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校园铃声响起，宿舍里的学生开始痛不欲生的起床，现在是深秋，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没什么比温暖的被窝更值得留恋，但罗霄松了口气，白天那些怪东西对他的影响要小很多。
“早上的课都是什么啊？”简清言刷着牙含糊的问道。
“……语文，英语，两节数学。”罗霄说完就感觉旁边等着接水的室友好像离自己更远了一些。
“两节数学啊……”简清言擦完脸靠在床边：“快一些，我等你。”
“哦。”罗霄加快了速度，天气冷了之后早操挪在了课间，去教室早读时罗霄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极力忽略那些视线，拿着书没看几秒，门口走进一个女生，原本就装模作样的学生彻底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平常对罗霄避之不及的室友也忍不住凑过来，他一只手搭在罗霄肩膀上：“哇靠，没想到她还有脸来学校。”
忽略室友亲密的举动，罗霄发现那是薇薇。
薇薇低着头回到自己位置上，原本渴求关注的她在此刻恨不得化身隐形人，那些体型毫不顾忌的肆意评价她，但她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反驳了。
是她偷了赵敏的钱又栽赃给罗霄，但是谁让赵敏每天假惺惺的装温柔，罗霄都对她没兴趣了还整天凑上去……
“喂，闵薇！”室友高声喊道，他脸上挂着混不吝的笑：“你不打算对罗霄道歉吗？！”
闵薇恨恨回头看着他俩：“有病！”
室友讪讪放下搭着罗霄的手，忍不住回了她一句：“你栽赃别人本来就该道歉。”
但是他之后也没说什么了，罗霄身边瞬间又空下来，没一会儿简清言坐过来，他借着书本的掩饰低声问道：“幸好最后查了监控，不然又要冤枉你。”
“没关系。”罗霄摇头，书本上的字模糊不清，但是他没在意。
“这怎么能没关系，真搞不懂他们对你哪来这么多偏见，明明你学习这么好，也没得罪人啊。”简清言嘀咕着。
罗霄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但是确实是没关系，好像这些人的存在都已经离他远去，鲜活的个体成为僵硬的符号，不论死活都和他没关系了。
突然周围的嘈杂碎语变成了整齐的读书声，是班主任进来了，她是个高挑的女人，惨白到可怕的脸上是一团马赛克，罗霄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想来班主任的心情没那么美妙。
“闵薇，一会去我办公室。”班主任冷硬的说道，然后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还有赵敏，罗霄，一会儿你们两个也来。”
“好了，别说闲话，先早读吧。”她拍拍手，在讲桌旁边坐下来。
书本上的字实在看不清，罗霄撑脸看向窗外，高二的教学楼在四楼，窗外刚好是一棵干枯的树干，七零八落的黄色叶片挂在上面，风一吹，又会掉下去几片。
【你瞧，外面的风多凉爽。】
是的，罗霄喜欢寒冷的风刮在脸上的感觉，早上太冷了，透了一晚上气的窗户现在关得严实，几十个学生在大声读书，室内温度让罗霄莫名觉得沉闷。
他悄悄打开一条缝，感觉呼吸终于顺畅了一些。
下了早读，在罗霄离开后，他身后位置的同学马上起身把开了一小半的窗户关上，他抱着胳膊：“冷死了……他不知道冷热吗？这天气还开窗。”
“那你咋开始不提醒他。”旁边的同学杠他。
“嘁。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发神经大喊大叫……”
办公室两个人已经到了，闵薇低着头站在班主任面前听训，旁边赵敏抹着眼泪在哭，罗霄进来后，班主任对他招手：“我已经说教过她了，之后学校也会对闵薇进行处分，不过具体程度还是会看当事人的态度……你、”
“不原谅。”罗霄打断班主任的话，他低头冷漠看着闵薇，也许她已经后悔了，但是：“我不原谅。”
“……行，你的意见我也会告知校长，但是正式的道歉还是要有的。”班主任让开位置：“闵薇。”
“罗霄，对不起……我不该陷害你，赵敏，对不起，我不该、偷你的钱……”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都怪你！都怪你！】
“都怪你！”闵薇的脸几乎碎成烂泥，她张牙舞爪扑过来，罗霄直面冲击大脑一片空白，他猛地把闵薇推开：“别过来！”
“啊！”闵薇撞在墙上叫喊一声，她拨开散乱的头发：“罗霄你干什么？！”
“罗霄……”
罗霄浑浑噩噩抬头，看见班主任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对着他，旁边倒地是闵薇脸依然是碎的，但是……这里好像只有他一个异类。
是他出问题了。
“对不起，我有点……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假……”罗霄避开她们的视线低声道。
“也行，那要给你假条出校门吗？”
“不用、不用，我回宿舍就行。”就算回到家，幻觉只会更频繁。
他没敢再看赵敏的脸，生怕又会看见一个怪物，离开办公室直接回到宿舍，宿管老头懒洋洋抬眼瞥了眼假条就不管他了，罗霄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大叔，昨晚你半夜巡查了吗？”
“大晚上不睡觉去巡查干什么？”老头警觉的抬起头：“你们不会晚上在宿舍乱搞什么了吧？”
“没有没有……”罗霄没有再多说，他回到宿舍锁上门，寂静的狭小空间带给他一些安定感。
笃、笃。
罗霄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定在原地，直到门外响起简清言的声音：“罗霄？”
他推开门，脸庞青涩，是正常人的脸。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现在是早饭啊，我听说你请假了，身体不舒服？”简清言凑近观察他的脸色：“我给你带了早饭，喝点粥吧？”
“……谢谢。”罗霄接过，他小心打量着简清言，这个室友打开了窗，似乎也很喜欢寒冷的感觉，冷风吹进来后发出陶醉的喟叹。
喝完粥罗霄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他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过去，迷蒙间感觉好像肚子上有什么东西。
是简清言吗？
“你不去上课吗？”罗霄含糊问道。
“我感觉有点饿。”简清言说道。
“什、么……”简清言喘了口粗气，他艰难抱住自己肚子上的头，简清言的头发很软，但是现在上面沾了些黏黏的液体，罗霄本能排斥，他没有多大的力气，按在简清言头上的手不知是要将他推开还是邀请。
这不是简清言，或者说，这绝不是人类。
“哈……”罗霄抽出枕头下的剪刀，这是他为避免噩梦做的准备，结果现在派上用场：“快走开，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罗霄咬牙，对着简清言的脖子刺了下去。
“罗霄！你干什么？！”
一个人冲进来按住罗霄的手，罗霄视野模糊，对焦了半天才认出这是简清言的脸，不对、不对，这不是简清言……简清言根本、不会出现在学校。
“幸好我回来了，你拿着剪刀、”简清言皱眉抢走他手中的武器，罗霄露着肚皮，凹进去的腹部上面遍布乱七八糟的红痕，“你的肚子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咳咳。”罗霄伏在床边一阵咳嗽，他感觉嗓子痒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
是那份粥？简清言给他的粥。
“喝口水？不然我也请假吧，你一个人在宿舍……”
罗霄推开水杯：“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
简清言看着他，似乎还有些担忧，罗霄浑身紧绷，他不确定眼前这个简清言是不是人，或者说，他本身出现在这里就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喝水。”
“……”他表情温和，水杯坚决的递到罗嘴边，似乎不喝下去不罢休，罗霄妥协得喝了一口水，有一种铁锈的味道。
“好了，你该回去上课了。”罗霄说道，他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
“好，那你休息吧。”
简清言离开，罗霄舒了口气，随意一瞥看到简清言放下的水杯里逐渐晕开一抹红色，腹部传来刺痛，他掀开衣服，肚子上是一道狰狞的伤口，好像是被剪刀划开的。
他感受不到丝毫疼痛，身体却直接瘫软在地，失去意识之前，看到隔壁床的室友开门进来：“罗霄？罗霄！你怎么了？！”
看不清脸，罗霄眉头紧锁：“别过来、别过来……”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医务室简陋的床帘，病床边是正在看手机的班主任，发现罗霄醒来，她急忙递来一杯水：“你怎么突然晕倒了？还好是你室友回宿舍拿东西发现你。”
“你是不低血糖了？来，我给你冲的糖水。”
罗霄接过水：“谢谢老师。”
纸杯透着外壳也能看到里面一片通红，罗霄捧着温热的杯子喝了一口，忍下恶心的腥味，他说：“我想回去上课。”
“你现在这样没问题？要不还是直接请假回家，到时候去医院看看……”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罗霄下床快步走到门边，强忍着恐惧催促班主任：“老师，我们回去吧。”
班主任歪头，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平行于肩膀：“这么着急走吗？果然你能看见我们呢。”
身后的门啪一声关上，连扒在窗上的怪物也狞笑着冲过来，罗霄抱头蹲在地上，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发生，罗霄不知道这种幻觉还会持续多久，他闭着眼麻木等待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罗霄？你蹲在这里干什么？不休息吗？”
罗霄抬头，看到简清言和一个室友站在门边，他还在宿舍里，根本没有什么医务室和班主任。
【他是怪物！他根本不是你的室友！】
【快、快杀了他！】
【逃跑！逃跑、离开这里！】
“罗霄……？”
“不要、不要过来！”罗霄捡起剪刀刺过去，爆发出的力气一下便把简清言压在身下，剪刀狠狠刺入他的脖颈，温热的血液喷出来，罗霄仍然无知无觉得加大了力度，他把简清言摁在地上，看着他逐渐失去生机。
他终于把怪物杀死了！
简清言的身体一个恍惚间便消失了，罗霄松了口气，他就知道，那根本不是他的室友，都是怪物、全都是怪物。
“啊！你不要杀我！别过来！别过来——”室友狼狈后退，原本只是随意关上的门情急之下却怎么都打不开，他眼睁睁看着罗霄突然拿剪刀刺空气发疯，肠子都快悔青了。
就不该听赵敏的话回宿舍看罗霄！
“你、不，你也是怪物，你不是人。”罗霄低声说道，他冷漠看着这些骚扰了他几个月的怪物，“没想到你们也会被我杀死啊……”
——
“简清言！快、快拿着它！”陈吉惊恐的从走廊尽头跑过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
他气喘吁吁跑来塞给简清言一块纸巾包裹的东西，缓了好久才抬起头，露出一张又哭又笑的脸：“……对不起、对不起……重症区在、在地下……”
说完陈吉彻底消失不见，只留地上一片血迹。
没有东西在追他。
简清言心底一阵恶寒，他几乎是难以自抑的开始颤抖，哆嗦着手扒开纸巾，里面是一截带血的手指。
是陈吉的手指，他死了，他死了……他把两种病都传染给了简清言。
重症区在地下……他要去找到院长室、罗霄很可能被转移到下面了……
罗霄、罗霄……简清言躲到病房里，手中拿着武器，不多时，从他身后站起一个人，那个人影自从出现就开始发疯，分割出最恐惧的人格，简清言勉强保持冷静杀了他，尸体被拖到床下。
他带着傀儡直接敲响黄莎的病房，里面黄莎一脸病容，看到夏诗雨后眼神出现一抹光亮。
“我已经、”
“我知道我要找的人在重症区，你的技能已经对我没用了。”简清言说道，他疲倦的指着夏诗雨：“如果你还想要她，就得换个筹码。”
“什么？”黄莎警惕的看着他。
“C-2号病人？”是护士的声音，看来他房间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找到院长室。”简清言说道：“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那就守住那里，等我回来。”
“回来？你去哪。”黄莎说完，几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剩下的话堵在嗓子，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哦……先生，很不幸，你的病情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