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只是遵循指点来帮你而已。”
“指点?”
“是邓布利多教授——如果我没猜错,这幅画也应该是你母亲修复完成后赠予学校的。”
阿雷奥兹在他无言的默认中弯弯唇:“她信任邓布利多,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是你?他到底教了你什么办法,是你行而我不行的?”
这次的小诺特异常难缠,刚柔并济,紧抓不放——但她完全没有缴械的打算,黑胡桃木魔杖被紧握掌中,触之温热。她仔细分辨着当初西蒙内塔不在画中时,灰白一片中间断零星的“至死不渝的橙”和“悔不当初的青”,排除着不属于创作者的“情绪”——所幸诺特夫人大概尚未具备伊格德拉希尔那样强大的魔力,她所留下的“情绪颜色”分散而微弱,凝眸细视就可以撇开在那些不同“颜色”的如尼文字母外。
所幸她小有钻研,能辨认出机关钥匙是如尼文:与书籍机关的罗马数字和拉丁文不同,这让她丧失了几分把握。
“我说过,只是遵循指点而已。况且话先别问太满,也许是我太自以为是呢?”她迅速按记忆里老疯子说的、打开书的方法,依照彩虹的颜色顺序,依次将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字母以魔杖杖尖划出,跟着轻声拼念——字音每每落下,字母的颜色和光芒随之加深加剧。直至她踮脚划完最后一个,以拉丁语念了句“速速开启”——
光彩骤灭。
无事发生。
她耸耸肩:“看吧,我说别问太满。”
在她一连串出乎意料的反应和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态走向下,向来□□的西奥多也一时失语。
“你真的是那老家……校长找到的‘合适的人’?”
“谁知道……不过我也许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换如尼文试试。”
女孩毫无馁相,再次集中注意复刻着先前的动作——在看不出任何异常的西奥多眼里,她扑在画前用魔杖指指点点勾勾画画的举止愈发可疑起来。
而小憩的西蒙内塔与世无争,岁月静好,似乎跟普通画像别无二致——如果唇角的弧度不那么讳莫如深。
最终在辉彩熠熠中,她将“速速开启”以不太熟练的如尼文尽量流利地念出——
粼粼四散,霁灭无痕。
她眨眨眼,似不可思议于依旧无动于衷的肖像。
然不及他开启滋好的毒牙,便听到一声细碎的“咔嗒”,仿佛是远方的锁芯被打开。
佯装入睡的西蒙内塔终于不再装聋作哑,披着如烟似幻的轻纱向画像角落缓步踅去:她优雅地挪了挪积在一处的石膏像,露出墙面上一处无锁的把手——那只纤细修长的柔荑轻巧搭在上面转了转,狭小的墙面渐消渐逝,向内部凹出了正方体状、并不宽敞的空间。
眼前景象仿佛昔时复刻,让他有浓重的既视感,甚至连里面收着的物品也已有猜测。只不过儿时知识有限无从捕捉,如今看来,一切秘密,都是基于画像本身到木质画框中间的无痕伸展咒——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无痕伸展咒如此灵活的运用。也许这幅画像最早被破坏的契机,就是从此下手。
“去看看吧,”阿雷奥兹功成身退,负手撤到他身后,“看看是不是你一直以来寻找的东西。”
而西奥多却难得多了几分惴惴,胸口逐渐加快的鼓动仿佛在同他耀武扬威:瞧,胆小鬼,你连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哪怕指甲向来修得齐整,此刻也被攥紧的拳头深深推进肉里。
背后毫无声响,顷刻间的寂然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连同她在内的一切都是自己不着边际的幻想。
急急回眸也只是为了确认什么——眸心难得着染的“慌张的锈红”在摇曳的眼波间明明灭灭。
她眨眨眼,继而对他安抚地笑了笑。
两缕“色彩”凝滞未久,晃晃而逝。他回身前行,向洞开的神秘藏室望去:
随他的魔咒施放,室内飞灰与覆盖在记忆上的尘土一并一扫而空。牛皮封面的日记本无一丝多余装饰,一如幼年与母亲鲜少的交流中看到的样子。泛黄的纸页随翻动沙沙作响,纤秀流畅的英文断在他记忆里的那个时候。
那是姬莉叶·诺特废弃的爱情,疑惑,关心,和悔恨。
是她不曾外露的、纸质的心。
他深吸一气,将日记本收好。而藏室内剩下的最后一件物品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西奥多将其取出,是一副孩童专用的鹿角墨镜——在圣诞节这样的东西并不罕见。镜架两侧的鹿角还会摆动,间或唱两句不在调上的《红鼻子驯鹿》。
——“你真的好点了?”
“谢谢你的关心,西奥。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小,就拥有了不能丢弃、却也不想再见到的东西。”
“我讨厌自作聪明的麻瓜,他们总会让父亲生气,甚至让他跟你吵架。”
“哦,梅林——这真是天大的误会,西奥。”
他当然记得这是什么,觑她一眼后若无其事地将那幅墨镜一同收起,问得泰然自若:
“你看到了?”
“我不想说谎,如果是驯鹿墨镜的话——看到啦,那是你的东西吧?藏在里面……是你很珍视才拜托你母亲一起藏起来的?”阿雷奥兹坦率地分享着自己的想象力。
西奥多·诺特自嘲地扬了扬唇角——连自己都忘在脑后的东西……
他只觉得方才的片刻慌乱很可笑。
“你帮我,想得到什么?”
“你现在有什么是值得我想得到的?多疑的心理还是狭小的气量?”她仿佛受到冒犯,以牙还牙。
毕竟,若不是考虑到那是诺特夫人留下的东西而短时间只有自己能帮他,阿雷奥兹绝不会再主动找上门来讨他的怀疑和指责。
“不计报酬吗?只要别人想要,而你力所能及,就双手奉上吗?多么高尚——”
火冒三丈的阿雷奥兹霎时在心底将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并咬牙切齿地准备将酝酿好的一百种毒液全喷给他——她没有丝毫惯着诺特少爷脾性打算。
然而——
“抱歉,安格森。谢谢你。”
他忽然望过来的眸子是从未见过的“真挚的银白”,弯进眼底的笑意迥异于以往的嘲弄或客套,让她想到春雨后饱饮的百合花,鲜明而柔软——茎却是昂然孤直的,代代相传的底蕴凝成自信或自大的傲骨,躲在亭亭的外表下,香远益清。
于是怒火被雨露浇灭,毒素被百合净化。
她心不甘情不愿被软硬兼施地拔光了毒牙,愤愤中撇头不予回应,盯着已返回长椅的西蒙内塔惑人的笑靥问道:
“那句如尼文的‘钥匙’,是什么意思?”
“‘我的遗憾成就了你。’”
终究是梅林的安排,让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