?」

「我不知道……。」五条國永激動說著:「我只覺得『那把刀』還沒有到達頂點!」

始終忘不了那把被遺留在鍛造場的刀劍。

這話語中頗有玄機,三条宗近深入問著:「那是把什麼樣的刀劍?」

這次的問題讓五条國永猶豫一時,直到再次對上視線,也深知有些事無法再隱瞞下去。面對這個人,接下來的事實著實難以啟口。

五条國永吞吐其辭,顯然對於要說的話感到慚愧,支支吾吾半晌才說道: 「那是把……仿效三日月所造出的大太刀。」

這番話說出口後,五条國永頓時不敢對上師傅的視線,不僅如此,房內的氣氛降到冰點,三条宗近沒有說任何話,只有起身先離開此。

五条國永感受到強烈的不安,這段說長不長的時間裡,予他而言漫長無比

三条宗近出去時是空手而去,回來時手持錦盒。朝五条國永遞上前的東西,正是前一刻提及到的太刀──三日月宗近。

五条國永不明所以道:「師傅……這是?」

不知不覺有些分神,盯著賞心悅目的三日月宗近,也讓五条國永陶醉於之中。

三条宗近沉穩說出自己在鍛造三日月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是以什麼心態認定這份美。

「三日月宗近是我走遍各地欣賞了無數美之事物所製成的刀劍,要說祂集結了天下之美也不為過,至少這是我所認定的美之定義,也是我追求美的私心。」

將自己的心思投射到刀劍身上,三条宗近認定的世間之美數不勝數,想把人生中所得到的美全寄宿在這把刀之中,這是他在鍛造三日月宗近時一心所想的事。

但是,這個美不是人人都一樣,更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悟到「同樣的美」。

「但我無法做到同樣的美!」這番言論令五条國永迷惑不已,他情緒低落說著:「我開始不清楚自己想追求什麼,一昧模仿同樣的刀真的好嗎? 」

「但這就是我的起始,我崇拜著這樣的美,也追求著這樣技術高超的師傅。但是,如果無法接近三日月宗近的美,那根本就連仿冒品也不如!?」

五条國永還未明白真理、走出迷惘的漩渦,這番未經整合的話聽來語無倫次,卻也是他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喜歡一件事物都是從模仿開始,但如果一昧只是仿效,那會在過程中逐漸看不清自己「真正想要什麼」。

「這份美能夠受到國永的肯定與認同,我同為三日月宗近感到與有榮焉。」

三条宗近朝五条國永行禮,絲毫不在乎兩人間的身份關係,一心只想代替手中的刀劍表示謝意。

「師傅……。」五条國永見年邁的師傅彎起腰來,趕緊上前伸手扶起三条宗近。

「我相信國永熱愛刀的這份心有多強烈,假使你是以仿效的心下去製作的美也無妨……。」三条宗近沒有任何苛責,反而覺得誠實道出實情的五条國永相當值得欽佩,他給予肯定說詞道:「追求美並不可恥,只是,國永所認為的不完美在哪?」

「我所認定的美……。」五条國永眼眶微熱,低沉的聲音說到一半,後面的話全堵在喉嚨,他的思緒阻斷了自己。

憶起一直以來的鍛造經過,他將玉鋼塊於逐漸升溫的爐火中燒製,藉由厚實的雙手提起鐵槌,來回反覆敲打再堆疊,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數十次、數百次,整個人都彷佛身陷在烈火之中燃燒。

在高溫塑形的過程中,感受到自己的身心都與熔融玉塊融合在一塊,靈魂無法從中抽離開來,就好似脫離了繁雜的世俗人間,存在於單純的火紅空間中無法自拔。心如止水格外清淨,唯有在這時刻人心最為放鬆。

喜歡獨處在這個環境下身陷自我的世界,這是五条國永對於世間最根本的喜歡,無戰亂紛擾、無權力鬥爭、喜怒憂愁全依自己。這份純粹喜歡的意念全寄宿在他的心與刀之中,他喜歡刀最純粹的美。

「我……。」準備啟口的話瞬間化為無聲,五条國永恍然大悟,原來他一直以來都在否定自己的純真。

三条宗近引導著自己的弟子走出迷惘,帶著說笑的口吻回答著: 「如果每個人都追求『一樣』的美,那豈不是挺乏味的?」

即使每個人追求著共同的目標,但所得出的「美之定義」因人而異。

沒有人能夠鍛造出完全相同的刀劍,每把刀都是獨一無二的。

「每個人所認定的美不盡相同,即使是出於模仿,那把『大太刀』之中也有一半源自於國永獨有的特色。」

三条宗近明說著,將五条國永糾結困惑的點說出來。

大太刀之所以會與三条宗近的三日月宗近不一樣很正常,因為這是屬於五条國永鍛造的刀劍,而不是三条宗近。

「有機會帶那把大太刀過來讓我評鑑過目吧!」三条宗近如此言說,由衷希望五条國永能正視自己的作品。

「……。」

那把不被五条國永認可的刀劍,如果能透過三条宗近的話語重新賦予新的意義,那無論是對那把刀來說,還是對於五条國永本身,想必都會帶來極大收穫。

這次的沉默更加漫長,直到三条宗近再次出聲喚回道:「國永?」

五条國永露出了黯然神傷的表情,語重心長說著: 「那把刀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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