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的事情就如同安科想的那样,变得和现在所见的一样。
拉姆齐为了防止自己彻底丧失理智堕入疯狂,一直在对自己的系统进行迭代,但是这种迭代撑不了多久,祂早已丢失了过多的核心程序,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连祂本身都无法测算。
从祂俩的谈话中,安科得知现在的时间线是世界破碎后。
拉姆齐只是来得及保全其中一部分人的灵魂,让他们在自己的躯体里得以永生,同时也提供一点点信仰之力和陪伴,好让这个机器自己芯里舒服点。
信徒们其实对拉姆齐也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大多数是女性,这群身高全部超过两米的壮硕女士成立了机械真理会,手底下的武器全部以熵黜者为名编号。
熵黜,就是希望世界中的混乱减少的意思,机械真理会想让拉姆齐的机械之躯变得安宁,也一直用自己的行动保护着祂。
不过很可惜,这一切因为拉姆齐的疯狂将终究要走向毁灭。
现在让多彩之海污染祂,不过是希望多彩之海强大的污染能顶掉其他繁杂紊乱的神力,让祂的计算速度能顺畅一点。
“我希望你能保全我的信徒们”
最后的最后,拉姆齐诚恳地朝那团逐渐染上纷繁色彩的金色海域说。
“我把我身体的一部分给你,如果有人能利用这个躯壳,就可以重新从数据变成人”
那金色的海域中浮现出一列异常的尸骨,它们看起来像是被切开的巧克力奶油蛋糕,发黑的血块和惨白的肌腱连在一起,看起来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并且弥漫着相当浓重的尸腐气息。
一块,两块,三块…
安科数了几遍,发现这团破碎得仿佛是被鸭嘴钳碾碎排出体外的尸骨至少有四只手,几十根肋骨,三个心脏,两副肺叶。
值得一提的是,这堆东西没有完整的包括面部五官的头骨,只有头盖骨,也不知道是多彩自己收藏了,还是原本就没有。
所以,要不然这玩意就是个畸形儿,完全无法降生,要不然就是多彩之海本身身为神长得和人不太一样。
虽然后者也有可能,但是安科更偏向前者。
似乎有什么东西把祂弄成了这副模样,就是为了不让祂来到世界上。
在安科思考的时候,那边的拉姆齐已经麻溜地接过了那些散碎的肉和骨头,然后直接填充到了自己的灯矩阵里。
“谢谢您”
无数个细小如蠕虫的胚胎顿时在那纯净的红宝石灯矩阵中浮现,以一个扭曲而缓慢的速度发育着。
“为了防止它们生出不该有的意识,你需要有所防备”
多彩之海略带紧张地劝解祂。
闻言,拉姆齐身上的灯矩阵忽明忽暗,过了一会后,祂身上的一只红宝石突然开始猛烈地闪动,无数绿色的数据蔓延而上,灌输到了一只惨白却带着一串葡萄般眼睛的脊柱上。
“这样好了,我让我的神力永远在运行规则上高你一等,这只脊柱作为圣物,可以殴打其他的部分”
祂顿了一下,随后又幽幽地补上一句。
“在我清醒的时候”
多彩之海的身上的金色痕迹明显在腐蚀这片虚空,让一切都化为了破碎的虚无,拉姆齐意识到了这一点,身上的推进器冒出阵阵绿光,想要离开此处。
不过在走之前,祂还很有礼貌,并且非常恭敬地给多彩之海道别。
“再见,多彩之海,无名的婴孩,未出世的弑神者,终末的降临,混沌的归宿…”
结果祂还没说完,多彩之海就利落地打断了祂。
“这里飘不下这么多神”
安科一听这话都乐了,大兵文学还在追我。
拉姆齐明显愣了,一簇数据很明显地从主机里蹿出来,随后又被几只齿轮吞了回去。
就像人喝水时听见笑话不小心喷出一口水那样。
“我们会再见的,在新世界见面”
祂说完,本来还非常清晰的画面就开始波动,拉姆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虚空里…不,倒不如说,多彩之海退出了那片虚空,所以一切都看不见了。
有意思,安科觉得多彩之海似乎知道点什么,特别是关于未来的…
还没等他开始用自己的草履虫脑子进行分析,他就有一阵羽毛拂过手臂的感觉,紧接着,无数金色的光点包围了他伸进来的宛若触手的神念。
为了不退出登录,安科没敢反抗,只是老老实实的任由多彩之海像是涨潮的海水般覆盖上来,一寸寸淹没他。
在这个过程中,安科觉得自己那触手状的神念被潮湿而温热的柔软物质舔舐,也被尖锐的利齿啃咬,多彩之海似乎想要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就像标志所有物一样。
又或者,更甚一点,祂似乎在做一些类似释放爱/欲的活动。
不过安科觉得,这纯粹是自己看小黄文看多了才出现的感觉,这屁大点的孩子还没出生,能有个der的黄色欲望,祂这应该是把自己当磨牙棒了。
于是,在感觉自己被啃得薄了一圈后,安科赶忙叫住了多彩之海。
“你好,我也不知道要怎么介绍自己,但是我是来帮你的,如果你愿意…”
“愿意”
没等他说完,多彩之海就热烈地回应了他。
无数墨点在虚空之中爆炸扩散,像是一串又一串闪耀夺目的烟花,多彩之海把他揽在那似梦似幻的颜色中,亲吻着,抚摸着,像是在拥抱自己的唯一的救赎。
“我多么怨恨甘幽霜啊,那是我的未来,他能得到您的宠爱,而我,只能在这里看着无数世界走向毁灭”
对于多彩之海带有某种意味的捣弄,安科并不关注,他主要的注意力现在放在了多彩之海的话上。
“你给我整出三位一体来了?之前那个还在羊水里的,从羊水里出来的你,外加之后的甘幽霜,咋滴,你要当耶稣啊?”
安科蚌埠住了。
一般情况下,对于古神来说,世界就是本书,时间线是书页里的页码,所以如果穿越时间线,你见到的古神总会是同一只,就像安科一直在不同的时间点见到自己不同的信徒和附神,而自己却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一样。
他是这样,但是其他神系貌似不是这个组成。
眼前的多彩之海就算个让他不太理解的例子。
这玩意甚至讨厌未来的自己,真是难以置信。
被这么一问,本来还想做点什么的多彩之海乖巧地停了下来,也没了那些兴致。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我该什么都知道,但是又什么都不知道”
祂身上的色块在不停地移动着,接着撞在一起,又爆碎成更多墨点,像飓风中的巨浪泛着恐怖的白花撞在堤坝上最后散成粒粒水珠那样,代表着多彩之海疯狂而混乱的情绪。
在那宛若风暴的环境中,安科顿时感觉事情有点不妙,因为他的登录要被闪退了!
于是还想了解情况的安科卑微地扩散着自己的触手神念,直到把整个多彩之海包进去。
在静谧的星空下,正在以某种速度蠕动的柔软触手缓慢地攀附上祂的全身,让祂剧烈而混乱的波动慢慢平息了下去。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墨点们再次恢复了平静,多彩之海现在就是一只镶嵌在触手中央的小宝石,又像是一滴落在衣物上的小水滴,看起来又小又弱,还没成年就出来营业了。
虽然但是,这孩子直接未出生,比未成年还牛逼。
好不容易给这小鼻嘎哄好了,安科自然是要问一些问题的。
“哈迪斯,祂所在的世界,也就是希腊神话的世界,是你最先毁掉的一串世界之一吗?”
“是”
很显然,面对安科类似拷问的问题,多彩之海兴致不高。
“你因为这个而自责,所以拼命折腾自己?包括以后被养在精神病院里整天担心自己变成人民碎片的甘幽霜?”
“是”
这回多彩之海直接把自己蜷成了一滴圆润的水滴,只是出于礼貌出了一声。
这回安科没有再问了,他只是伸出触手温和地抚摸着这滴水滴,像是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样。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好一会后,他才叹息着感叹,并且把这滴小水滴环得更紧了一点。
“我不想回答”
在柔软而带着海洋调香味的触手中,多彩之海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不过这玩意似乎有有一些自己的小脾气,目前并不想和安科聊天。
对此,安科也没什么想法,哄人的活动他很熟悉,但是又那么熟悉。
他哄过很多人,有的效果好,有的没效果,有的甚至会对他起鲨心。
一般来说,安科的耐心和智商都是有限的,当他发现语言搞不定的时候,就会动触手,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活脱脱的渣男。
不过一般也没人打得过他,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多彩之海显然还不到安科要动手打神的地步,他现在还有耐心,可以先哄几下再说。
“对不起,你不用回答,那只是我无心的感叹而已,我不想强压着你,只是想让你好好的”
他先是把之前的话题全部跳过,随后又开始尝试了自己屡试不爽的计策。
“你想要什么礼物吗?我单独留给你的”
让人感受到自己是被偏爱的,这很重要。
幸好多彩之海属于好哄的那个,安科话刚说完,这只水滴就开始一顿一顿地提着自己的要求。
“我要世界”
“我要活着”
“我要人鱼”
“我想要你”
“我想活着,我不想当灭世之神,我喜欢所有的世界,我喜欢生命…”
说话间,多彩之海逐渐发出了低低地啜泣声,周围的一切开始冒出繁杂混乱的墨点,这回安科怎么安抚都没用了。
情急之下,安科掰下了一块对他来说如同面包屑神念的神念丢在了水滴里,然后就彻底地和这方世界的多彩之海断开了链接。
那块神念在多彩之海中被祂下意识的凝聚了起来,变成了一只看起来很眼熟的鲨鱼尾人鱼。
“我…对不起…我又干砸了”
无意义的海洋中,只剩下听不出意思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