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回过神,看着院子里这棵桂花树,树叶飘落下来,微风袭卷而来,带来阵阵凉意。
“绿茵,拿些银子给翩翩姑娘的父母送过去。”
没等到绿茵答话,忽然有人给她披上了一件大氅,沈昭回头一看,只见景珩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景珩从背后怀抱住她,低声说,“这件事,我交给十四去办。”
沈昭点头,“嗯。”
西边的夕阳逐渐下落,微弱的光斜射地透过树叶,照在两人相拥的背影上。
“回去吧。”景珩说。
“好。”
近日,沈昭逐渐发现了景珩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具体是某种行为,比如现在,从进屋开始,景珩从背后抱住她,一直没放开。
沈昭不禁纳闷,景珩以前也不这样,今日是为何?
“子煦,你今日无事吗?”沈昭问。
“昭儿,为何会这么问?”景珩反问道。
“我看王爷今日并未去处理公务,也没有在院子里练剑,而是在房内待了一整晚。”
景珩薄唇贴近沈昭耳垂间来回蹭,声音蛊惑道:“昭儿,不喜欢这样吗?”
沈昭被景珩弄得浑身酥酥麻麻的,想躲开奈何景珩牢牢地抱住她,让她不得动弹,现在又被景珩的话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呃……也不是,只是……”
景珩把嘴唇游移在沈昭脖子周围,气息逐渐不稳,“昭儿,只是什么?”
沈昭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斟酌语气,稳住气息,说,“只是看王爷每日都要在练剑,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整日与我待在房内,更没有像现在这样。”
景珩明知,却还是问,“哪样?”
沈昭看向怀在腰间的手臂,挣脱开来,转过身来,问,“子煦,可是发生了何事?”
景珩把沈昭拉近怀里,吸取她身上的气息,又把头埋进沈昭肩窝,“无事。”
尽管景珩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无异,但沈昭还是察觉出他的一丝异样,见景珩不愿意说,沈昭自然也不会去多问,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怀住景珩,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亥时,沈昭好不容易出来,从走廊走过时,刚好看见谭元致,沈昭顺势喊住他,“谭先生。”
谭元致抱拳,“王妃。”
“今日我观子煦有点不太对劲,不知道今日是发生了何事?”
“启禀王妃,今日并未有事,只不过今日是仪妃娘娘的忌日。”谭元致缓缓道来,“王爷曾在五岁那年,在景仁殿看望仪妃娘娘后,约定第二日还过来,但他第二日在景仁殿门口等了许久,都未等来仪妃娘娘打开宫殿的门。”
“就这样,他在门外等了一夜,那日他还特别高兴地从树上折了枝梅花,打算送给仪妃娘娘,我记得那日的雨下得极大,王爷便把梅花用袖袍遮挡起来,先皇听闻了此事,就让李公公来寻找王爷,但无论怎么劝说王爷,王爷始终执拗地站在官殿门口,等着仪妃娘娘打开宫殿的大门,笑盈盈地站在殿门前,但最终还是没等到,后来王爷支撑不住,便晕倒在殿门前,手中的梅花也掉在了地上,沾染了不少泥土。”
“难怪,他今日会格外黏我,他那不是黏,而是害怕。”沈昭说,“害怕我与他分开,就再也见不到,所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
沈昭回到屋后,爬上床榻,伸手从背后搂住景珩脖子,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也在试图黏着景珩,轻声在他耳边说,“子煦,我在,永远不会离开你。”
景珩迅速一个翻身压到沈昭身上,屋内烛火熄灭,珠帘落下,床榻上两人身影互相缠绕。
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
这日,沈昭在屋内看书,正好翻过一页,绿茵推门而进,走到沈昭面前说,“姑娘,国公爷打算把柳氏献给城西的吴员外,据说是国公爷输了不少银子,打算拿柳氏赔偿,现在正在城西的一家客栈给吴员外相看。”
沈昭放下书,问,“城西的吴员外?”
绿茵点头,“是的,姑娘。”
“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沈昭说,“绿茵,替我更衣。”
“是,姑娘。”
一个时辰后,绿茵赶到城西的客栈,沈国公已经走了,外面也并没有多少人把手。
十四推门进去,屋内的几个家丁齐刷刷地看向他,十四拿出令牌,“我们公子想见你们吴员外的新夫人,其余人全部出去。”
吴良在房内听到声音,兴致被打断,暗骂一声,裤子松垮地挂在腰间,走到二楼走廊,骂道,“什么人敢打扰本大爷的兴致,不想活了。”
十四抬眸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吴良就感到脊背上一凉,冒出不少细汗,在看清十四手中的令牌时,更是跌倒在地。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一股冷汗从脊椎冒了上来,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急匆匆地连滚带爬跑了。
所有人清空后,十四才去马车上,说,“王妃,屋内除了柳氏,已经没有人了。”
沈昭掀开帘子,她今日穿着一件绛紫色的长裙,袖口绣着几朵艳丽的梅花,外面套着一件大氅,衬着那张小脸更加明艳动人。
沈昭下马车后,吩咐道:“在此等候。”
“是,王妃。”
沈昭推门进去刚刚吴良待过的房门,里面一股旖旎之气,不用想也知道发生过什么。
沈昭坐下后,对着帘子中的人,微笑道:“柳姨娘。”
柳氏听到声响,转过头,只见她全身布满了淤青,身上甚至还有皮鞭造成的伤痕,手和脚更是弯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柳氏看到沈昭的一瞬,眼睛像似能喷火一般,她声带在刚刚因为反抗,已经被吴良弄断了,几乎说不出来话,但还是恶狠狠地盯着沈昭,努力地往外蹦出一字一句,“你……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来看姨娘你的呀。”沈昭明知故问,“姨娘,怎么落到了如此境地?”
柳氏看着自己丑陋的样子,想到为国公府操劳了半辈子,为沈易坚打理官员之间的关系,甚至不惜求助娘家,替沈易坚还请赌债,结果就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些,柳氏不由得想笑,但她又笑不出来,只能流出两行清泪。
沈昭端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睥睨柳氏的模样,心里畅快了不少,自然也大发善心地准备告诉柳氏,沈涧的下落。
她说,“难道姨娘不想知道沈涧在哪?”
柳氏已经好久没有沈涧的下落了,那日她把沈涧所需要的钱财放到石像处后,沈涧这几个月就再也没联系过她,如今从沈昭的嘴里听到沈涧的名字,心里又燃起了一簇簇微小的火苗。
她赶忙从床上滚了下去,又爬到沈昭面前,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看向沈昭,问,“你知道……涧儿在哪?”
沈昭也看到柳氏眸里的希冀,她微微一笑,“当然知道。”
柳氏脸上露出笑容,搭配着手脚扭曲,竟有一种莫名的诡异之感,她忍不住向沈昭多打听沈涧的下落,断断续续地问,“涧儿,现在……现在在哪?他……他……过得……怎么样?钱……够……够不够?”
她低头喃喃自语道:“钱……若……若是不够,我再……想想……其其他……办法。”
然后抬头看向沈昭,像似捉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努力地说,字也听不太清,“昭……昭儿,以前……以前都……都是……我……我的错,和涧……涧儿无关,你带我……去见……见见涧儿,带……带我去……见见他,我……我只是……想看……看看他……过得……过得好不好。”
柳氏奋力地说完,又在地上不停地给沈昭磕头。
沈昭低头看着柳氏如今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
半晌后,她嗓音像来自远方的魔鬼,摧毁柳氏的希望,低语道:“沈涧,他被我杀了。”
柳氏磕头的动作一滞,呆愣在原地,只剩沈昭说得那句在不停地在脑海里回响。
她不肯相信,睚眦欲裂地瞪着沈昭,彷佛要把沈昭拆吃入骨。
沈昭靠近柳氏,明明是极好听的声音,但在柳氏的眼里却是魔鬼一般,她继续说,“我把沈涧的尸体一刀一刀地切割下来,然后丢到了不同的地方,沈涧的灵魂生生世世都无法重聚,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沈昭笑了起来。
“啊!!不!!”
柳氏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因太过于悲恸,竟流下了血泪。
过了一盏茶后,沈昭看着柳氏,说,“沈涧害死我大哥,我杀了他,一命抵一命,而你下毒害死我母亲,如今的下场是你自找的,哦,对了,还有沈玥如,下一个便是她了。”
柳氏躲在角落里,这一次无比地惧怕沈昭,她小声说,“我……我……我没有。”
“没有?”沈昭彷佛听到了多大的笑话,眼眸杀机呈现,她逼近柳氏,踩在她的脊背上,一字一句道:“柳氏,若不是你下毒害死我母亲,她又岂会早死,如今国公府夫人的位置哪轮到你坐?”
沈昭临走前说:“还没恭喜姨娘,日后要和二姐姐伺候一个夫婿了,不过我听闻二姐姐可是吴良最受宠的妾室,不知道姨娘能否争得过二姐姐。”
说完再没看柳氏一眼,径直走了出来。
“王妃,吴良跑了。”十四禀告说。
“嗯。”沈昭整理衣袖,说,“把柳氏送到吴良住宅。”
十四领命:“是,王妃。”
两日后。
十四说:“启禀王爷,王妃,柳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