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说，列车上没有红色的制服。

车厢在一声鸣笛声后骤然变为红色，身后的罗霄已然变为怪物，他脖颈之上的头颅化为黑雾，飘荡雾气中露出猩红的眼珠，全然一副失去神志的样子，对四周的乘客疯狂发动攻击。

简清言也没能幸免，不留神被棍子上铁刺蹭到的皮肤瞬间划开一道狰狞的血口，恍惚间耳边的嗡嗡声似乎更大了。

挥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伤口附近的虫子，简清言放弃唤醒罗霄的打算，他扯住刘立峰，顺着人流拼命往车厢末尾挤。

偏偏那些乘客好像跟他们对着干，发了疯一样往罗霄身边扑，下场就是被一棍子打死，尸体铺在地上堆成小山。

好吧，这也行。

NPC变相阻挡了罗霄的脚步，玩家们趁机聚到一块，冯氓撑起一片保护罩，他皱眉看着大开杀戒的罗霄：“乘务员有什么弱点吗？”

乘客赴死般的举动同样给罗霄造成了伤害，他的衣服被撕碎，露出的却不是正常的皮肤，而是宛如烧伤一样的疤痕，失去理智的乘客扑咬在他的手臂上，疤痕被撕开，空气中蔓延着一股难言的烧焦气味。

“你们……有没有感觉温度好像变高了？”赵林扯开领口喘了一口气，他的脸被红色的灯光映得好像展架上的猪肉，恍惚间，他似乎看见那乘务员怪物的身边出现了几缕黑烟。

冯氓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红色的车厢仿佛在被火焰灼烧一般，那个怪物就是源头，它的脚下燃起火焰，地上的尸体被炙烤发出呲啪声响。

“乘务员在原本的故事背景里死于火灾，要说弱点的话，除了火我也想不到了，但是……”马杨欲言又止，现在火焰就是乘务员带来的，难不成等它自己把自己烧死吗？

冯氓不多作犹豫，他扔出一张卡牌，卡牌在半空便化为一团火焰，然而火焰在靠近罗霄后，轻飘飘贴在他的手上，反手又被扔了回来。

防护罩上泛起波纹，简清言看了眼身后，十号车厢的怪物蜘蛛一样倒挂在车厢顶，它的腿部已经裹上了厚厚的茧，正在努力的以高难度姿势捡地上的尸体吃。

“……把罗、把他引去十号车厢吧。”简清言说道。

……

罗霄远远就看见那几只怪凑在一起，好吧，看起来还算有点脑子，没有傻乎乎过来送死，但是自己迟早也会处理掉它们。

说起来这次的游戏规则真是摸不着头绪，为什么制服变成红色就会出现这么多怪物？衣服是什么神奇开关吗？

罗霄不解，罗霄放弃思考。

然后他看见聚集在一堆的怪物散开了，似乎也要开始对他发动攻击了，好吧，放马过来吧。

罗霄跨过尸体，他正想直接挥断这个马面人的脖子，就看见它朝自己扔了一个什么东西，炸弹？武器？

都不是，一张……纸？

不对，不对不对。

罗霄思绪混乱，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偏离了方向，朝十号车厢走去，通道门大开，遍地的怪物尸体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哀怜得掩面哭泣：“不够……不够！我还是好饿，好饿啊……”

女人也看到了他，她伸出手恳求道：“乘务员先生，你可以为我找来食物吗？”

罗霄思索了一下，嗯……这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好吧，你要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女人垂下头颅：“我不挑食的。”

罗霄挑了挑眉，他看见女人身下的尸体和手中握着的像是手掌的东西，真是各种意义上的不挑食。

他被那种神奇的力量牵引着已经走到了门边，视野骤然清明，然而来不及攻击，手臂便随着一声爆破被炸断，武器脱手，罗霄沉默了两秒，还没爆发，不远处的羊头人就先大声“咩~”了一声。

哦呼，身为怪物居然发出这么软绵绵的声音真是太不霸气了。

哈哈。

“喂——！”简清言来不及阻止玩家对罗霄扔出道具，手臂断裂之后并没有血液流出，只有黑乎乎的碎屑掉下来，同时，空气中的烧焦味更重了。

“怎么了？快把它推进去！”冯氓催促，鼻尖吸进灰烬忍不住咳了几声，他的道具可以硬控怪物几秒，但也仅仅几秒罢了。

他不能对罗霄用那些攻击道具。

眼见罗霄偏移了路线，他向旁边距离最近的赵林伸出手，简清言咬牙快步冲过去，趁他视野看不见直接把他推进了十号车厢，却没想到罗霄反手拉住自己的手腕将自己拖了进去。

好不容易挣脱开，简清言后退，身后九号车厢的热浪近在眼前，他看见赵林心虚得偏过头，手上动作不停，通道门迅速关上，车窗后冯氓脸色剧变，他质问着什么，赵林慌张后撤，一脸歉意，但是简清言什么都听不见。

“我给你带来食物。”罗霄说道，“我能得到什么报酬？”

“……”女人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向自己索要报酬的乘务员……也不对，应该是第一次遇到因为自己的请求而给她食物的人。

女人绞着手指思索：“嗯……你想要什么？”

罗霄捉住想要逃跑的羊头人，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想了一下道：“告诉我‘那个东西’的线索……你知道的，就是它感染了整个列车的。”

如果能直接得到处理那个大眼睛的方法就好了，这样玩家也能尽快通关……话说他现在被关进十号车厢，现在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开启员工通道，那还怎么完成关卡任务回去？

“我可以告诉你。”女人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可是我现在好饿。”

罗霄似乎在和那个倒吊的怪物交流……简清言想趁机逃走，隔着窗口，冯氓给他比了个手势，他得想办法单独到门边。

然而只迈开一步就被捉了回来，罗霄完好的那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从黑色的雾气中无法窥见罗霄的情绪，但是简清言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在被掐住命门的时候反抗。

没一会儿，脖子上的手松开了，简清言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然后那个怪物的腹部射出一团蛛丝紧紧粘在自己身上，意图把自己扯过去。

怪物的皮肤变得坚硬漆黑，脸上密密麻麻的眼珠看起来更接近昆虫了，它的口器开合着，吐出的酸水很快将列车地面的铁皮腐蚀出乌黑的痕迹。

简清言抓住罗霄，然而很快被甩开，他走到门边，似乎在苦恼一会该如何出去。

用道具挣开束缚，尖锐的刺刀扎进怪物的肩上，瞬间便没入它的身体，怪物尖叫着挥舞肢体，然而行动受限，目前它根本无法下来教训这个可恶的人类！

“啊！”女人捂着肩膀，鲜血从她的指缝流出，看起来好不凄惨：“帮帮我……”

废物。

罗霄看了眼身形孱弱的羊头人，又看了眼女人身下层层堆叠的尸骨。

这家伙该不会吃这么多都是让别人喂到嘴边的吧。

但是没办法，好歹做了交易，罗霄向羊头人走去，这次他很快避开了，从手里扔出来的东西落在地上炸起一片白雾，风声从耳边略过，然而罗霄没有动作。

好像知道有哪里不对了。

说起来，从那些怪物出现到现在，自己只遇到了这一个人类，按副本的尿性，这时候安排玩家被怪物追杀逃窜才合理吧。

而且设计让自己来到十号车厢的那几个怪物扔出来的武器，很像那些玩家的手笔，毕竟他们手里总是有很多神奇的玩意儿。

以及……十号车厢里有什么？十号车厢里明明蜗居着一个长着乱七八糟肢体的怪才对。

简清言趁着混乱逃到门边，门外冯氓正想开门，却被赵林挡住：“先别开门！万一把那个怪物又放过来怎么办？”

“……刚刚是你故意的吧。”冯氓说道，果不其然看赵林变了脸色，旁边马杨还一脸茫然：“啊？什么故意？”

冯氓却并不解释，只是冷冷道：“让开。”

“……”赵林白着脸在威胁的眼神下不甘得让开，侧开身子，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手腕处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被他再次割开。

经过一番骚动，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一些伤口，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干脆一起被感染吧。

赵林靠近冯氓，他正想动作，却被马杨按住。

马杨半边身子都搭在了赵林的肩膀上，他压低了声音，脸上一副和善的微笑：“别着急嘛……现在这里才几个人啊……”

“你——？！”赵林不可置信的抬头，有一瞬间，马杨的脸好像变得面目全非，就像是……虫子一样。

他的手变为利钳顶着赵林的胸口，赵林面无血色，他慌张得点了点头，身前的手才恢复正常。

马杨放开他，好像没事人一样协助冯氓一起打开了门，门后简清言松了口气，他正想出去，却被身后罗霄拉住手腕。

动作并不像之前那样粗暴，反而带了些试探的意味。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冯氓催促道，他看见后面那只怪物已经发狂了，匍匐在地上的触手蠢蠢欲动。

简清言回头，看见罗霄黑雾里的血色眼珠同样紧盯着他，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然而他听不懂。“你认出我了吗？”

——

“简、清言……？”罗霄无视身后正在抱怨渴求的女人，他看着身形单薄的羊头人，越来越能把他和玩家对上号了。

“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