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在此刻戳破,司缇睁开眼,发现眼角湿润,像有泪珠滑过。
她抹了一把,为什么想到这会哭,是感到遗憾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她不知道。
翻开一本书看了会儿,准备去洗漱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
司缇接起来,只听得见嘈杂的背景音,和一个男生在扯着嗓子喊。
她仔细听了好几遍,才听见那话里有熟悉的三个字——江至峤。
赶到酒吧时,江至峤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司缇叫了几声他名字,他依旧嚷着上酒。
无奈,司缇只能麻烦几个侍应生把他弄到她车里。
等关上门,她从网上找了几家最近的酒店,但无一例外,均已满房。
手指继续往下滑,在看到泊园两个字时,司缇皱了下眉,快速滑走。
可思前想后,恐怕除了泊园,现在这个时间,没几家能去了。
她抿抿唇,安慰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巧,踩下油门。
十几分钟后,车辆稳稳停在酒店门前。
服务生忙着把江至峤扶出来,司缇则走到前台,询问是否还有房间。
前台小姐微笑回复:“有的,麻烦您出示一下两位的身份证。”
“两位?”司缇愣了下,摆摆手,“不,只有他一个人,稍等。”
“抱歉了,江总。”
说完,司缇手伸进他裤兜里,没找到,又翻了翻他随身携带的皮包,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身份证。
她瞬间一筹莫展,背后在这时传来脚步声,与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
——“我朋友,给他办最好的套房。”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两人,宋凛川一声令下,场面才开始正常运转。
司缇转过身,隔空同他对视一眼,然后跟着一行人,进了电梯。
把人安置好,司缇拉过被子盖到江至峤身上,随后把他脱下的外套挂到阳台。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呼出口气,准备离开。
走到门前,正要关灯,有人进来了。
搭在电源开关的手被吓得一动,啪嗒,她在一片漆黑中,贴到了男人身上。
刹那间大脑短暂窒息,司缇没注意他的手放到了哪里,也没心情去管这房间没了灯怎么这么黑。
她放缓呼吸,对他说:“谢谢。”
宋凛川好奇地问:“谢我什么?”
司缇低下头,往后退一小步,“谢谢你帮我收留他。”
“再说一遍。”宋凛川紧跟她向前一大步,“距离太远没听清。”
“你……”司缇闭了下眼,忍了,“我说,谢谢你收留他。”
“字数不对,你好像少说了两个字。”
“宋凛川!”
宋凛川弯了弯唇,他垂眸,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他笃定司缇现在看不清楚自己,视线便大胆了些。
她今天穿得很妩媚,蜜桃粉的长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姿,细高跟踩在地面上,衬得她风情旖旎。
再看一眼被精心打理过的发,与认真补过妆的脸,宋凛川只觉得胸腔被酸溜溜地堵住了。
司缇快速镇定下来,再次与他拉开距离,摸着黑向出口去,“我先……啊……”
话没说完,她被一股力量带到了墙上。
宋凛川一手撑墙,几秒过去都没说话。
察觉到他情绪似乎变得很不好,司缇轻声问:“你怎么了?不高兴?”
宋凛川原本很想说些不好听的话,可听见她在平常不过的,对谁都可以问出的四个字后又加了一句,他忽然就没了脾气。
司缇很是体谅他,“大过年的还要加班,换做谁都不会高兴。”
“……”
见他不回应,看来是自己猜错了,司缇又说:“还是员工干活不行?刚才我注意到,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刚来的吗?确实还没熟悉工作流程。”
宋凛川仍回以静默。
司缇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确定猜对没有,但她也不能一直在这傻傻地自言自语,最后说了一句:“我得走了。”
“为什么你对他这么好。”宋凛川突兀地问。
“你在说什么?”司缇不明所以。
想起宋献音善意给出的提醒,宋凛川扭头,目光幽深地看了眼身后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
他嗓音低沉,“跟他在一起,就精心打扮,你这么想让他因为你开心?”
司缇开始没觉得,想说话时,仔细琢磨了几遍他后面的问句,顿时感到无语,“对啊,他是我男朋友。”
她也憋了一口气,他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那上面。
司缇想提醒他应该把握分寸,可这话在宋凛川耳朵里听着就像他无理取闹了。
他撤了手,再靠近她一点,直截了当地问:“你跟他睡几年了?”
司缇登时哑然,她思考着应该怎样瞒过他,转而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还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他技术怎么样?”宋凛川却更加露骨地问道,势必要问出点什么似的。
司缇不想理他了,“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说不出口,就证明他不行。”宋凛川咬住话头不松口,他贴近她温热的耳骨,语气轻佻,“委屈了这么久,你没想过跟他分手,重新换一个?”
酥麻的气息在身体里流窜,理智被勾得摇摇欲坠,司缇咬唇,知道这样不对,嘴巴仍不受控地问出三个字,“换成谁?”
宋凛川满意地用鼻息溢出声笑。
僵持片刻,司缇终于明白过来。
她拧着眉,对他的行为感到鄙夷,然而更多的是痛斥自己怎么被他牵着走了。
宋凛川拉紧她的手不让她走,强调:“刚才是你说的,要换掉他。”
他万分渴望她跟江至峤分手,但又有一点不想她找别的男人接班,“有中意的人选吗?”
“你听错了。”
被捉弄了一番,司缇用力甩开他手,她想知道他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她也知道自己问不出想要的结果。
“宋总还是早早睡吧,耳朵都不好使了,哪个女人会要你。”说完,她打开门。
司缇离开后,轻微的失落在想到明天就可以将她的想法告诉江至峤后减轻一点,可宋凛川却没有很开心。
她为什么看不到他,明明他,是离她最近的男人。
是他还不够优秀吗?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司缇冲进浴室,试图用凉水摆脱这几天因为他的失控。
不过水没一会儿便热了,她关闭水龙头,看向镜子。
不知是不是被冷风吹的,她脸颊红彤彤的,又或者是腮红不小心拍多了,她怎么在自己的脸上看出了几分陌生的羞,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司缇一摆手,手上水珠顷刻撒出去,她双手捂住脸,闭紧眼睛,嘴里念叨:“想什么呢,这样一点儿都不像你。”
说完,司缇准备抓紧洗澡,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庄可颜给她发消息,问她明天想不想去滑雪。
司缇明天还得去泊园看看江至峤的情况,便将汇合时间往后约了点。
次日八点多,司缇敲响套房的门。
里面开始静悄悄地,她又敲了两下,传来江至峤慵懒的声音。
“是早餐吗?进来吧。”
司缇推门进去,跟他开玩笑,“抱歉,早餐售罄了。”
江至峤正背对着她,听见她声音,他转过身,浴袍半敞,露出胸前两块结实的肌肉。
司缇连忙别过眼,不自在地朝窗外看。
可等了几秒,他没有一点儿要整理衣服的样子。
她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异常。
便没再抓着这个点不放。
“江总什么时候到的景城?”
江至峤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眼睛一分一秒也没有离开她,“昨天。”
司缇坐到他对面,状态转换如常,“是要处理什么公事吗?”
“私人行程。”江至峤摘下戒指,倾身,给她倒水,“昨天真是麻烦你了。”
“还好。”司缇分外客气地抬手扶着水杯,“就是找酒店的时候,费了点时间。”
江至峤收回的手一顿,司缇瞧见,正要端起水杯的动作当即静止。
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一同沉默了会儿。
江至峤话题转得生硬,“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司缇放下水,回:“朋友约我去滑雪。”
“滑雪?”说到这个,江至峤眼睛一亮,方才异常一扫而空,央求问得像肯定的陈述句,“我滑得还不错,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到滑雪场时,庄可颜已经穿好全套装备,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小乌龟。
司缇跟江至峤去试鞋子,庄可颜打量了一番时不时往司缇身上靠的男人,转了转眼珠,连忙掏出手机。
“孟琢,我请你滑雪啊。”
三人上了传送带,听到司缇说她有两年不滑了,江至峤转身,道:“别怕,待会我教你。”
司缇总觉得今天的他很反常,但又找不出缘由。
她笑笑,尽量顺着他的毛撸,“好。”
庄可颜选的这个滑雪场刚开业不久,人也不多。
站在最高处,她仰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到远处村落景色不错,正要叫司缇过来看,就发现江至峤扶着司缇的双手,在跟司缇重温滑雪要领。
庄可颜撇了撇嘴,不屑地看向一边。
“记住了。”司缇点头,做好准备滑出的姿势,对庄可颜说,“你等一下,我待会上来后教你。”
庄可颜坐在雪地里,悠哉悠哉地像老大爷看戏,“OK。”
江至峤听见,十分热情,“没事,你先滑,我教她。”
庄可颜连忙摆手,不好意思道:“不用不用,我学东西慢,还是阿缇来教我吧。”
“这有什么。”江至峤走到她面前,像一团乌云整片笼罩下来。
他微笑着,脸上全是友好,“我比小缇更有耐心,一定教会你。”
庄可颜无声仰视,两人针锋相对的气流涌动。
司缇看了一眼眸中遍布寒光的江至峤,来到中间将两人隔开准备一锤定音,孟琢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司缇回头,一眼看到了正在跟江至峤对视的宋凛川。
“她点名要司缇教,江总抢什么。”宋凛川把庄可颜护在身后,轻蔑地盯他,意有所指,“还是说,对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江总只会威逼利诱。”
闻言,司缇猜宋凛川大概已经跟江至峤说过什么了。
她悄悄瞥了一眼江至峤很不好的表情,转而瞪了宋凛川一下,示意他别说了。
宋凛川充耳不闻,甚至当着她“未婚夫”的面,抓住司缇的手,张狂地将人往身后一带。
“你刚才教得不对。”宋凛川上前一步,气场骇人,突然提议道,“不如我们比一场,谁赢了,今天谁带她。”
江至峤眯了眯眼,他看一眼蹙眉低头不知所措的司缇,对她势在必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