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好奇黛玉为何喜欢逛这些粮油米铺，但心大的柯尔珅倒没有问太多。

因为柯尔珅自己的个性本就随性，于是觉着其他人有些特殊的喜好也很正常，反而是那些整天为了五斗米提心吊胆的大夫们，才是柯尔珅真正不能理解的人。

嗯，没错，柯尔珅是这环境里的叛逆青年。他甚至有一点庆幸自己老子为国捐躯得早，不然可保不准要让他再多受多少气。

锦禾铺，是这片街上最大的粮食铺子了，听说还是京城里某家王公贵族开的呢。走了进去，各式各样的的杂粮米黍都有，品类丰富，确实无愧最大米铺的名声。

掌柜的一看柯尔珅和方芜穿着华贵，不似平凡人家，也不像哪家权贵的管家。虽然心中疑惑，这般的公子小姐怎么会来逛米铺？但出于职业素养，倒是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上前招待。

方芜四处瞧了瞧，抓了把米放在手心里仔细瞅了瞅，又凑近闻了闻。

米粒暗黄不说，一股长期储存才有的特殊气味儿扑鼻而来，她悄悄皱了下眉头，问：“掌柜的，这怎么卖的都是陈米，难道没有新粮么？”

这话一问，掌柜的立即稍变了脸色，又重新悄悄打量了两人一番，心下暗忖：难道是对家？可看着又不像，一时之间思量着该如何回话。

柯尔珅见掌柜的目光闪烁，面露不愉，“怎么？觉着我们家姐儿小，不配光顾你家这座大庙啊？”说罢还捏了捏拳头，浑身都散发着一副大爷我不好惹的气息。

“不不不，这小的哪敢，但小的就是一看柜子的，进货都由专人打理，小的也并不知晓为什么没有新粮啊。”掌柜面色惶恐，实则依旧满口推脱。

柯尔珅怒极反笑，感情是在把爷当猴耍呢？这是在糊弄三岁小儿？

正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却被一只小手拽了拽袖子，“小舅舅，不用和他计较，我们换一家就是了。”

方芜本就不是来买粮食的，现在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京城里的粮食供应，确实有猫腻。

何况她心里也清楚，现下的情况凭柯尔珅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姑娘请留步。”

就在方芜和柯尔珅转身离开，还没迈出两步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请方芜留下。

柯尔珅不耐烦的回过头，正要训斥，却在看见面前的姑娘时不自觉闭了嘴——他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姑娘。

方芜转身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桂花香气，应是上好的香膏，香味儿没有一丝浊气很是自然。

她望着面前这通身体面的姑娘，丰腴如银盆的娇嫩脸庞、水杏般的眼睛，心里不觉涌出一股熟悉感，但细想一番，确认自己应该是没见过。

“方才掌柜招待不周，多有得罪，不知姑娘想要多少新粮呢？”水杏眼姑娘的声音也很动听，如一汪泉潺潺流动，柔和的眼神让人不禁心生好感，想要溺毙其中。

方芜眨了眨眼才缓过来，淡淡微笑以示礼貌，然后拒绝了，“既然贵店有困难，怎么好强人所难呢。”

那姑娘倒也没强求，态度良好的送方芜两人出门。

“可晓得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待人走后，水杏眼姑娘回头问身后的掌柜。

那掌柜认真思索了一番，不确定道：“小人仔细留意了那位公子的衣着打扮，猜着应该是镇国公府索尼大人家的。”

京城里做生意，自然是要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胡掌柜本就也是正经的京城人士，在这也算是浸淫多年，所以对于那些勋贵伯爵家的服饰规制都心里门清儿。

“镇国公府……索尼大人……”水杏眼姑娘望着方芜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自语。

“原来……妹妹竟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