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祸总是不分时宜，一股脑全来，萧澈还没来得及开始调查这件事，便得到了宫中传来的消息——皇帝病了。

边疆战火四起，原本零零散散的部落不知何时拧成了一条绳，合力攻打大弈周边的小城，这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打得大弈措手不及。

好在大弈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起码也与蛮人多年抗衡，当机立断采取的守城的行动。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骚扰周边，没想到那蛮人就在城外不远处安安营扎寨，像一窝子恶心的臭虫，不停骚扰，正面交锋几次也绝不撤退。

这是要打持久战？但若是一直这么耗下去，不只是将士们吃不消，也让城中百姓成日里担惊受怕。

守城的第七日，城中县令便令人快马加鞭往京中送了战报。

萧勤终收到战报时只是不住的叹气，才安分了几月，便又要开始了，赶忙传了楚燃到宫中商量对策。

零散部落突然团结了起来，这不是件小事，积少成多，哪怕人数再稀少的部落，若是聚集到一起，威力不容小觑。

楚燃当即主动请缨，求萧勤终让自己前往边境制敌。

考虑想要再观察观察边疆战况的动作，萧勤终把出征的日子定在半月后，但粮草却不能因他们希望观察敌情而落下，人是铁，饭是钢，粮食若是断了，那么这战也就差不多输了一大半。

与楚燃商量好对策的第二天早上，萧勤终便安排了大量兵力与粮草朝边疆送往。

可最不希望成真的猜测成了真，不过三日，前线便送来急报，望京中派人前往支援，萧勤终大惊失色，将楚燃出征的时间改为了几天后。

楚燃是在出征的最后两天才将这件事告诉楚烨。

楚烨近几日忙得摸不着脑袋，没进宫，也没闲心去关心那些百姓口中的“八卦”，自然也不知道边境的那些糟心事。

听到这件事从楚燃本人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楚烨是有些生气的，他第一次表达出对天子的决策的强烈不满，但一听楚燃说是他自己主动请缨的，卡在喉咙里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喉间梗塞。

楚燃安抚着他的情绪，并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回到京中。

楚烨有点想笑，这是什么哄小孩子的话呢，战场杀敌，哪里有不受伤，不流血的？

楚燃那次回京的时候，身上不是带点或轻或重伤？

眼睛突然有点发酸，他的兄长永远都是这样，就算是有什么糟心的事情也要打碎牙往肚子咽，唯恐让他知道。

可是哥哥，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边塞战事要紧，皇帝又累出了病，婚期自然得往后移，暂且未定。但楚烨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烨撑着手靠在椅子上，看上去像是在闭目养神。

萧澈不太确定。

坐在这么久都一动不动的，换他可没这般的耐力，说不定是睡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澈拉开一旁的凳子坐下，同样撑着脸，看着楚烨的侧颜。

今日一向畏畏缩缩的五皇子萧宛竟然主动与他搭了话，虽然聊的都是些有的没的，但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萧宛是他们八个皇子当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个，逢年过节能向他们其余的兄弟几个主动问个好经常不错了，今天居然与最少交集的自己搭了话。

奇事，怎么就不是奇事了？

不过比起五皇子，萧澈更担心的还是太子。

皇帝生病，接代国事的理应是太子，

太子的能力万里挑一，就算是现在就让他继承皇位，萧澈觉得也并无不妥，他担心的是这位长兄的身子是否可以吃的消。

若是连太子的此刻也倒下了，这朝中估计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边疆战事尚未平息，这京内要是再出了差错，萧澈觉得，这大弈，就确实可以换个主人了。

昨日的风平浪静已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连绵战火。

只能说是世事无常啊。

楚烨又进宫了，不过这回见的，是萧吟，在这紧要关头，自然顾不得什么儿女情长。

萧澈算算日子，自楚烨出征边疆后，他们大概有小半个月没有相见了。

……

各种各样的烦心事，令他焦头烂额。

“那些老东西出的主意竟是些华而不实的法子，如今战事要紧，又偏偏赶上了天灾，国库哪由得他们这么折腾？”

萧吟将眉头越蹙越紧，猛得将手中的卷轴往地上砸去：“一群没用的东西，白拿朝廷的官禄。”

楚烨低头颔首：“殿下消消气。”

“孤终于明白父皇为何唯独喜欢用你了，公子，您说说，可有什么好法子？”

“天灾人祸，如今正是需要用钱的地方……”

余言未尽。

萧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 “是啊，有了银子，什么事都好办了，问题是该怎么来？”

“虽然现在国库虽还算不上空虚，但也不知如今这局面会再持续多久。”

楚烨的脸色突然变得为难，似乎有时候难言之语一般：“殿下，您说……从前拿去安抚百姓，治理天灾等等的银子，是不是有些货不对版？”

萧吟茅塞顿开，眼睛亮了亮。

楚烨接着说：“殿下，朝中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孤真是糊涂了，竟没有想到这些方面，看来孤当真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好好学习一番。”

“在楚某眼中，殿下做的很好了，陛下应该也是欣慰的。”楚烨如释重负，“楚某可什么都没有说，这是殿下自己想出来的，且朝中需要解决的问题。”

“公子，孤有一事不明，父皇几次三番邀您为官，您为何不愿？”

楚烨眼神闪避：“说出来不怕殿下笑话，楚某实在是不想起个大早出门上朝。”

“不错，早朝确实是挺烦人的。”萧吟拿起一旁的卷轴，“话说……您与宣王的婚事应是推迟了吧？”

楚烨一愣，这算是开始唠家常了吗？

“回殿下，是。如今国事紧张，当以国为先。”

“孤真希望这一切能快些结束，父皇能快些好起来，战事与天灾能快些结束……”萧吟揉了揉眉心，“楚公子，孤很是期待您与宣王成亲的那天……”

直至楚烨离开，萧吟才慢慢吐出心中还未言尽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