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广播声刚落下，那个眼睛带血的男人疯了似的朝两人扑来，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枪。
“快跑！”
霎时间，二楼乱作一团。可即便这样，那潜藏在嘈杂声中的音乐声却始终没有停下。
“请注意022玩家生命值-1......”
“066玩家生命值-1......”
“022玩家生命值-5......”
“玩家0110生命值-100......”
......
“卧槽，是我听错了吗？刚才那个玩家扣了多少生命值？一百？初始值最高值不就只有一百吗？”
“知道你还问个屁？”
姜娓皱了皱眉，看着追在身后的李珣，冷声开口，“刚才那个老人没有跟你们说欢迎吗？”
李珣眨巴着双眼，心脏狂跳不止，愣了几秒才老实交代：“没有，怎么了吗？他刚才说自己不住在这层的。”
“跟在你们身后有多少玩家？”
周西然很快猜到姜娓话里的意思，换了个问题。
李珣：“除了我们四个，估摸着还有四十几个吧？”
.......
两人瞬间沉默。
姜娓眉头拧紧，心里暗道不妙。
进小区楼下，所有玩家站在楼梯前时，楼下还是老破小。除了三个游戏工作人员，那个位置怎么可能挤得下接近五十人？
李珣见两人沉默不做声，心里多少有点底，“你们不会想说刚才在我们身后的人跟那个大爷一样，实际上是这栋小区里面早就死了？”
姜娓点点头：“没错。”
她掀起眼皮，望向对面那排住户门，每一扇门都大开着，从外朝里看，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主线任务是找到八音盒，但他们现在还没有完成第一个任务。
姜娓盯着正对面那扇门，犹豫几秒后，快步朝前奔跑，周遭全是那些鬼追逐的动静。
“您好，我叫姜娓，今年69。”
“今天刚搬进幸福小区，很高兴能跟您成为同一栋楼的邻居。”
任务倒计时还在继续。
身后那几个女鬼穷追不舍，音乐声越来越近，姜娓盯着玩家面板上任务进度页面。
可还没等着上面数字发生变化，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几分。
一个身穿睡衣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框后，上下打量着姜娓，“你好，我是谢冲。”
姜娓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焦急等待门上住户信息显示，听到这话挪开视线，盯着入门处的男人。
“您好，很高兴见到你。”
门上住户信息完全显示：
【业主姓名：谢冲。】
【当前入住状态：已退房。】
【门牌号：A207。】
玩家面板上弹出邮件信息，还没等姜娓低头查看，门框上忽然落下颗人头，头发落在空中，挡住谢冲的视线。
“咔哒——”
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姜娓肩膀，隔着那帘头发，姜娓格外清楚地看到谢冲那扭曲的四肢，开始无力地脱落。
【任务进度：1/3。】
【温馨提示：任务完成进度与副本主线息息相关，玩家每完成百分之一的任务，大楼内退房住户将多一名，与各位同在。】
那也就是说，他们为了活着去做副本任务，可任务一旦完成，就多一个人杀他们。
陷入死循环？
没有给他们纠结规则的时间和机会，周西然抬腿对准那个男人，猛地踹了一脚。
男人紧紧抓着姜娓的手忽然松开，可那具直直立在门口的身体，却并没有因为周西然那一脚有任何变化。
“噔——噔噔——”
“叮叮咚咚——”
八音盒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像是在他们身后，刚才在走廊中央听到女人跳舞的动静也出现在身后。
像是在行使某种祭祀的仪式感。
可他们只能听见每次舞动后落在地上的脚步声，始终看不见跳舞的女人。
周西然：“第一个招呼打完，还有两个，但如果剩下两个业主放出来，这层楼就被完全沦陷了。”
李珣看着身后走来的女人，弱弱开口，“不止，第二个抵达的玩家，可能只死了一个，因为除了你们放出来这个，还多了一个。”
“姜娓姐！”
陆月手里抓着马桶刷，击退身后裙摆女人之后，快步朝几人跑来，她气喘吁吁道，“那些女人手里有八音盒，被八音盒砸到，就会变成八音盒。”
姜娓看着那几盏微弱的电灯，闪烁后熄灭，眉头一皱，“所以有人打了物业电话了？”
听到这话，陆月有些诧异，后知后觉点点头，“对，已经有人打投诉电话了。”
得赶紧结束。
结束第一个任务。
姜娓紧了紧手心，弯腰躲开从天花板扑过来的女鬼，望了一圈四周，快速锁定两个房间。
“既然已经绑定，让我相信你，那就速战速决，你去左边。”
姜娓冷声道，“我去右边那个，否则都出来没法跑。”
周西然点点头，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低落，“刚才物业已经从右边往上走了，你小心。”
他话音还没落下，姜娓人已经冲了出去，从旁边捞了根扫帚棍，一脚踩断。
周遭温度骤降，姜娓快步狂奔，一个滑跪从横在中间的女鬼下面穿过。
谢冲穷追不舍，跟在身后。
四面房间紧闭，走廊内密不透风。
姜娓猛地停住脚步，站在那扇门前，稳住呼吸，破有礼貌：“您好，我是今天刚搬到您隔壁的邻居，我叫谢冲，今年69岁，以后请多多关照。”
姜娓半弯着腰，正准备起身时，便看见面前那扇门把手上，多了只手。
没有手腕和胳膊，徒有一只手，轻轻摁着门把手往下压。
只听“咔哒”一声。
—— 门开了。
“请进。”
低沉的女声从里面悠悠传来，门内昏暗一片，从门外看去，依稀能看见桌上那盏巍微弱的白光。
“进不进？”
身后传来个气喘吁吁的男声，低声道：“当然要进。”
【恭喜各位完成本次任务。】
【以下是夜响八音盒规则，规则只重申一次，请各位玩家知悉。】
【1、凌晨三点前请各位业主务必回家。】
【2、各位业主进入本小区后请将身上衣服换成黑色。】
【3、请不要跟看不清脸的人交谈，即便对方是人。】
【4、请不要直视看不见的深渊。】
【5、请务必每天离开小区晒太阳一次。】
......
就在众人还陷在规则内没有抽离的时间，姜娓微微眯起眼，一个白衣人影赫然从客厅瞬移到门框前。
那张惨白的人脸紧紧盯着姜娓，嘴角挂着抹渗人的微笑，她低低笑着，“进来吧。”
见门外几人没有动作，女人又催促道：“马上就要到过三点了，你们想死外面？”
姜娓收回眼，侧头扫了眼停在走廊中央的女鬼，眉头微微皱了几分，转头微笑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女人，“谢谢漂亮姐姐。”
看着身侧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李珣跟在后面进了门，嘴上还嘀嘀咕咕：“姜娓姐崩人设了吧？现在跟我刚见到她那会，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周西然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听到笑声，姜娓猛地转头，瞪了周西然一眼。
周西然收了收脸上的笑，等姜娓转过身去，他才小声回应李珣那句话，“是崩人设，现在有点可爱。”
李珣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脸震惊地看着周西然，“不是，周哥？你认真的？”
周西然没再说话，敛起嘴角的笑，迈进房里。
————
‘啪嗒——’
姜娓顺手在墙上拍了下，漆黑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房间内陈设很新，跟现实世界房间构造没什么两样，客厅里摆着张四四方方的餐桌，上面还有一杯没喝完的咖啡。
女人身上挂着件宽松的睡衣，招呼着他们随便坐，“马上就三点了，你们上来的时候没有听见八音盒的声音吗？”
“有啊，当然有。”
姜娓找了个张椅子坐下，抬眼去看说话那玩家。
那玩家身上背着个小包，鼓鼓囊囊的，脸上满是汗珠，那件白色衣服上被染上血水，应该是逃跑过程中不小心蹭上的。
他急不可耐道：“话说姐姐，你一个人住吗？”
女人慢慢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拿着被清水，点点头，“对，不过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们这样心大的小屁孩。”
房间内呼吸声变得微弱起来。
她顿了下继续道，“但倒是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多心大的小朋友。”
她说完后半分钟内，整个房间内都久久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姜娓侧过头，不去看女人头上那张已经模糊的脸。
不对。
准确来说，是已经看不到女人的脸了。
一时间，所有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规则上说得很清楚。
不要跟看不清脸的人交流。
可那个男玩家接话的时候，女人已经钻进厨房，那会女人那张脸清晰可见。
所以游戏究竟会怎么判定男玩家的下场？
“请注意，有人违反夜响八音盒规则。”
掷地有声的广播声砸在众人头顶，‘滴答滴答’的倒计时声音更像是水滴声。
那个男玩家忍不住哭出声，“怎么办？为什么是我？我刚接话的时候她的脸明明还在，这不应该算是我的问题啊。”
“你们救救我！”
“我不想死啊。”
“刚才你们都看见的，我接话的时候她进厨房了，谁会知道她出来就看不见脸了啊。”
......
在场玩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姜娓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在男人那张仿佛融化般的脸上扫过。
男人：“不是，你们说话啊，为什么不理我？”
“有点人性好嘛？我真的不想死啊。”
他说着就去抓周西然的裤腿，似乎从指尖感受到裤腿的实感，从中感受到自己还是个活人，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
“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想回去。”
......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快要听不见。
光滑的瓷砖地板上陡然出现淌粘稠的鲜血，跪倒在地的男人像是整个背融化般，一点点化成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