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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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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正午,起居室的阳光有些过于明媚,尤其是当那些光线毫无阻挡的洒在A4印刷纸上的时候,刺得我不得不眯起眼睛阅读。但我懒得回卧室,最近身体和情绪都有些抱恙,一见到柔软的床铺,我就克制不住想躺上去休息。而我,显然还有一堆文件不得不看。

《灵魂伤病与治疗(意见征求稿3)》这本临时装订的厚册子,汇集了圣芒戈研究团队以及“灯塔”研究人员们最近一个季度的灵魂专题成果报告。为了保密患者信息,所有牵涉到研究对象的部分,在叙述中都用编号进行替代,而那些检验和检查报告上,则用黑色的记号笔,涂掉了姓名栏。有些地方涂得不太完整,我在好几个地方见到了自己姓名——那个Gill Sans无衬线字体的Y总是把尾巴拖得很长,以至于Zoey这个短促组合总是在单据的复印件上露出破绽。

我转了转手里的钢笔,喝了两口茶缓了缓脑子,我必须努力克制自己用半吊子医生的身份去解读自己的情况,转而用一个研究人员的严谨,去分析所有资料中的信息,看看是否还能为即将到来的学术答辩,添加上有用的砖瓦。

轻微而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伴着意识海洋里逐渐靠近的无法被忽略的,灯塔一般温暖的魔力立场。在父亲推开起居室的门走进来之前,我就抬头看向了他走来的方向。

“佐伊。”见我坐着阅读,他显得放松了些,方才刻意克制的轻手轻脚也舒展开来,声音低沉而温暖,“来与你同步几个消息。”

我立刻认真起来,伸手合上了面前的这一大叠资料——距离我回到自己卧室已经两天了,查尔斯除了简短告诉我西弗勒斯还被困在学校,与我一起送来的几个孩子们暂时都没有性命之忧外,没有跟我谈过霍格沃茨发生那么多事情之后的任何消息。

父亲走到我对面坐下,没有多余的关照,直接切入正题,口吻如同在向我复述一段实验报告,“首先,威尔斯级长。”

我挺了挺脊背,手指无意识的在资料本上摩挲了一下——我似乎……我不确定,从字母的长短和戳出方格子的LL来说,我也许见过级长他的脑波单据。

“圣芒戈和灯塔实验室的最终评估已经完成。魂器寄生造成的林混震荡以及魔力通路被暴力使用的造成的灼伤,已经基本痊愈,没有留下什么不可逆的器质性伤害,”查尔斯的口气里带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确定感,不过,他嘴角弯起的淡淡的微笑,很好得安抚了我不自觉的紧张,“他的父母今天上午已经将他接回家了,整体精神状态很不错,唯一的强烈诉求就是……”

“他坚持不休学,希望在圣诞节后尽快回到课堂,他说,自己必须按时完成学业,绝不延期毕业。而他的理由是,”查尔斯模仿着那个六年级大男孩可能拥有的,带着点少年倔强的口吻,“绝对不能让那个总是在跳级的普林斯追上他的毕业进度。”

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很好,还能惦记着学业竞争,看来的确是恢复良好的最佳注脚。

然而,查尔斯接下来的话,很快让我重新抿起了嘴角。

“接下来是菲比。”父亲的语气低了些,带着一种面向既定事实的肯定与沉重。

“首先,有一个好消息,她活下来了。”父亲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灵魂弥合的手术,在技术层面上成功了,她活下来了。但是还有一个坏消息……摄魂怪夺走了她超过三分之二的灵魂力量本源,并且伤及了魔力的根基。这种创伤是不可逆的。为了保全她的生命,避免生命原力的极大失衡,我们不得不直接摘除了她的魔力源泉。不论是灯塔的团队,还是圣芒戈,都一致认为,她已经永远失去了构建和引导魔力的能力。”

沉默蔓延了一会儿,一种近乎感同身受的寒意掠过心头。我搓了搓手指尖,这段时间因为体能上的虚弱,我的魔杖被父亲收走了,而无杖咒,这几天也没有能力施展。就算这是暂时的,我依然能够理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对于一个在魔法界长大的孩子来说,变成一个哑炮,差不多也约等于被魔法世界抹去。

“她……”我清了清嗓子,“其实已经非常幸运了。”

查尔斯明白我的意思,这绝对不是什么虚假的安慰和自欺欺人的表述。对于经历过灵魂撕裂,魂器侵蚀的生死边缘之后,在那种层级的黑暗力量威压之下,不论以何种姿态继续活下去,都是命运最大的仁慈了。菲比不得不离开了魔法世界,可能还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人,但她保住了自己的灵魂与生命,这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会想办法把她送去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查尔斯说。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说自己会葬了因为先天疾病而不得不离开的艾德琳,有一种接近看透生死,近乎悲悯的平静。

“德拉科呢?”我垂着眼睛喝了口茶,忍不住开口问,“西弗勒斯说他主动求救,但最近我们都失去了联系。”

查尔斯没有直接回答我关于德拉科的具体伤情或者是状态评估,只是说,“他的外伤在稳定恢复,精神状态,不太好说。”

“清醒吗?”我皱了皱眉。

“很清醒,只是情绪复杂。”父亲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他宽厚的手掌带着沉甸甸的暖意,拍了拍我的肩,“他跑来找我,想单独,亲自与你谈谈。你愿意见他吗?”

我眯了眯眼,微微点了点头。

查尔斯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用力按了按我的肩,留下一个无声的支持,便转身离开了起居室。门在我视线的余光里轻轻合拢,空气中残留着父亲身上淡淡的雪松、檀木以及羊皮纸的气息。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重新翻开《灵魂伤病与治疗(意见征求稿3)》,纸张还是光滑的,但是上面的字迹却在不断的跃动,视线无法聚焦。我知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了。只能妥协的合上封面,把它推到一边。

其实我自己很清楚,过几天要汇报的课题,和这些研究也没有什么太过直接的绑定联系,若要强行引用此处文件作为佐证,我还得再列举一大堆证明材料,说明相关试验的药剂出处,与我的温室,与我们的植物,以及节拍操作标准有着紧密的联系——繁缛而没有必要。我只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寻找确定感和安全感罢了。

还好。这个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没有让我等太久。起居室的门很快被轻敲三下,随即推开。

德拉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铂金色的头发在此刻的光线下发出了苍白的反光。他手腕上裹着崭新的敷料和绷带。还有些渗血,但看起来尚且可控。我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抬手指了指查尔斯刚刚空出来的沙发椅,“德拉科,请坐。”

“午安。普林斯助教。”德拉科说。

——

这个年轻的马尔福在我面前坐的笔直,我被他的严肃状态给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了,”我笑了笑,“平时在走廊里见到你,也没见你那么紧张。”

“不,只是……”德拉科的声音有点干涩,“以前一直觉得你来去如风,生活的自由自在,就连霍格沃茨的条条框框,对你来说都形同虚设,并没有想过,你也被家族的历史和父母的期望裹挟。”

我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看着茶杯底部融化的方糖伴着液体的流动缓缓瓦解,“出生在哪个家庭,又由不得我们自己来选。”

小马尔福叹了口气,像是被这句话打开了心防。一口憋在肚子里哀怨,逼着他开启了倾诉。他从父亲卢修斯对伏地魔的疯狂赌注谈起,谈到了那一枚监控他的思想,时刻惩罚他的“不忠诚”念头的家族戒指,以及自己心爱的,以及疼爱自己的母亲,如何成为了卢修斯的空洞傀儡。

“卢修斯的……生意,”我在德拉科倾诉的中断处,挑开了话题,刻意绕过了尊称,只是语气平静得追问,“你了解多少?他是否已经考虑让你逐步接触?”

德拉科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被排除在外和彻底利用的自嘲,“他?他在那些真正关键的事情上滴水不漏,只会在偶尔的时候,丢给我一些必须执行的指令——比如收集霍格沃茨的信息,尤其是四位院长的动向,邓布利多教授是否在校,当然,还有你的。”

“他还着重强调过,要留意温室的信息,任何异常和动静都要报告。梅林的皮皮鬼!他居然相信我这个霍格沃茨的三年级学生,可以绕过霍格沃茨的权限大门!”

“那么,”我端起茶杯,心里有一种意料之中的了然,“他怎么监控你呢,用什么手段,保障你在学校里的行为规范有序,尤其是……确保你对家族的……忠诚。”

德拉科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接近惨淡的笑容,“窃听蜘蛛丝罢了,一种古老的,马尔福家族的,附着在皮肤上的小玩意儿,还会自己繁殖,自己维护。我都不用在意它。我……我就一直以为,它只不过是缠绕在手腕上,传递一点儿声音罢了,直到……”那个年轻男孩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的绷带上,语气远没有他自己以为的平静,“直到这次,这次……我才知道,如果没有这该死的家族戒指的护佑和威吓,那东西居然也能要人命。”

“那位级长,已经从这次‘意外’中康复了。”我抬起眼,目光平静的望了过去,在“意外”这三个音节上,我加了一个微妙的,心照不宣的重音,“你不要有额外的心理负担。”

德拉科吸了吸鼻子,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眼睑泛红。我把目光移走,让他自己收拾情绪。这个有些倔强的孩子点了点头,勉强在外人面前维持住了自己的表面平静。

死寂一般的沉默再次笼罩了起居室。我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仿佛穿透了时光。

“德拉科。”我没有忍住,终于开口问了,“你还记得那时候吗,布莱克家那个圣诞节晚宴上……”

德拉科身体僵硬了一下,抬起头,迎上了我的目光,他脸上那复杂的近乎凄凉的苦笑与他平日飞扬跋扈的做派形成了绝佳的对比,酝酿出一片哀伤,“怎么不记得呢?那是我作为马尔福家继承人的第一次正式公开亮相。最令我难忘的就是那年的圣诞节钟声。我等的太困了,困得睡了过去,在大人怎么都讲不完的祝酒词里,东倒西歪。”

“那天回去之后,我那令人尊敬的父亲,奖赏了我整整十二个巴掌,就因为我在大人祝酒的时候仪态尽失,昏昏欲睡,丢尽了马尔福的脸面。”

我沉默了片刻,想起了自己当年伴着钟声年下的祷词。“亏我当时还想趁着混乱,溜过去跟你握个手。你小时候,困得东倒西歪站在那里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而那个时候,我一直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德拉科被我这诡异的,横跨了十年时空的“夸赞”与“握手”给弄懵了,而且,他显然立即想起了我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论文评语和毫不留情的压力巨大的劳动处罚,心有余悸得脱口而出,“普林斯助教,你?喜欢弟弟妹妹??!”

这充满了难以置信语气的发言,打破了一室沉重的气氛。

“显然,从那时起,卢修斯就没有交好的打算。”我搅拌了一下快要凉透的红茶,把底下融化的方糖搅匀。话题和气氛,瞬间又滑回了黑暗的深渊。

“是。”德拉科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他没有。他恨查尔斯,所以也恨查尔斯家的孩子,也恨你。就这么简单。而且,他需要用这种方式,向‘那一位’证明马尔福的价值,选择,以及决心。”

我握着茶勺的手指节泛白,“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出生在哪个家庭,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家族的原罪!”小马尔福抬起手,让午后的阳光漏过自己的指缝,洒向他自己的眼睛。我这一下,看清了他中指与手腕上的伤痕。

伍德发现茶都凉了,无声无息的滑入房间,替我们换上新的热茶。骨瓷茶碟与杯子发出的轻微脆响,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氛围。

我重新端起茶杯,研究着杯子里浮浮沉沉的茶叶,任由氤氲的热气遮住自己的眼神,“那,多比后来去了哪儿。家养小精灵是古老家族的重要资产,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也不会轻易‘减持’。”

德拉科似乎被我这突兀的转折和过于冷静的提问弄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延误与扭曲快意的神情,他又捡起了平日里那个飞扬跋扈小少爷的面具,表演了一个标志性的白眼,“被奖赏去此后贝拉了,贝拉特里克斯姨妈。梅林的臭袜子,那简直是全世界最恶毒的诅咒——一种永恒的,互相折磨的炼狱,也许他们都很享受吧。”

这不加掩饰的刻薄,倒是格外符合纯血贵族的逻辑,工具不合用了,就丢到合用的地方去,或者丢给别人宣泄情绪,也是“物尽其用”的一种打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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