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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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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岑意倾被面前大荧幕的光亮刺得眼睛疼。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周围,一片漆黑。

扶着脑袋清醒了一会儿,她试着伸手去触碰身边的环境:

质感粗糙的布料,扶手上的杯托,稍一使力就往后倾的座椅靠背。

像是一家电影院。

待双目终于适应了荧幕的强光,她再次朝前看去。

荧幕上是《见岸》里十三岁的她。

脑内对于环境的猜测被进一步肯定,岑意倾撑着扶手站起来朝后看去,除了她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她的腿酸软无力,稍一用力就是针扎似的疼痛,只能撑着座椅维持站姿。

半个身子都压在椅背上,她艰难地挪动着两条腿,等荧幕上的自己爬上山顶,她才勉强走出了影厅密密麻麻的座位。

感觉双腿的力量恢复了一点,岑意倾试着松开手走下台阶。

但刚一失去支撑点,她就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一骨碌滚下台阶。

前些日子拍戏时留在小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其他部位却丝毫没有感觉。她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侧头去看近在眼前的荧幕。

十三岁的她站在山顶看着远处,除了山还是山,像一座大看不清边际的牢笼,她永远走不出去。

切到面部特写,她直视镜头,一滴眼泪从眼眶滚落。

画面定格在这里,不再继续播放了。

岑意倾突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寒冷,她侧躺在地上抱紧双臂,直到眼泪从右眼砸进了左眼,才意识到这凉意从何而来。

眼泪织成一层薄膜糊住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随意抹了一把脸,却看见宋祈不知何时蹲在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慢条斯理地擦干她的眼泪。

她终于不再哭了,宋祈站起身,朝亮着安全通道绿灯的防火门走去。

“等等!”

她猛地拽住他的手,刚才还昏暗的电影院顿时明亮起来,卡顿的荧幕变成房间的天花板,影院座椅成了病床,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

她垂眸,只有醒来前握住的那只手是真实的。

“还难受吗?”宋祈俯身贴近她,另一只手按下呼叫铃。

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眉宇间罩着倦色,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

岑意倾的记忆开始回笼。

片场,车祸,大火......等等,她戏还没拍完!

“我晕多久了?”她问。

“两天。”宋祈猜到她问这个的意图:“养好了再回剧组,不要着急。”

急也没用,她现在脆得像块苏打饼干,走在路上颠两下就要碎了,搞不好竖着回剧组横着出来,到时候来来回回折腾更久。

这么一合计,岑意倾调整了一下睡姿,问宋祈: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到医院当天。”他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酸涩压回去,“我到的时候你刚抢救完,一直在吸高压氧。”

声线里的颤抖冲撞着出口的字句,把他有意想隐藏的情绪暴露得彻底。

岑意倾注意到他发红的眼眶,歪着头去看他,“你哭啦?”

宋祈难堪地侧过头,躲避她的视线。

这么一来,反倒更加证明她猜得不错。岑意倾拍拍他的手背:“我又没死,你哭丧着脸干嘛?”

他沉沉叹了口气,抿唇,“再晚几分钟可能就真的死了。”

岑意倾一愣,在她昏迷以前,起火的部位还只有车前盖,她以为她不会受太重的伤。经他这样一说,她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可看到宋祈这样,她就连后怕也顾不上了,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

“放心吧,死不了的。我这部戏都还没杀青,舍不得死。”

“还有你,我要是死了,那些个什么酒庄滑雪场是不是都得还你?”

他沉吟片刻,“其实我最近还买了个铂矿......”

她精神了:“这个也能给我吗?”

“本来就在你名下。”宋祈弓身,用额头紧贴她冰凉的指尖,“什么都给你,你留下就好。”

那姿势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乞求。求什么呢?岑意倾忍不住去想,他这样的顺遂的人生又有什么值得乞求的?

好像还真有过一次。

他在衣帽间里求过她,求她哪里也不要去。

只是她不知道还有第二次,他坐在病床边用额头抵着她无力垂落的手,求她快点醒来。

尤婧进来的时候,他还维持着这个动作。

“还要多久才能回剧组?”岑意倾试着大声讲话,但或许是昏迷太久,嗓子有种灼烧般的疼痛。

声音像枯树被撞断时一样干瘪刺耳,她的记忆闪回到那天的车祸戏。

“都这样了就别急着惦记拍戏了。”尤婧皱了皱眉,正想把柜子上的水杯递给她,宋祈先一步拿走杯子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

尤婧站定在病床的另一侧,“你当时差点没吓死我。”

“我本来想爬出来的,但是一上车就觉得浑身没力气。”岑意倾吸了两口温水润润嗓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开拍前我喝了杯水,味道很奇怪。”

“水?”尤婧疑惑:“小桃给你的?”

“不是,看打扮应该是剧组的后勤,我当时热得不行,没多想就直接喝了。”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宋祈握住她指尖的那只手攥紧了几分。

“嘶——”

岑意倾被他攥得有点痛了,抽出手甩了甩。

“抱歉,我出去一下。”他如梦初醒,拿起手机离开病房。

刚赶来的盛栀在门口与他撞了个正着,“宋......”

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犹豫了片刻后改口:“姐夫。”

宋祈微微颔首,在通讯录里找出一个联系人,与她擦身独自往无人的安全通道走去。

盛栀习惯了宋祈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象征性敲了敲房门,望着躺在床上的岑意倾:

“姐姐。”

“你怎么来了?”岑意倾光顾着为她的不请自来意外,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还在叫她姐姐。

盛栀熟络地坐在宋祈刚才的位置上,故作亲昵地替她捋了捋头发,“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要来看看。”

她弯着嘴角,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透着精明算计。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岑意倾下意识警惕起来:“你从哪儿知道这事的?”

刚才她问过尤婧,为了不影响电影的正常拍摄和后期宣发,她出事故的消息并没有公开。

盛栀挑眉,“我能收买江梦身边的人,难道就不能......”

她故意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岑意倾的脑内一阵轰然,脸上不久前才恢复点血色,听见这话后马上又变成了纸白。

当初知道盛栀收买任凛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她会不会把手伸到自己这里来。但是好歹姐妹一场十几年的交情,岑意倾不想把她想成这样的人。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时间难以说清内心翻滚着的究竟是失望还是愤怒。她抬眸望向盛栀,仿佛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暴跳。

但盛栀瞥了眼她苍白的嘴唇,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

“你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恶劣了。”

岑意倾不作声,她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看到她。

“不过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剧组的车为什么会突然出问题?”

她还是不说话,拿过手机想给尤婧发消息把人赶出去。

“不过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猜得到是谁干的吧?”盛栀翘着腿,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

“毕竟盛知川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对付你了,他就这点手段,不难猜。”

岑意倾打字的手顿住,还真没有怀疑过盛知川。

她和盛家已经没有关系了,盛从明也没有给她任何遗产。照理来说,她对盛知川如今的生活造不成任何影响,他犯不着这样算计她。

她没事倒还好说,如果真出意外没命了,他到最后也脱不了干系。

可盛栀的说法也不无道理,起码江梦那件事确实是她给搅黄的。

盛知川是什么时候知道是她带走江梦的?

意识到自己在顺着盛栀的思路走,岑意倾摇了摇脑袋试图缓缓思绪。盛栀的话不可全信,先前为了逼她站队,她连非法拘禁甩锅给盛知川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善类。

“你还是想用这个来说服我跟你合作对付盛知川?”她先试探。

见她终于有反应,盛栀才稍微坐得端正了点,纠正她:

“这不叫合作,这叫以牙还牙。”

“姐、姐。”她刻意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再怎么说咱们也还有点血缘在身上,只要你还活着一天,你和盛家的关系就一直存续。”

“你跑不掉的。”

盛栀说得没错。盛从明死了又如何?哪怕她在盛家这座泥潭里只待了短短一秒,那些记忆也会像泥点一般爬上她的衣衫,她永远也擦不掉,说服自己遗忘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真是盛知川做的,岑意倾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眼下盛栀在她这儿信誉堪忧,她不想又给她做了棋子。

犹豫了良久,她依旧背对着她,“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的。”

“你先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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