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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不要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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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谢芝兰一掌拍向桌案,瞪道:“谢太守,你说逢春是山匪?她娘也是山匪?怎么可能!你听哪个小人挑唆!”

谢褒没想到谢夫人反应如此激烈,似乎毫不知情,笑道:“夫人,此事有人检举,我总要查证。”

他指了指陆序,陆序便上前作揖道:“夫人,此事是我仆从陆豹探知。”

听过缘由后,谢芝兰的视线从陆序身上移向谢褒:“太守,并非我不信陆公子。而是书院中都知陆公子因士庶之别向来敌视谢瑧与林逢春,他们两方起过数次冲突。陆公子空口白牙,便说逢春是山匪,恐怕欺你不知其中缘由。陆豹是他的奴仆,有可能有人知道你一心捕贼,就编出这套说辞,正好可以除去眼中钉、肉中刺。”

“夫人!你与林逢春的母亲有旧,才替她们遮掩!”陆序反驳道。

谢芝兰冷冷扫视:“他们家明明是猎户,难为你编出这么一套似是而非的说辞。”

二人各执己见,谢褒一直不说话,观察王媛姿的神情,但见她挽着谢夫人的胳膊,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听到林逢春是山匪时,不太意外,却更紧张。

谢褒心有主意,打断二人:“确实单凭一人所说,难以认定。不过我有别的证据,同时还想问问小娘子。”

“嗯?”谢芝兰皱起眉头。

王媛姿正想尽力躲过这场纷争,冷不丁被点出,猛然抬头看向谢褒。

谢芝兰见她表情惊恐,心下生疑,立刻道:“太守,我家四娘年岁小,怕见外人,能知道什么?”

谢褒笑呵呵地摇头:“夫人,这话可错了。先前萧世子来时,令嫒独自出走,胆子大得很啊。”

又是这茬事,王媛姿心提到嗓子眼,为什么谢太守总揪着不放?

谢褒目光如电:“而且小娘子出走的时候,林逢春正巧和她母亲离开书院,回来也跟她前后脚。夫人不担心令嫒在外遭遇什么吗?指不定就碰到了山匪。”

谢芝兰笑了:“四娘胡闹,我自然担心,回来后细细问过她,就是去往建鄣,没遇到什么事。”

“夫人,你怕是问不出什么,还是让我问问小娘子。”

王媛姿紧紧依着娘亲:“太守,之前你问过,我该说的都说了。”

“是吗?”谢褒眯起眼。

张庭芸坐在桌旁,深呼吸几口气,望着下首的谢瑧,薄怒道:“究竟都发生什么?如实说来。”

谢瑧强自镇定,抬眼道:“娘,您怎么来了?一路奔波辛苦了吧?”小心地爬起来,凑到张夫人身后捏肩,“娘,我来的路上碰见山匪,但他们知道我家名声,对我很恭敬,不久就放了。我怕你知道不肯我来书院,才没说……”

“胡闹!”张夫人气恼,“只有这点吗?我可是都听说了!”

谢瑧心里一紧,不知道娘都知道了些什么,思索了下,将大伯知道的事都说了,然后嗔道:“娘,其实书院里一切都挺好的。若不是萧世子的事……才不会碰见伯父。”

“挺好?你休想再说些好话,哄骗我准你留下。”张庭芸柳眉竖起,“如今山匪猖狂,这次,你必须跟我回家!”

谢瑧暗中松了一口气,想,幸好娘没知晓更多,或许现在的情况,先跟娘回去,等离开伯父再做计较……得想办法给逢春留下讯息。

“离家前,你对我发的誓,有没有做到?”张庭芸陡然严肃。

谢瑧立马举掌道:“娘,女儿但有违背,五雷轰顶。”

张庭芸撇开脸,沉默不语。

“娘,女儿知错了。”谢瑧软下声音,“可伯父把我当犯人一样关押……”

“哼,关得好!”张庭芸余怒未消,“要不然你会老实等我来?今日就收拾行装,准备回去!”

“啊?”

张庭芸斜她一眼:“我还嫌慢!你安心呆在这儿,书院的事我去处理。”

医舍内,谢褒获得了满意的答案,带着陆序离开。

王媛姿揪着脸,扶着门框大口喘息,望着他们扬长而去,惶急自言自语:“逢、逢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褒向她问话,先说藏匿山匪与之同罪,会受到严惩。王媛姿冷汗涔涔,并不回答。他又说,除了陆豹,还有谢瑧的证词,再为她遮掩没有用处。王媛姿一惊之下,脱口问,她、她都说了?

谢褒平静点头,说林逢春是山匪,他已经派人去交宁查证,没有林家猎户,只有来去无踪的贼匪,书院有失察的责任,早点坦白,可以从轻处置。

王媛姿一时茫然,觉得谢褒已经查明情况,自己维护没有意义,木然点头,说林逢春是山匪,也是好人,跟萧世子的死没有关系。

谢褒追问她如何肯定。

她就将曲衍镇一节说了,为了减轻林逢春的嫌疑,说她一直跟自己一起,后来一同回书院。

说完后,她见谢褒表情喜悦,说,原来如此,她果真是山匪!

这时她才知自己被谢褒诈问,失口泄密,顿觉天昏地暗,难以支撑。

“四娘,这究竟……怎么回事?”

王媛姿没从巨大的情绪中缓过神,又听到背后声音颤抖。

她回过头,看到母亲流下两行泪,眼中满是愤懑与惊讶。

“周醴……不是逢春的母亲?她们……她们都是山匪?”

“娘,”王媛姿声音低下去,“我答应她,不告诉别人的,可现在……逢春的母亲早就过世,来看腿的周娘子,是她的三姑。”

“啊……”谢芝兰踉跄一步,往后仰倒,王媛姿连忙过去扶住,被带动着一同倒地。

谎言片片破碎,谢芝兰倒在女儿怀中,双臂挥舞数下,抓不住任何东西,凄声道:“糊涂、糊涂!”

艳阳当空,书院的教学照常进行,只是缺课几人。书声之外,张庭芸去了学而斋,向王混致歉,说谢太守有意让谢瑧随他一起去山阴见识历练,无法继续留在书院。王混觉得可惜,书院课程剩下不多,等到十月,经过中正官考评,就可以顺利入仕,以谢瑧的才能,不急这几个月。张庭芸只说是太守的意思,谢瑧也想向伯父请教。

王混想了想,书院教的终究是纸面文章,了解实际官衙更有裨益,况且谢太守有权安排谢瑧直接做官,就不再劝阻。

出了学而斋,张庭芸在刘畅妃的伴随下,去往斋舍谢瑧所住的小院。

流水假山,茂林修竹,一屋两厢,曲径四通,偏僻安静,是个清幽住处。

张庭芸还是愿意相信女儿,她自尊自爱,不会逾矩。走进正堂,布置清爽,有几分家中的感觉。

她摇摇头:“这孩子,明明想家。”二人开始在屋中收拾些必备的物品。

“咦?”刘畅妃停在桌案前。

“怎么?”张庭芸靠过去,见到刘畅妃手上拿着几张画稿,桌上散着几张,上面画着人物,坐卧行立,姿态各异,背景也不尽相同,屋舍竹边、月夜窄路、浮灯水边……或穿窄袖短襦,或穿葛巾白袷,仔细分辨,像是同一个人物。

刘畅妃觉得眼熟:“这……这人好眼熟。”

“林逢春。”张庭芸已经看出。

“诶?”刘畅妃重新望去,“啊。对,还真像她。瑧儿为什么画这么多?拿她当样板吗?”

张庭芸抽出其中最好的一张,纸上圆月高悬,女子襦裙飘逸,站在梅树与骏马之间,一手拿着折下的梅枝,另一手牵着缰绳。她眉目柔和,嘴边噙笑,好像看着画外。

这不是她印象中粗俗无礼的林逢春,而是更温柔,更……含情?

张庭芸想起看过的《洛神赋图》,画中洛神流露出与公子的温情不舍。只是瑧儿的画中并无分别离恨,只有一个人物,她不看梅花,也不看马匹,奇异地望着画外,温情脉脉。

画者以何心情作出此画?张庭芸猛然想,莫不是想着被所画之人这般注视?她手一抖,画卷悠悠飘落。

刘畅妃从一旁拾起画儿,却见婆母焦虑不已地翻看画卷,看到最后一张,颓然将手撑在桌上,喃喃说:“不对……不可能……”

“婆母,这些画怎么了吗?”

“书画有情……全然不对。”

听到这么说,刘畅妃重新看向手中的月夜梅树美人图,抿出一丝异样,男子画出来无甚所谓,可瑧儿是女孩子,怎么看上去也那么……?

张庭芸拿起一叠画卷,沉默地冲出小院。她快步回迎宾院,路上撞见谢褒。他叫住她,告知林逢春是山匪等事,又说谢瑧与林逢春关系很好,真是匪夷所思,让她好好教育。

张庭芸大受冲击,脸色差到不能更差,勉力答应,摇晃着身体回去,却没有勇气先见谢瑧,折向翡墨。

翡墨青紫淤伤还未消褪,怯怯地望着夫人。

张庭芸脸若冰霜:“瑧儿离家后的所有事,不许隐瞒,告诉我。”

谢瑧在屋里抓头冥思,门忽然开了,刘畅妃面露为难:“瑧儿,婆母让你过去。”

“嫂嫂,是什么事?”她惊疑不定。

刘畅妃叹口气:“你去了就知道了。”

谢瑧走到门边,刘畅妃忽地抓住她手腕,叮嘱道:“瑧儿,不要糊涂。”

她望着嫂嫂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更乱,难道娘发现了什么?

跟着嫂嫂,谢瑧来到隔院的一间屋子,打眼看到麦冬手拿鞭子,旁边翡墨脸朝下躺倒在地,身上衣裳被鞭打裂开,露出鲜红鞭痕,还有新旧淤青。

“翡墨!”她跑到婢女身边,用力抱起她,“谁把你打成这样?!”

“娘子……”婢女脸上都有伤痕,望见她还是露出一抹笑容,“娘子,你、你放心。”

谢瑧想抚上她的眉目,却落不下手,难过涌上心头,眼睛先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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