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空间的爱,与美,就是一样。”
“是啊,比如,暂时躲在地下教室里的‘她’和‘她’的秘密,”老者施施然开口,沉静如海的眸子将她温和地捧在里面,仿佛只是讲述一段《诗翁彼豆故事集》的童话故事,“创作‘她’的人将与‘她’一起不朽:再过一百年、一千年——我这样的说法,请不要介意,安格森小姐……谢谢——也许挪威那座藏在峡湾里、曾经辉煌过的庄园和它族谱上的人全都成了尘土、空气或海洋的一部分,再不为人知,但‘美’和‘美’的创作者却会像天上的北极星一样,在后世熠熠闪耀——伊格德拉希尔也会如他的名字一般*****,在我们的口口相传中永生。所以,有机会,你可以再去感受一下先人的宝贵财富,跟诺特先生一起——当然,如果人太多,我猜‘她’会受惊。”
阿雷奥兹察觉这位难以看透的智者似乎在给她重要的提示,三楼空荡荡却有间断“颜色”的西蒙内塔肖像与和在地下教室水墨画中的“西蒙内塔”在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擦过——地下教室里的“她”和“她的秘密”……
——“据说,从用色、画工、对画中人物的教导呈现和施咒方式等多方面判断,都是传言中伊格德拉希尔晚期的作品无误。只不过发现时已是半损毁状态。”
——“因为这是你喜欢的人修复的画,不管画的是谁。”
——“我只想知道些姬莉叶·诺特……不,是姬莉叶·埃里森的事。”
“你长大了,小男孩……多少年了呢?我再也没听过那个名字……”
——“我没有你想找的东西,女孩……那本书早就被拿走了,被挖我眼睛、杀害我的‘那个人’,那个暴徒。”
——“姬莉叶赋予我新生。”
小诺特一直在寻找西蒙内塔的动机,阿雷奥兹也许明白个大概——虽然曾经藏在里面的秘密:古籍,随她的毁坏被取走,那修复者姬莉叶·埃里森,或者说姬莉叶·诺特为什么不能藏起新的、无关大局、只关自己的秘密?
而邓布利多教授所说的,是否意味着,这个秘密可以被西奥多·诺特得知呢?
——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多管闲事呢?说不定还会讨人嫌?
这是她短暂梳理思路后第一个冒出的念头,但随后她便意识到,如果破开诺特的秘密对这位智慧的老者来说是举手之劳,那他完全没有多此一举提点她的必要。
阿雷奥兹见识过两册《第二与十二道符咒引申——活死人,死灵与难解的永生》那利用了色盲者天生摄神取念特殊能力布下的开关——而用于藏匿它们的肖像画有同样的开关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确实有些时候,有些事,是非此不可的选择。
对她来说,也确非窒碍难行。
但包括小诺特在内的正常人,却只能在画像前一筹莫展,自我怀疑,让难以确定的秘密消解在时光里。
——“你很喜欢她,对吗?所以一直在找她,再时不时来这儿看看。”
“你在说笑吗——我为什么要喜欢一幅令人困倦的、画着麻瓜的画?”
“因为这是你喜欢的人修复的画,不管画的是谁。”
——“圣诞快乐,妈妈。”
在老者真挚的凝视下,她突然有一股油然而生的使命感。
“谢谢您,”阿雷奥兹望着窗畔被月华拥在怀中的师长,嫣然笑开,“我会回去好好想想您说的话。圣诞快乐,教授。”
“不用客气,如果有什么难以解释的——我想,我个子还挺高的,对吧?我记得东方有句俗语‘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意会的她在老者欣慰的点头和笑容中转身,手搭在门把上时,某个无从捕捉的念头冷不丁窜过思绪。阿雷奥兹沉吟片刻,回眸问:
“我还可以再来这里吗,教授?”
她看到长者深邃的眼睛闪了闪。
“安格森小姐,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老者的答非所问向来裹挟着更为深刻的东西,从方才对话可见一斑。于是她乖乖答一句“您请,教授”,等待一场难能可贵的指教。
“安格森先生——你的爸爸,有没有出现在镜子里呢?”
阿雷奥兹当即愣住,某些间或划过脑海的残念在此刻被老者的言语具像化,捆住她的伶牙俐齿。
这位当世最伟大的巫师,此刻也只如一个耐心指点后辈的家长,轻轻拍拍她的肩:
“早慧容易一叶障目——我明白,安格森小姐。但现在你已经知道,这面镜子既不能教给我们知识,也不能告诉我们实情。你在它面前花费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甚至你的现实会因为这份对虚幻的追逐而坍塌,这又有什么好处呢?镜子马上就要搬到新的地方了,我相信你聪明的脑瓜会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如果你再不回宿舍,我担心将要被费尔奇先生抓个正着……呵呵,路上小心,晚安,安格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