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引起食堂里其他人侧目。
“不好意思!”他没想到声音会那么大,尴尬地摸着后脑勺,向四周投来瞩目的围观群众摆手,“没事啊,没事!”
“我说,”内斯抬起头,“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昨天训练结束后,内斯专门花费大量时间查阅了闪堂秋人的相关资料,结果令其大跌眼镜。职业生涯历史表现并不突出,赛绩中规中矩,身为首发成员迄今为止居然从未拿过任何一级赛事的奖杯。对后卫的依赖性极强,缺乏单打独斗的能力,盘带水平低下,射门准度不高。偏偏看他的采访无一例外全部志得意满,胸无大志,不可一世。脱离原本以他为核心打造的保姆团队便毫无作为,连扮演小丑角都没资格的最下等消耗品,多余得像乐谱中的不和谐杂音。
世一怎么会对这种家伙另眼相看呢,想不明白啊,图一时新鲜吗?和白痴搭伙以此获得智商上的优越感?
“我知道你,亚力克……”出师未捷身先死,闪堂秋人憋了半天没有下文,硬着头皮找补,“啊我不清楚你叫什么,反正就是米歇尔·凯撒的赠品吧?”输人不输阵,他趾高气扬,大拇指对准自己,高高昂起下巴,“听好了,洁世一是我的猎物,什么蓝玫瑰这种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家伙,才不会把洁让给你呢,吞噬掉洁世一夺回宝座的只能是我闪堂秋人!要是以为洁世一没有同伴可以任你们摆布就大错特错了,我今天就是专门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哎呀,没有同伴?好欺负?真的是在说世一吗,笨蛋的臆想歪曲事实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才能呢。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鼠目寸光的虫豸,和他计较只会拉低自己身为凯撒仆人的格调。
内斯耐心地等他说完,颔首,“这样讲话我听不懂啊。”
“诶?”闪堂秋人抬头看向他的耳朵,“别开玩笑了,你明明有戴耳机!”
“抱歉,听不懂哦。”内斯目露无辜,低头继续切肉排。
“你耳机坏了?”闪堂秋人颇感迷惑,操着蹩脚的口音,递过去一只耳机,“You can use…mine!”
无论他说什么,内斯一概回复听不懂。闪堂秋人眼神愈发茫然,泄气地坐到位子上撑着额头,喃喃自语:“这种白痴要怎么才能霸凌洁……不对,因为是白痴所以才搞队内霸凌?”
烦死人了!
听到洁世一的名字,内斯仿佛起了应激反应般攥紧餐具。
讹传已经散播到尤文图斯,必然对凯撒的名誉造成了影响。是谁胆敢造谣,世一吗,还是蓝血派对世一阿谀奉承的鹰犬……
“闪堂?”
来了,这个声音是——
内斯垂眸,叉子落在肉块上,将柔软的肉碾成肉糜。
闪堂秋人欢脱地跳起来,冲他身后招手,“嘁,来了啊洁世一!慢死了,知道我等你多久吗?快点过来和我一起吃饭!”
吵死了蠢货,一点不知道“礼貌”怎么写,毫无教养可言的家伙。
“知道了,你还真急啊。”洁世一拉开内斯身边的椅子坐下,自始至终不曾看向他。
“当然要抓紧时间,我可是王牌啊,时间宝贵……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是是,吃完饭陪我练球吧。”洁世一从善如流。
“好,当然要去!”闪堂秋人傻兮兮地笑,振臂一挥,埋头大口扒饭。
洁世一哑然失笑,撑着下巴,透着莫名的安心,像是对人无底线的包容。
哈?哈啊?令人不快,世一会露出这种表情,骗人的吧,那种事他不知道啊。混蛋世一凭什么优哉游哉地和过期王牌君谈笑风生。凯撒可是一直在积极研究比赛录像,身为凯撒认可的对手世一在做什么,他忘记凯撒了吗?世一怎么能把凯撒晾在一边,自顾自地享受廉价的友情游戏。
内斯食难下咽,放下叉子,嘴角扭曲,“世一很开心啊?”
洁世一投来问询的眼神。
啊啊,世一看过来了,厌烦自己到恨不得转头就走,真不错呢。没错,刚刚那不是世一,世一不是会对人体贴的软脚虾啊。世一是,凯撒钦定的垫脚石,怎么能对无名小卒露出那么温柔的一面呢。
“都是世一逢人便撒谎说自己赢了凯撒,投机取巧偷来的一点荣誉天天挂在嘴边,尤文图斯的人都信以为真了哦。不行不行啊世一,这样不行,为了博得同情撒谎说我们欺负你什么的,世一不会觉得害臊吗?要是真的有蠢货找上门来损坏了凯撒的声望,世一要怎么赔尝?啊难道说世一已经决定贯彻「助攻」了吗?如果世一想在下场比赛多给凯撒传几个球谢罪,我不介意哦。”
长篇大论在心中酝酿已久,无需腹稿。内斯笑眼弯弯,兴高采烈地勾起嘴角。
暴躁愤怒的世一废物,制造完成喽~
闪堂秋人率先起身,上半身整个趴到桌上,双手去够洁世一的耳朵,趁其不备摘掉了他的耳机。
“闪堂,你怎么……”洁世一错愕,本能往后靠。
“这是为了不影响食欲!”闪堂秋人义正言辞嚷嚷,把耳机揣进口袋,“照我说的做,吃完饭再戴耳机。”
洁世一微愣,实际上他无所谓,大不了换个座位的事。可眼见闪堂秋人严阵以待拼命维护他,心中不免慰藉,“好吧,我会配合你。”
闪堂秋人满意地点点头,又怨气冲冲指向内斯,绞尽脑汁半天才想到一句富有攻击性的英文,“Get out!”
“闪堂,你没必要用英语说,他听得懂。”
“哎——他的耳机坏了,你也趁机骂两句啊。”闪堂秋人凑近他,手掩着嘴像在说悄悄话,实则音量一点也不低。
坐在对面的内斯听得一清二楚。
洁世一扶额,“我想那大概是骗你的。”
闪堂秋人如遭重击,柳叶眉高高弹起。
“世一很喜欢玩队友过家家呢,有什么意义吗?”内斯啪得放下叉子,玫红色漂亮的眸子凝视着洁世一的脸,“像这种缺少大脑的货色,离开指挥塔进攻就瞬间瓦解了。无法独立行动,缺乏独创性,离开队友就丧失合理性,即使带在身边也不会变得趁手哦,世一要想和凯撒抗衡还是请物色更优秀的种狗吧。小丑世一踩球的马戏小狗,应该要更聪明吧,单纯的蠢没法逗观众发笑哦。”
他知道洁世一没了耳机听不懂,因而是故意说给闪堂秋人听的。
“可恶!”闪堂秋人咬紧牙关,身体颤栗,气得从喉咙里发出唔唔声,如同被惹恼的小型犬,“区区赠品,不准侮辱我!”
恶性斗殴的过错方会被强制禁赛呢。
“蠢货的气量跟脑容量旗鼓相当,”内斯歪头,笑眯眯地开口,嘴巴一开一合咧成心形,有意放慢语速,“GO单线程废物君~”
“内斯,我要揍你了。”
诶?
洁世一揪住他的领子一记重拳砸在他肚子正中间。餐盘哐地砸在地上,汤汁四溅。内斯重心不稳,身体向前栽倒,眼看要跌进洁世一怀里,后者双手攥着衣服布料把他提起来。内斯膝盖打弯,全靠脖颈的钳制支撑重量。
“站好。”洁世一冷声命令。
内斯弯腰捂着肚子咳嗽,额角暴起青筋,眼眶通红,嘶吼道:“你在做什么世一,私下斗殴会被禁赛,你不……”
“我听不懂,闭嘴吧内斯。”洁世一嫌恶地松开他。闪堂秋人回过神赶忙把人拉进怀里,“你理他做什么,像他那种人说的话听听就算了!”尽管他本来也想动手,但眼见洁世一提他打抱不平,愤慨登时烟消云散。
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不能连累到洁世一。
“闪堂你放开,我不会动手了。”
闪堂秋人尤不放心,抱得更紧。
“松手,你勒到我了。”洁世一感觉腰上像挂了条安全带似的,胳膊正好硌在他胃部,呼吸困难。
“我不!我不能看着你冲动!”闪堂秋人有种英勇就义的气势,几乎快把洁世一擒抱腾空了。
内斯扶着桌子踉踉跄跄站直,眸光黯淡目睹二人的闹剧。
胸口发闷,胃部撕裂般的疼痛。为了帮蠢货出气,世一连被禁赛都不在乎吗?为什么世一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呢?那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只要自己上报BLUELOCK,下场尤文图斯对决世一必然不可能以首发位出赛,这样也没关系吗?为了闪堂秋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啊。
多么令人恶心的友情。
“我不会上报给诺阿哦,世一,”内斯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跨过地板的一片狼藉,“凯撒要在下场比赛正面击溃你。”
凯撒已预约了吃掉世一的特等席,妨碍世一比赛即视为对凯撒的背叛。
闪堂秋人大吃一惊,“他,他说不会和你们教练告状。”
好啊,太好了。
吊在心口的大石头重重落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一时不察叫洁世一钻空子挣脱了。
洁世一抢回耳机戴好,脸色意味不明,抬脚想追上去。闪堂秋人立刻反应过来双手抱住他的胳膊,洁世一受其桎梏寸步难行。
“洁世一,我有话要说。”闪堂秋人沉声,俯身低垂脑袋,引以为傲的帅气刘海软趴趴耷拉着。
声如蚊呐,“如果我……改变了梦想的话。”
“你会,看不起我吗?”嗓音颤栗,他鲜少有如此强烈动摇的时候。
洁世一霍然回头,怔怔出神。
“怎么可能看不起你,大白痴。”
废纸摊开展平,皱巴巴的草稿纸上洁世一的名字已看不清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昨天没来得及丢掉。
内斯审视纸面的窟窿,手放在腹部,用力按压。撕心裂肺的痛感来袭,他弯下腰,死死咬着嘴唇,仍不免溢出破碎的恨声,“好痛,痛啊!”
皮肉之苦,好像他身上也多了个窟窿。
宿舍里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凯撒是不会敲门的,这个时间谁会过来?
内斯抹了把脸,抻直腰,撑起假笑,“请进。”
宿舍门打开,瞳孔骤缩,内斯惊愕,“世一……”
洁世一颇感不自在地挠了挠脸,“晚上好。”
内斯视线落在他手上,医药箱上标注着BLUELOCK的LOGO,“世一是来赔罪的,不用这样哦,我说过不会告诉诺阿。”
“做了就是做了,你是否上报都和我没关系,即使诺阿问责我也会如实交代。”
死脑筋世一,一点不知变通,大笨蛋。
内斯抿着嘴,“医药箱放下,世一可以走了。”
“你没去医疗班吧,我走了以后你压根不会乖乖上药,我说得没错吧?”洁世一无语地坐到他身边,注意到他膝盖上的纸,探头去看。内斯反应极大,一把将纸移到身侧,怒视他,“世一不懂什么叫注重他人隐私吗?”
“抱歉,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洁世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作为弥补,我给你上药。”
内斯狐疑地观察他,搞不懂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纯粹的出于愧疚想补偿自己,亦或是别有所图,但从自己身上世一又能谋取什么,「亚历克西斯·内斯」对「洁世一」分明毫无利用价值。
“就算世一讨好我,凯撒也不会放弃猎取世一的,这么做是在白费力气。”内斯说罢,自己先悚然。
他在说什么,他怎么能妄议凯撒的决议,这是对凯撒的大不敬。
“噢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会堂堂正正击溃凯撒。你也是,洗干净脖子等着,”洁世一从医药箱里拿出药膏和医用一次性手套,“好了,把衣服掀起来。”
“我自己上药,世一请回去吧。”
洁世一点点头,“可以,我监督你上完药就走。”他一旦决定做什么,旁人无法轻易撼动。
讨厌鬼世一,油盐不进。
内斯忍着臊意撩起睡衣下摆,“快一点。”
洁世一无奈,“你这样会沾到睡衣的,不能脱下来吗?”
“绝对不脱。”
洁世一戴好手套,慢慢把药膏涂匀。
白皙的腹部大块淤青,体温迅速融化膏药使其上附着一层透明的膜。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在皮肤上游走,PVC手套带有明显的异物感,时刻提醒着他这是与己身毫不相干的事物。内斯颤栗,尽量不让身边人察觉异样。洁世一感觉掌下躯体的颤抖越来越快,担忧道:“很疼吗?我轻点,要不还是去医疗班。”
内斯怕开口会控制不住呼吸,强忍躁意,用力摇头。
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