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愣了一会，江暮晨才不敢相信地轻轻开口。
“真，真的吗？”
“当然。”庄白薇失笑。
两人红着脸相互对视着，很快，又纷纷撇开头，僵在原地。
打破朋友的壁垒成为恋人，确实会有些说不明的羞耻和尴尬。
不过……
要是在尴尬的时候，旁边的人比你更尴尬，倒可以反向缓解一些。
庄白薇忍不住摸摸鼻子，然后捂了眼，轻轻笑出声。
一旁江暮晨听见了，看过来，心中紧张跟着散去，像她一样笑得露出牙齿。
“我也，很开心。”江暮晨说。
人生在世，就图一个开心。
于是当两人都明确表达出对于告白的高兴和喜悦，那点微不足道的尴尬便彻底消失了。
“那，”庄白薇笑望向她，“暮晨，要跟我开启一段恋爱关系吗？”
“要！”江暮晨猛点头，说得很大声。
庄白薇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望向四周，果然有人闻声望了过来，忍不住抬手拍她，“喊这么大声？”
“对不起，”江暮晨后知后觉地，脸又红了，“我有点……太激动了……”
这副害羞模样实在可爱，庄白薇再不迟疑，上前紧紧抱住对方。
天气渐暖，今天太阳很足，下午更是气温最高的时候，所以她们都穿了呢子外衣，比冬衣薄了不少。
大概被她动作惊到，耳边响起江暮晨的小小声：“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庄白薇却只想笑，大方地逗她：“那我腰上的手，是谁的呀？”
脖子里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拱了拱，然后是软糯的嗓音：“我的。”
“庄白薇的女朋友，江暮晨的。”
噗——
庄白薇哭笑不得，抱着江暮晨的力道也渐渐加深。
“真好，”她喟叹一声，“喜欢抱抱。”
拥抱是一个很神奇的动作。
会让你感到承载着谁的重量，也会给你被谁托举着的心安。
“嗯，”江暮晨回应她，“那，我们就经常抱抱。”
等抱够了，两人牵着手继续逛植物园。
从已经盛放的郁金香花田到梅花林，见到了许多不同种类的还没开花的花草树。
跟着路牌指引，她们走进“迎春路”。
路两边是成片的下垂枝桠，虽还未开花，但那一颗颗小花苞已经有了苏醒的趋势。
“看来上一次来的时候太专注在蔷薇上了，”庄白薇笑，“植物园比我以为的大多了。”
江暮晨晃晃彼此紧牵的手，“那之后我们经常来。”
“把植物园所有花朵的盛放都见证。”
“好~”庄白薇笑，“我们一起见证！”
……
到的时候是两点多，逛完出来已经快四点。
“有点早，”庄白薇边说边回手机上信息，“暮晨，我有点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好，”江暮晨拿起手机，搜索附近吃饭的地方，“喝奶茶吗？大学旁边的商圈刚开一家有名的奶茶店，它们家有甜点卖。”
“可以，”庄白薇刚好回完消息，“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什么？”旁边江暮晨一惊，颇有几分如临大敌。
“噗——”庄白薇哭笑不得，“你这怎么看上去，像我要甩了你一样。”
两人上了车，她启动车子，“江暮晨小朋友，你这才刚开始恋爱第一天，不——”
她纠正，“甚至还没两小时呢，患得患失是不是也太早了一点？”
江暮晨有些羞耻，“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那去了。”
“放一万个心，”庄白薇笑，“我可不是玩弄少女心思的坏女人。”
江城大学旁的商圈是近十年刚发展出来的新商圈，比起城中区要热闹不少，周边有几个中大型办公楼群，是以这会人流量还挺大的。
车停在路边空位，庄白薇看着这么大人流量有些牙酸，“嘶——”
江暮晨解开安全带，“我去买，你在这等我。”
“行，”庄白薇叹息，“就买个奶茶吧，我们回去正好吃饭。”
五分钟后，她收到江暮晨的消息。
——人还挺多，再等一会，还好你没来。
江暮晨还发来了排单的小程序截图，还有二十多个号。
庄白薇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奶茶店这么忙？
她发过去乖巧坐等表情包，再抬头时看到不远处有人穿着婚纱。
新娘手里还有一捧白色的花，她仔细一看，应该是马蹄莲。
女人旁边是穿着西服的男性，大概是丈夫；身边跟着一群人，有摄影师和打光师。
看起来，像是新人准备出发去拍婚纱摄影的外景。
马蹄莲是结婚时常用的手捧花束，象征忠贞不渝的爱情。
结婚……
这个字眼突然闯进脑子里，庄白薇有点恍惚。
当年因为那些旧事，她曾几度看到这个词便会产生生理厌恶。
以至于后来退圈的时候，为了出一口恶气，故意说“结婚？死都不会结的。”来恶心那些人。
……
现在再想起来，如果是江暮晨的话，也不是不行。
甚至，有点向往……
“啧……”她摸摸脸，“打脸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还早，华国并不认可同性婚姻，要结也得去国外。
对于去国外结婚，庄白薇觉得，更像一场情到深处时许愿长久的祈祷仪式。
想到这，她思绪一转，一般人结婚都会选一个有意义的好日子，“今天是什么日子？”
庄白薇打开手机日历，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明天，竟然是情人节。
于是江暮晨一上车，便瞧见她失落的眉眼。
“怎么了？”拿出奶茶戳好吸管递过去，“等累了？”
“不是。”庄白薇接过奶茶，摇头。
没想到刚准备喝，就瞧见杯身上的手绘花纹，她心叹，这纹路怎么看怎么像马蹄莲……
果然，倒霉的时候，全世界都和你作对……
“那是饿了？”江暮晨拿了块小巧的方块慕斯蛋糕出来，“正好我买了。”
“这蛋糕不大，饭前吃两个没事。”
她又拉开包装袋，里面装着五块小蛋糕，不同颜色。
“有三种口味，我都买了，想吃哪个？”
见状，庄白薇失笑，“也确实饿了，暮晨真贴心~”
她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既然你拿出来了，就它了。”
江暮晨弯起眉眼，笑得十分温柔，却又立马明白过来，庄白薇并不是因为了饥饿而难过。
她不禁问：“那是怎么了？”
庄白薇咽下口中蛋糕，然后长叹一声看向她：“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天……”江暮晨一愣，“你是说情人节吗？”
她不解地眨眼，随即猜到最大的可能。
“你明天，有事要做？”
“没关系的，节日不节日的不一定非要……”
说着说着，她噤了声，因为庄白薇眼底浮起的幽怨。
“不！”她觉出了话里的歧义，忙打补丁，“下个月十四号也是情人节，我们可以过下个月的！”
并不是她不解风情，只是现在的节日太多，错过一个马上有下一个，如果有事要忙其实也不必那么纠结。
果然她说完之后，庄白薇眼中幽怨散尽，从无奈变成了哭笑不得。
“被你这么一说，”她感慨，“明天的情人节都不值钱了。”
江暮晨轻笑，双眼眨了眨，亮晶晶的，“其实节日真的不重要，有你在的每一天，都比节日更值得期待。”
……
庄白薇下意识一抖，这是起鸡皮疙瘩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应。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受用的，“嘴倒是挺甜。”
江暮晨被她逗笑，又后知后觉地将不久前的两件事串联起来，“啊，难道你想跟我说的事，就是明天要去办的事？”
“对，”庄白薇点头，“年初一看完电影，你跟我说的那些，给了我不小触动。 ”
“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被我忘掉的事。”
“我后来无意和罗勒聊起，然后找到了当年参加短片大赛的参赛感言。”
说到这，她忍不住笑：“真是豪言壮志。”
“虽然时过境迁，”她眼中光芒闪烁，望向江暮晨，“但有你的鼓励，我也想去试一试。 ”
“其实，认识你之后，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暮晨，谢谢你。”
说着，庄白薇伸了手，江暮晨同样动作，两人心有灵犀地十指紧扣。
体温互相交织着，像是能融进彼此血肉里。
“我哪有那么厉害，”江暮晨微微红了眼，“是你太耀眼，所以照亮别人的光，也终究会回到你身上。”
闻言，庄白薇心中生出几分震撼。
自小到大，如果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她都会想办法给予帮助。
当了演员之后，这些善意便都像某种行为记录似的，被放大、传播在网络上。
有人夸她好，有人骂她虚伪；有人说她本来拥有的就多，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她从来不反驳或承认什么，因为她做事只凭心意，出现任何后果，她都有把握自行承担。
但直到现在，直到江暮晨这句话，她竟然才彻底明白自己愿意帮助别人的原因。
哪怕当时被林惜背叛，一度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再也不帮助任何人。
因为她真的很喜欢看到一个原本站在黑暗里的人，重新拥抱光明。
重获光明的人身上都是温暖的，她看在眼里，也会同样感同身受那一份快乐。
想到这，她再度看向江暮晨。
看见对方微微泛红的眼眶，看见对方眼底的晶亮，心下突然一叹：“不行。”
江暮晨不解，“什么？”
“暮晨，”庄白薇笑，“跟我走吧。”
“和我一起去B市。”
“我怕不把你带着，我会思念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