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向歆晨的眼睛是红肿的,柏舒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又挑起话题。
“昨晚我爸妈又在催我找对象,我才几岁就一直催我,还说再晚点就找不到了,她们不知道现在年轻人都不喜欢结婚的吗?”
“阿姨也是关心你吧,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她们可能是怕以后没人照顾你。”
向歆晨兴致缺缺但还是跟她搭话,她没有父母,体会不了这种所谓甜蜜的负担,她也知道她不是故意提起的,只是想让她重新打起精神。
“这都多远的事了,结婚就能老了以后有人照顾了吗?要我说到时候如果你也没结婚我俩搭伙过比那些结婚的可强多了。”
柏舒搂了搂向歆晨的肩。
“你这不是咒我嘛?你咒我一直找不到对象?”
向歆晨捏了下她的腰,柏舒疼得立马从她身边弹开。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懂吗?”柏舒吃疼地应着她。
向歆晨没再回应,短时间她一定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或者说如果不是遇到了姬箬误打误撞,她的人生规划里根本就没有谈恋爱这件事。
“有时候一个人也挺好的,这么就不会受伤了不是吗?”向歆晨笑了笑,抬头看天上落下的雪。
“人是群居动物,不可能不跟人交流的,你能忍受得了一个人?还是你嫌弃我才这样说的?”
柏舒搂住她的脖子摇晃着。
“停停停我要吐了。”向歆晨赶紧求饶,再晚一点她都要被晃晕了。
“不说这么高深的话题了,我跟你出来外面跑也有半个月了吧?”
柏舒掰手指数着日子。
“觉得累了?想回办公室了?”向歆晨二话不说启动三轮往市中心的方向去。
“现在我觉得挺好的,回去还要跟她们勾心斗角还是算了。”柏舒猛摇头。
“勾心斗角?看来办公室也没我想的那么美好。”
向歆晨对它的记忆只有坐得屁股疼这一点,柏舒从没跟她说过这个,话匣子一开柏舒的嘴就挺不住了,慷慨激昂地跟她吐槽着那些办公室陋习。
说着说着车子就在大厦前停下,柏舒说得口干舌燥猛灌一大壶水,看清在哪拍了拍她的肩。
“你怎么开这来了?”
“你昨天约的客户啊,你忘了?”向歆晨已经拿好绳子在门口打电话联系人。
柏舒赶紧翻聊天记录,确实看到了昨天有一个预约的,只是她昨天太困了看都没看就把信息转给向歆晨了。
怕向歆晨又触景伤情,柏舒抢着干活,在同事面前的面子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她只想快点结束这里的活离开。
“你知道吗?”
向歆晨正叠着快递盒,同事把她拉到一边八卦,“之前大家都觉得公司要完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穆秘书突然回来了,之前那些代为管理的人全被她开了。她的作风你是知道的,没多久公司就正常了。你真的可惜了,要是晚一点说不定就不用离职了。”
这人在公司就是八卦集中营,各个部门的八卦不到半小时就会传到她耳中,柏舒听完赶紧回头看向歆晨,看到她依旧在收纸盒松了口气。
“只有穆秘书回来?箬总呢?她可是不在好久了。”
“这你就问对人了,公司不是一直在传穆秘书想顶替箬总,我看快了,那几个部门的老人最近也不闹了,箬总再不回来这个位置真的要易主了。
正说完向歆晨就打断了她们。
“好了,拿到外面称重就可以了。”
柏舒提起两捆往门外奔,直到开车向歆晨都神色如常,柏舒在心里想着刚才的话她有没有听见向歆晨几乎先开口了。
“穆宿言回来了?”
“你听见了!?”柏舒惊讶道。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想听不见都难。”向歆晨苦笑。
“是回来了,你要去找她?”
“我……”车子突然降速,向歆晨有些失神,柏舒赶紧让她坐到旁边由她接手。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找她。”
不找,她就可以一直欺骗自己说不定姬箬命大逃脱了还活着。
找了无疑是给她上了死刑,连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想去就去吧,我可以告诉你哪条路她走得比较多。”
柏舒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
“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
况且就算见了人,她也不一定就会告诉她姬箬最后被安置在哪,何必过去自取其辱。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现在梦醒了,也该好好思考生存的问题了,我们可没她们那么幸运能投胎到一个衣食无忧的家里。”
柏舒叹了口气,车把拧得更卖力了。
向歆晨划拉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删掉为数不多的那几张照片,最后还是没舍得删掉,只是把它们放进私密相册里。
圣诞节当天向歆晨给柏舒放了一天假,她本就对这些节日没什么想法,昨天柏舒邀请她一起过时她直接以“我不是洋人不过洋节”给回拒了。
虽然搁置许久但是最近的单子不少,有一半归功于柏舒一天到晚孜孜不倦地发朋友圈揽活,但也导致单子基本都是在梵盛附近的。
虽然她不想,但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收完正好是她们下班时间,一个个都市丽人踩着高跟鞋从楼里出来,从她们聊天的片段能听到她们在商量过节的安排。
向歆晨随便在门口找了个店坐下,观望着进出的人,认真的样子不免让人误以为她在寻人。
直到人走光了她才放下手里的饮料,少了人气大楼变得清冷起来,向歆晨正想动身靠近,紧闭的玻璃门又开启,她赶紧坐回来。
店离大门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也许是周围过于空泛,向歆晨能听见那人的高跟鞋叩着地面的声音,声音逐渐加重,过了会又变远。
向歆晨突然探出头,正好看到那人开车门上车,而她的三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车的旁边。
没想到她就这样坐着也能遇到穆宿言,她看起来还是跟之前一样忙碌,下班了怀里还抱着一大叠文件,她也注意到了车后的三轮,只是停下来看了两眼就上了车。
应该认不出来的。
向歆晨想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心虚,但就是不想让她发现自己。
前脚刚走后脚柏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喊她去外面玩,接下来已经没事做了向歆晨干脆就应了下来,不答应柏舒也会十分钟打一个电话过来打到她答应为止。
街上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向歆晨到地方却没看到人,转悠了一圈怀疑她是不是在耍自己,正要拿起手机身后就被人抱住。
“喊你好几声了你怎么都不理我?”
“我没见到你人,你刚才在哪?”
向歆晨只能看到她从后面伸出来的手里正拿着两杯奶茶,柏舒一个转身来到她面前塞了一杯给她。
“你染发了?”
向歆晨可算知道自己刚才怎么找不到人,这真不能怪她了,是柏舒染了头发她一下子没认出来。
“好看吧,我坐了一下午了,怎么样?”柏舒拨弄着发尾给她展示着自己新染的头发,“本来想染蓝的,但是我觉得家里人不会同意,想了想还是染个酒红色算了,你没发现我还把头发烫卷了吗?”
“好看,跟你的衣服很搭。”
平时的柏舒不是正装就是随随便便卫衣牛仔裤,今天从头到尾都打扮了个遍,穿着休闲款的西装外头,内搭又是衬衫又是小马甲,脚上还踩着小皮鞋。
向歆晨很久没见到柏舒这样打扮了,那时候的她这样还有些青涩和拘谨,现在已经完全放得开了,像个温柔知性又体贴人的大姐姐。
“今天姐姐带你来外面涨涨桃花,别整天死气沉沉的,人要向前看知道吗?”柏舒挽着她的手往人堆走。
向歆晨只顾着怎么躲避迎面而来的路人,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前面不知道怎么突然爆发出尖叫,柏舒马上又拉着她往那边走。
“有男生在表白。”
柏舒拼命往前面钻,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抱一起了,两人的脚下是用花瓣摆成的爱心。周围都是恍惚鼓掌的,向歆晨捂着耳朵好在人群很快就随着小情侣离开散去。
“她们走了。”
地上的狼藉没人收拾,柏舒一跃跳进爱心里向她伸出手,“你愿意吗?”
“别闹了。”向歆晨可没这心情,可是她们这边过于显眼,有些八卦的人已经围过来看她们,她只好催促她,“快走了,我肚子饿了。”
柏舒不为所动,“你答应了我就跟你走,不然我赖在这不走了。”
人越来越多,开始有闲言碎语传来,向歆晨可不想成为焦点,赶紧牵住她的手,“我答应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真的答应了?”
“真的。”柏舒一跃而出,挽着她的手逃离人群。
向歆晨只当她是在胡闹,她也没说要她答应什么,应下来便是了。
“姐姐,我给你带了礼物,圣诞节快乐。”
穆宿言回到房间看着床上的人,扬了扬手上的礼物盒子,虽然她知道对方看不到。
“我帮你拆开。”
丝带散落一地,盒里安静地躺着一直白色的兔子,身上穿着杏色的毛衣,穆宿言把它放到床边让它陪着姬箬。
“我上班的时候就让它代替我陪你,等你醒了我们再给它起名字。”
木棉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她叫了两声,难得地跳身上来。
“姐姐,木棉它也想你了,醒来看看我们吧。”
穆宿言扯着木棉爪子碰了碰姬箬胳膊,它也很懂事把指甲收进去。
“求你看看我吧,姐姐,醒来之后你可以喜欢我一下吗?一点就好了,太苦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穆宿言低声祈求着,即使她知道床上的人无法给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