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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06 陷奇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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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登上甲板,即便身形轻盈,船体也发生了明显的晃动——小客舟到底比不上大航船。

“夫人,小心!”

船夫见状,作势要放下船桨,上前接她。

荆桃摆摆手,“大叔不必劳烦。”然后扶住桅杆,就近坐了下来。

船夫继续摇着浆,建议:“这里风大,您若想看海,在舱内也是一样的。”

荆桃把吹乱的碎发掖入耳后,笑了笑,“我喜欢吹海风。”

此语并非托词,凉爽的湿润与寒颤的冬雪一样,能让她感受到自己在真切地活着。

除此之外,她上来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不想回去。

夫人们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对于傅倾筹的好奇与憧憬,使她再难参与话题讨论,便找了个“晕船”的借口,“逃”了出来。

她自认为与他已成为了朋友,朋友被褒奖,她的骄傲绝对是由衷的。可奇怪的是,她竟开始不受控制地烦躁起来。

如此大脑冷却了一番后,她决意要把自己这种反常情绪归结于外人对她们这段“伪”关系的评价上,他们以为她与他结亲是她占了他天大的便宜,殊不知他吃她的、穿她的、用她的,把“赘婿”当得可是堂堂正正呢!

正想着,目光不经意在海面一掠,但见几条细长的轮廓若隐若现。

她惊喜地叫道:“大叔你看,这里有鱼!”

“最近几日阴天,风大浪急,不然能看得更清楚哩。”

船夫的声音与他的肌肤一样沧桑,布满皱纹的黝黑的脸,使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为老成。和善淳朴的笑容却有种天然的安全感。

猝然,风势大了起来,船身猛一“趔趄”,幸而荆桃及时抓住了桅杆才不至于跌倒。

船夫一手转动着船桨,一手勒住了帆绳。船身得以恢复了平稳。

荆桃刚要赞叹他的迅捷,却发现他的袖子因为适才动作幅度过大而往上抽起,裸-露的手臂处赫然呈现出了与手背截然两色的白皙。

“夫人,您没受伤吧?”

男人不动声色地把袖口撸回了手腕处。

荆桃望着他,这才意识到他有一双多么澄澈的眸子啊!

“你——”

“看样子你并未有大碍。不过,还是切记,凡事不可大意;当然,亦不可过分在意。”

“你到底是谁?”

荆桃的问题刚一出口,便见赵夫人大喊着“荆姑娘,你没事吧”朝这边小心翼翼地走来。

“我不过是一介小小的船夫罢了!”

男人沉声回答,接着唇角意味不明的笑骤然又变回了先前的憨实。

“禀告夫人们,浪太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

夜幕降临,暗云慢慢蚕食了银辉,恍惚间,月牙好似一柄不得见天日的老刀。

即便已过了两个时辰,荆桃仍对那古怪男人的身份耿耿于怀。下次定要挑个没人的时候好好质问他!

身旁的傅倾筹神色亦不轻松,两人如此“强颜泰然”,倒有几分“默契”。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锣鼓点响起,荆桃的神思才回还过来。

别的表演可以不看,芹药的折子戏,必须捧场。

高塔之下搭建了舞台;宾客以礁石为界,各占一席;四周的灯笼或悬挂、或插入。原本静谧的沙滩被赋予了与之“气质”相违背的“繁荣”。

芹药袅袅婷婷地走上台,清丽的扮相与舒展的形体让在场众人移不开眼。一开腔,便是“拂衣便欲沧海去,但许明月随吾身[注]”的超然物外。

烛光朦胧,怎一个美字了得!

“赏!”

郁无泊谨遵郁冲儿的指示,朗声道出这个字。

压轴的表演来自任约的“献桃”。

他一登场,便尽数灭掉了塔边的灯笼,人影成了模糊的一团。

“今日乃都统大人的寿辰,小的一无能、二无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寿礼。这不听说王母娘娘的蟠桃熟了,且看小的去天宫走一趟!”

他说着,把一个布口袋放在了礁石上。

突然,里面的麻绳好似有了意识般,自己冒出了头。眨眼功夫,它竟飞上了云霄!

荆桃与其他宾客一样,也举头望天,试图找到绳头的所在,可惜夜色昏沉,视线不明,根本辨别不清。

任约用手拨了拨竖直参天的麻绳,身子一跃,攀爬而上。

而在此期间,四个半大小子耍着把式跑了出来,又是喷火、又是吞剑,好不热闹。

大约半柱香过后,其中一个男孩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其他三人也收敛了家伙事,屏气凝神。

“听!师父要回来了!”

话音一落,只见任约顺着麻绳倏然间滑了下来,手中还抱着一个硕大的寿桃。

他边说着吉祥话,边把“得来不易”的寿礼交给郁无咎。

至此,所有的献艺皆表演完毕,大家在目送都统大人离开后,还在不住回味最后一个节目的精彩。

荆桃对此“手法”也颇感兴趣,本打算在回去的路上与傅倾筹讨论讨论,却顿然想起,下午她已然把自己的行李搬去了别处——郁冲儿特地为她新开了一个房间。

-

枕着涛声,荆桃迷迷糊糊地睡去,再醒来,天已大明。

寿宴毕,今日实该返程,却因天气不佳、潮水大涨、海上恐多险阻而推迟到明日再行船。

趁此时机,荆桃来到船夫们的住处,挨个询问他们那个男人的事情。经过描述可确定,那人只是临时来“顶班”的,昨晚便离开了小岛。

她愕然,“走了?浪头这么大,他不想活了吗?”

一人“嘿嘿”笑道:“夫人您有所不知,如此大浪出海,对于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不过要送各位大人、夫人过海,需得异常谨慎才行。”

她放眼望去,缩短的海岸线、淹没的礁石以及不住“抖动”的残船,无一不在证明此刻大海的凶猛。

那人当真能“撑”得过这片海域吗?还是说,他仍躲在岛上的某个角落……

怀着如此猜测,荆桃向住处走去,却在路上碰上了岛上分给赵夫人的小丫鬟。原来知县夫人们都聚在她处喝茶,她们也邀请她一同参加。

尚未进屋,便听得里面两人正一搭一和地唱着戏。

芹药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没想到赵夫人的唱功也极为不俗。

“阿桃过来坐!”

秦夫人热情地招呼着。

荆桃坐在众夫人之中,看着案桌上摆着茶点零嘴,不禁有种误入戏院的错觉。

一曲唱罢,大家鼓掌叫好。

“这听戏唱戏不比看戏法有意思多了?”

“可不是!戏法哄哄小孩子还行,那些都尉夫人真是幼稚得可笑!”

“芹药姑娘,若下午她们也来请你,你可不许跟她们走。”

芹药讪讪地笑道:“蒙各位夫人不弃,芹药受宠若惊。”

荆桃知她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本想替她解围,却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这才无奈作罢。

想来她身处洪流之中,根本由不得自己选择。

不过,这些夫人们性子爽朗,除了好讲些小话外,接触下来并不难捱。

不觉间已到了黄昏时分,晚饭不多时也将传上,荆桃以为聚会会就此结束,不料大家却起身向海边走去。

此时潮水虽未尽退,但海面平静,霞光似火,水天一色,绮丽又壮观。

“还是芹药姑娘想得周到,一边欣赏海上日落,一边用晚膳,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赵夫人兴奋地说着,拉着荆桃跳入了船中。

芹药与船夫交代了几句,也跟着上了船。

荆桃微诧,原来这船是她安排的!

潮水温柔地推着她们前行,风簌簌,连同金色的余晖也一并吹拂了过来。

芹药为大家一一斟满酒杯,紫色的液体在涤荡之中竟一滴不洒。

“小掌柜,这梅果酒埋在沙中整整七年,你尝尝看,可合你口味?”

荆桃充满期待地点点头,先抿了一小口,随后缓慢且速度均匀地一饮而尽。

“口感清爽,甜中带酸,与酒曲的搭配却意外地平衡,真是好酒!”

作为爱酒之人,注意力当然全被手中那小小的酒盅吸引,而其他人,则完全陶醉于眼前的美景中无法自拔。

“我明白此岛为何会被命名为‘焚轮’了!”

“此时此刻,我们的船像是被焚烧掉车轮的马车,在海中自由飘荡。”

荆桃听得夫人们的议论,亦深以为然。

正在这时,只见芹药忽地站起了身。

“芹药姐姐,怎么——”

“有人……有人从塔上掉下去了!”

众人急忙朝高塔望去,但见一个人影自高塔向下坠落,瞬间便掉入了塔前的礁石之中。

“快!快划过去救人!”

芹药仿若被荆桃的喊声惊醒了一般,回过了神,叫道:“是,快去!”

知县夫人们各个脸色惨白,看起来快要碎了。

船夫拼命摇着浆,很快到达了塔前的那片海域。

但船尚未靠岸,却听塔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家吓得不敢冒然下船查看受害者的情况,而是紧张地抱作了一团。

荆桃立在最前面,以防来者偷袭。

心跳声、脚步声,和着浪潮拍打礁石的声音,震耳欲聋!

塔中人走出高塔的刹那,荆桃骇然失声。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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