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又掰下小半个馒头,向炖菜碗里,蘸饱了菜汤。
“当然不听。我就站在快塌了的地方,一直哭,谁也拉不走。”
阿诚好一会没说话,终于,夹了最后一块红烧肉,滚满了肉汁,往她的馒头上放稳了。
提灯留在衣帽架上,阿香回去之前,把那包点心塞给阿诚,又翻出几块牛奶糖,揣在他的大衣口袋里。
“阿诚哥,你别回孤儿院住了,夜里暴风雪要来,大雪封了路,你就得待上好几天才能回去了。”
北林西路9区24号又静止了。
雪夜就要降下,许多不知名的声音,在这间小诊所外攀援,敲打。
提灯孤零零亮着,此时的小屋,和孤儿院关着阿诚的那一间很像,阿诚不知道。
他拎了提灯往外走,想着,得赶上今夜最后一班火车。
“阿诚哥哥,下雪了。”一个孩子的声音说。
阿诚一回头,小满就站在屋子中间。
是多年以前的小满,出水痘的那个。
阿诚顿了顿,朝他走过去。
两只小手捧在半空,接了一会,递在阿诚跟前。
“是雪,你看。”
小家伙在手心舔了一口,好像他真有一捧雪。
“白白的,凉凉的,比馒头还好吃,比米汤还好喝,阿诚哥哥,你也尝一口。”
阿诚望着小满,摇了摇头。
小满原地转了一圈,又嚷:“雪下得真大,积得真深,阿诚哥哥,你会打雪仗么?会堆雪人么?”
阿诚只好又摇头。
小满蹲下身子,双手在地上团了团,朝阿诚掷过来。
“阿诚哥哥,你怎么不躲,我都打中你了。”
小家伙踮起脚,掸掸阿诚的衣裳。
阿诚明白了。他像小满那样,也团了一把雪,向他投去。
“打不中,打不中。”
小满好快活,伸开双臂,呜呜叫着,像一只小飞机,绕着阿诚跑开了。
他教阿诚,手里团一团雪,怀里还得掖着两团,头一团打脚,第二团打头,末一团朝身上去,准没错。
那天,阿诚立在挂号室,儿时的记忆回来看他。
他和小满在不下雪的储物间里,打过一场雪仗。原来雪的记忆,都是小满给的。
阿诚找到那家小面馆了。
还没到饭点,小馆空着,他猜了猜明楼常坐的地方,挑了窗边那一桌。
点了两碗叉烧拌面,拨明楼的电话。这儿离得不远,等他下来,面就好了。
他想对他说,明楼,找到看雪的孩子了。那孩子什么都好,只是缺一个哥哥,不,两个。
明楼。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接起来,却没说话。
阿诚心头一紧。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他叫了一声明长官。
“你算什么东西。”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裹挟着长久积压的怒意,在耳边炸开。
阿诚没有马上回话。
“借着我的设计,爬到我头上发号施令。”
这是一个从没遇到过的紧急状况。阿诚想,他出了什么事?身边有什么人?
“你爱上哪儿发号施令上哪儿去,在我这儿想都别想,见都别让我见着你。”
最后明楼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