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神情一顿,他似乎没想到洛雾对于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平淡。
平淡的好像她根本不在乎是否与他有亲缘关系。
顾延眉心轻轻皱起,表情看上去有些挫败:“我的看法……”
洛雾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地看向他。
既然是他的亲儿子,他应该会偏袒洛青,若是他偏袒洛青,那洛雾只好先行离开,再换种方式回来。
既是谈起了正事,顾延的表情便微微有了变化,他双眼深邃,凛然抬头:“若你所说是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情族都会出一份力。”
洛雾轻笑了一声,明白了顾延的意思,也看出了顾延的态度。
他倒是一位好族长,只看事情因果不看来人身份。
但洛雾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尽力而行的意思,毕竟洛青现在可是神。
至于他能尽多少力,便不得而知了。
洛雾轻轻拱了拱手,认真开口说道:“多谢族长愿意相助。”
“丫头客气了。”顾延伸手虚虚扶起了洛雾的手臂。
他的目光中凝聚起担忧看向洛雾:“不若今日起在这里住下吧?”
“也便于我们更了解外面现在的情况,顺便你也可以修习一下情族的法术。”
顾延所说的话正好与洛雾和云秋沅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思及此洛雾轻声答应了下来。
“让白薇带你们去吧。”
顾延挥了挥手,几人跟着顾白薇一同出去,顾青生却留在了这里。
洛雾进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顾青生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不加掩饰。
“情族此前鲜少有人来,这里只有一间客房。”
顾白薇带领四人走到一族群的角落,有一座木屋坐落在那里。
她面上有些尴尬,确实因为情族很少有外人前来拜访,这座木屋还是因为特殊原因留下来的。
“我这里有房子。”
云秋沅四处观察了一下,在这周围找了一片空地后,将自己的木屋放了出来。
顾白薇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技能。
她轻轻点了点头,掩饰掉面上的震惊:“那就麻烦你们自己分一下这两间房子了。”
顾白薇说完后,目光犹疑地看向洛雾,几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云秋沅转身看向洛雾,她轻轻挑眉询问洛雾的意思。
洛雾揉了揉眉心:“按云姐姐的意思来吧。”
云秋沅点了点头,轻声开口解释:“秦修的伤需要整夜治疗,所以可能要阿雾你同这位师兄一个房间了。”
洛雾侧身看了看温鹤之询问他的意思,温鹤之温和地笑着点头表示可以。
“嗯,我因为旧伤一直未愈,卡在元婴期不能修炼。”
“最近有所突破,应该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秦修站在云秋沅身侧,轻声开口解释。
他的目光在温鹤之身上停留了片刻,轻轻眯了眯眼:“这位今年多大了?”
温鹤之轻轻眨了眨眼,脸上挂着温良的笑容:“秦师兄说我吗?”
“我今年十八,秦师兄曾经还教过我呢。”
秦修皱了皱眉,沉思着点了点头。
云秋沅轻拍了秦修一下,转身回小木屋去了。
秦修跟在云秋沅身后,走远了还能听到他的嘟囔声。
“我有那么老吗……”
洛雾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往顾白薇准备的客房走去。
温鹤之跟在身后,轻笑着探头:“怎么叹气了?”
洛雾眉头轻轻皱着,回了屋子后才开口问道:“你觉得族长说的话可信吗?”
温鹤之眉眼弯了弯,拿出手帕擦了擦桌上的灰尘:“他等下还会再来的,再听他说说吧。”
洛雾转身看向温鹤之,轻轻抿了抿唇:“如果他要为了洛青的声誉将我们灭口的话,师兄有把握逃出去吗?”
温鹤之突然想起自己会用清洁术,他刚打完清洁术,听到洛雾的话后轻轻笑了笑:“放心,他不会的。”
洛雾不知道温鹤之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但他好像一直都对任何事情游刃有余的样子。
温鹤之将洛雾轻轻按坐在凳子上,伸手抚平了洛雾的眉心:“怎么出去几天,变成小大人了。”
洛雾无奈地笑了一下,轻轻按下了温鹤之的手:“只是突然感觉……自己不能再安逸下去了。”
温鹤之捏了捏洛雾的手指,轻声安慰:“洛青成神已久,既然一朝一夕不能完成,不要着急。”
“徐徐图之。”
洛雾点了点头,她闭了闭眼轻声询问温鹤之:“师兄不回宗门,没关系吗?”
温鹤之在洛雾一侧坐下,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能够待在宗门,是靠着师尊保着。”
“所以只要告知了师尊和千金峰的人,其他没有人会在意我。”
洛雾睁开眼睛看向温鹤之,神色突然认真:“师兄以前听说过情族吗?”
温鹤之轻轻点了点头,看向洛雾的眼睛:“我未曾见过,但从表叔的口中听过。”
“她说她曾经认识情族的人。”
洛雾神色一顿,温眠?
那她口中情族的人,是洛青吗?
“温前辈还说其他的了吗?”
温鹤之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表叔很少提及自己的往事。”
洛雾迟疑地点了点头,转头对上了温鹤之轻笑的目光。
洛雾愣住,歪头轻声询问:“师兄想问什么?”
温鹤之轻轻捏了捏洛雾的手指,垂眸描摹着洛雾手掌的纹路:“师妹想告诉我什么,就说什么。”
洛雾盯着温鹤之的脸,眉头轻轻皱起。
手心传来痒意,洛雾没忍住瑟缩了一下,随后便是温鹤之轻柔地替她揉着。
洛雾叹了口气,轻轻转过了头:“其实这件事,师兄应当知道的。”
温鹤之抬眸,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温眠前辈与剑尊双剑,说明她们曾经是旧识。”
“而剑尊与洛青是道侣,那温前辈口中的情族旧识应当就是洛青了。”
“不知师兄可曾听过,曾经有那五人打退了血族三万精兵,让血族足足修生养息了三年。”
温鹤之双眸深邃地点了点头:“不过我怎么记得只有四人?”
“师尊,我表叔,望月宗的归昭长老,和季和的母亲。”
洛雾手指紧紧攥住了温鹤之的手,双眸开始变得泛红:“不是的……”
“还有怀樱。”
“世人现在都忘了,剑尊曾经是归元宗弟子,是曾经的剑道魁首,是曾经大败血族大军的主力军。”
“她曾以一剑破万军,打出了灼华剑的名号,可现在世人只知道她是剑尊,有一把神剑灼华。”
“可她曾今的那些经历全都被遗忘了。”
眼角一抹滚烫滑落,温鹤之的指尖接住了泪珠,他目光晦涩地替洛雾逝去泪水:“是洛青做的?”
洛雾点了点头,手指用力地握紧,目光冷冷地盯着桌面:“而且我怀疑,洛青的成神路是以我母亲的命铺就的。”
温鹤之突然起身将洛雾抱在了怀里,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师妹会因为他是你的父亲,而对他心存期望吗?”
“期望?”
洛雾突然冷笑了一声,神色更加冷漠:“我的出生不是我所选择的,我的人生却是被他害的。”
“他害我家破人亡,害了我母亲的性命,现在还要利用我去偷取他人情感巩固他的神力,甚至不惜给我下蛊……”
“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我自己没有出生,来换母亲一个活的机会。”
虽然洛雾只见过怀樱的残魂一面,可是那种安心的感觉是他人所不能替代的。
短短的一段时间,她能够与怀樱谈心,学习剑法,聊日常生活。
那些本该熟悉她一生的日常,却只有短短的一刻。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洛青所赐。
“他不光为了他的成神杀了我的母亲,现在还要利用母亲唯一的血脉来维持他的神力。”
“他真是把能利用的都利用尽了。”
温鹤之轻抚着洛雾的后背,眼眸轻轻垂下:“那么,就去做你想做的吧。”
“即便他是神,也可以弑神。”
洛雾神情一顿,弑神?
温鹤之的话好像将洛雾心口最后一层薄膜捅破。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神明听起来让人敬畏,不可战胜。
她害怕自己这一路走过去不过是徒劳无功,所以不想牵扯自己身边的人陪同她一同丧命。
可现在有个人告诉自己,可以弑神,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洛雾下意识地伸手环住温鹤之的腰,埋头在他胸前任由泪珠滑落。
“不哭,师兄会一直在的。”
“不哭。”
温鹤之的安慰声在耳侧响起,洛雾手臂收紧,彷徨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洛雾哭累了之后歪倒在温鹤之怀中睡了过去。
温鹤之将她打横抱起放置在床上,细心替她盖好被子。
做好这一切后,温鹤之双眸晦涩,嘴角挂上了得体的笑容转身打开了门。
顾延此时正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神色紧张。
看到温鹤之出来后,顾延往后看了一眼便看到已经睡着的洛雾。
“这……”
“顾族长,借一步说话。”
顾延抬眸看了温鹤之一眼,皱眉转身往别处走去。
再次回到顾延的木屋,温鹤之自然落座。
“洛青……真的是这样吗?”
顾延犹疑着开口询问。
“顾族长不是都听到了吗?”温鹤之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我与您知道的,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