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建造的实验室并不缺少人类，他们参与实验，像小白鼠一样被摆弄，最后再作为半成品被关押进隔离房等待观察，如果在观察期不幸死掉，也不过是作为医疗废品被集中销毁。

自从开始研制“解药”，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废弃物了。

个头矮小的吸血鬼穿着遮挡全身的黑袍，他推着推车，上面的尸体奇形怪状的堆叠了好几层，不过这以吸血鬼的力气来说轻而易举。

处理尸体这种事情不能由人类来做，据说他们面对同类的死尸会惊恐、排斥、愤怒甚至拒绝工作，曾经第二批试验品在看见同类的尸体后表现出莫大的抗拒，尤其在其得知自己被送上实验台是为了解决疾病……

总之，那不是一场顺利的实验，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甚至连研究员也被他们杀死了一位。

那可是一名贵族吸血鬼，天知道他们哪儿弄来的那种银质子弹。

因为那场变故，吸血鬼决定对人类隐瞒实验内容，他们只说，实验成功的人将拥有和吸血鬼贵族同等的权利与地位。

班比先天发育不完全，即使早已经成年，个头却永远长不高，虽然有幸靠叔父的关系进入研究所，不过也只能干这种搬运废料的杂活了。

这份工作没什么不好，清闲又安静，不用和那些健全的吸血鬼打交道，免去了异样的目光，对于内向的班比来说最好不过。

他独自走在特制通道里，轻声哼着歌儿，这里仅有齿轮滚过的声音，舒适又惬意，黑暗的环境对吸血鬼的眼睛造不成影响，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几百遍，盘算着下班的时间，还有很多尸体要处理，他加快脚步。

前面是个滑坡，班比娴熟得跳起来，推车顿时风一般向下冲，又在即将撞上开口前刹住车，把尸体一具一具搬进搅拌机的入口。

刚开始干这份活时，他还对食物的鲜美有想法，但自从看到同伴咬了一口后没一会儿就变异，他再也不敢起半点心思。

是的，这份工作原先有两只吸血鬼，而现在，那只变异的吸血鬼正和那群小白鼠一起关在隔离室，班比一直没看到他的尸体，想必应该还在里面活着吧。

把推车上的东西清理干净，班比调转方向往上走，快上去时，看见交界线上站着一个黑色的东西，要不是它红色的眼睛太明显，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体也不会被班比发现。

一只猫？

班比对这种只会喵喵叫的生物没有兴趣，他脚步不停，可就在经过那只猫时，肉眼可见的，它的身体开始膨胀，柔软的皮毛变得锋利无比，那双粉色的肉垫还没有拍上来，就先是一阵劲风吹起班比的头发。

他被一巴掌拍到墙上脑袋嗡嗡，还没有回神，那只巨大的变异生物已经扑过来咬住他的脖颈，班比头晕目眩，即使很想反击，可体型和血脉的弱小让他很快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临死前体会了一把被撕咬的痛苦。

这个怪物……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

饿，饥饿，嗓子好干，需要水……

罗霄躲在实验台下面，不远处的器材上躺着一个人类，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那几个吸血鬼仍然不断调配着药剂往她身体里注射。

人类呼吸微弱，痛苦到极致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的手臂上开始脱落大块的肉片，旁边的吸血鬼做着记录，他叹气道：“不行……她的身体太弱了，那批新来的人类呢？”

“今天刚到，需要一周适应期才能上实验台。”另一只吸血鬼头也不抬，他注射了半管药剂后，人类的伤口终于停止恶化，他简易做了个包扎，提醒道：“今天先到这里，送她下去休养。”

这是最后一个人类实验体了，也是唯一一个还保持着人形的存活样品，身体里有珍贵的实验产物，在下一批之前，还不能死。

罗霄凝视着那滴缀在指尖的血，眼眸染上幽暗的颜色。

那滴血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被绷带随手擦干净后扔进了垃圾桶，人类被带出去，罗霄跟着几个吸血鬼又回到了隔离房。

他们避开了玩家所在的区域，人类被安置进去，罗霄躲在门外，他终于看清，每个隔离房内关着的都是和这个人类一样的实验品，只是大部分已经失去行动能力只能等死，之前那只红色眼睛的狼大概是这里生命气息最浓厚的生物了。

几个吸血鬼查探了一圈，其中一只走到黑暗尽头，他敲响休息室的门：“出来干活，有几个房间的试验品已经死了。”

罗霄几乎被强烈的进食欲望支配，他忍耐住喉间的低吼，悄悄跟在那个矮小的吸血鬼后面，听他们的意思，这些尸体是要处理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太对劲，居然对人类的血产生了食欲……可现在无暇顾及太多，罗霄几乎要被逼疯了，要不是自己完全不是吸血鬼的对手，他简直想直接把那些尸体抢走。

推车上的尸体并不完全是人类，其中一只巨大的长毛爪子拖在地上，锋利的爪子甚至在地面留下一道划痕。

他跟着那只吸血鬼一直走到地下，狭窄的通道不间断喷着消毒药水，这种刺鼻的味道一定程度上抑制了食欲，罗霄勉强保持着一丝冷静。

可在班比拉动电闸，搅拌机启动之后他再也无法忍耐，越是靠近，鼻间的血腥味越重，他想起之前那两个人类说的话，莫非他的身体真是吸血鬼实验的产物？

毕竟普通猫咪的食谱里也肯定不包括血吧，刚见面时那只吸血鬼喂的软膏明明这具身体接受良好，然而现在罗霄眼里只有那只矮小的吸血鬼。

他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力量要冲出来。

它要撕碎这只吸血鬼的喉咙，杀死这只黑暗怪物。

黑猫庞大的身躯扑过去，坚硬的毛轻易扎破了吸血鬼的皮肤，在他身上留下血洞，紧接着头颅被咬断，猫的喉咙发出低吼，衔着断裂的脖子，口中不断溢出没有吞咽的血液，爪子下意识撕扯着已经失去声息的尸体，直到将它扯得七零八落。

黑暗中看不见被扑咬了满地的血和碎肉，这里是处理废品的地方，除了清洁工班比，没人会出现在这里。

班比的头滚了下去，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不知道过了多久，黑猫渐渐安静下来，它满足得舔了舔爪子，发出一声柔软的“喵呜~”

“……”罗霄坐在血泊中，视线好半天才聚焦，失去理智之后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不过地上的吸血鬼碎片已经说明了事实。

好在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只是好像哪里不对。

罗霄站起来，身上的血一瞬间就被吸纳干涸，他一脚将尸体踢了下去，发现自己的视角居然和推车齐平。

若有所思得看着残留着碎片的地方，罗霄推着推车踉跄着步伐折返。

回到吸血鬼的休息室，罗霄换上他的衣服，缩水后的身高幸好和吸血鬼差不了多少，鸠占鹊巢黑袍一披谁也不会知道他的身份，他拿起通讯器，班比的人际交往少得可怜，仅仅只有几位联系人。

本以为地位低下的吸血鬼不会有什么大来头，事实证明他想错了，视线盯着某一行。

“琉”，这似乎是那个老吸血鬼口中出现的名字，是个贵族。

简单了解了班比的人际关系，他竟然和这个贵族吸血鬼有亲缘关系，那么为了这个身份能用得久一点，绝对不能碰上他。

班比负责清理尸体，罗宵甚至从他的抽屉里找到了那些隔离房的通用钥匙。

很难想象这种地方的通行证居然被一个清洁工掌握，但这正好便宜了罗宵。

他回到先前藏匿的地方，那把被落下的银色手枪孤零零落在地上，把武器揣回去，罗宵看着隔离房里那头活跃的狼，觉得先用它来制造混乱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