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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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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

奕舒刚刚简单吃了点东西,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班里的同学来看她了。

班长领着班委,还有她前桌的男生和女生。

他们集资买了一个果篮。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探望病人当然得带点东西来。”

奕舒无奈的笑笑:“那就先放桌上吧,谢谢你们了。”

一群人围着病房,关切的看着奕舒:“奕舒,你感觉怎么样啊?”

“奕舒你好点了没有啊。”

……

“已经好很多了。”

“那你还是要好好养身体,我们等你回来。”

“嗯。”

奕舒前桌的男生女生补充:“学校的课程也不要害怕落下,你的笔记,我们俩都包了,你啊,就安心养着。”

奕舒看着眼前围在她身边的同学们,眼睛发热。

来这里这么久了,直到现在,她感觉自己才找到一点真实感。

好像,真的融入到了这个班集体。

打扰了奕舒一会儿,知道奕舒还要多加休息,一群人就离开了。

离开前,一群人站门口,朝奕舒比了个努力的姿势:“奕舒,加油!”

奕舒点点头:“好!”

这波人走了后不久,奕舒的舍友也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找到了病房。

三人虽然跟她不是一个班,却也对她特别好。

给她带了几样补品,又询问嘱咐了半天。

到最后,落下一句“期待奕舒同学尽快回归308”才离开。

这两拨人带来的东西不少,堆满了桌子。

秦柔笑着看着奕舒:“我们舒舒人缘真好。”

“是因为大家都很好呀。”

秦柔把东西归置了归置,奕舒又睡了一觉。

中午时,夏凝和贺章就来了。

带来了据说是他俩亲自熬的粥和鸡汤。

看着奕舒吃了点,得到肯定的赞赏,又逗留了会儿,两人才离开。

病房里安静下来。

奕舒却睡不着了。

她透过拉开的窗帘看向窗外。

午后的阳光悠长温和。

外面种了一颗木棉,风吹过树梢,哗哗作响。

可她等的人,却一直没来。

直到晚上,天渐渐黑了,朦胧的天幕笼罩了大地,病房的外面,才再度传来声响。

奕舒探了脖子跟只小乌龟一样往外看。

门缓缓打开。

走进来的,却不是江侵。

是一个奕舒没想到的人。

奕舒皱着眉想了想,才想起,作为班委之一的她,上午并没有出现在那群人中。

那她为什么现在突然过来?

不过来着是客,更何况,她手里还提着东西。

虽然两人之前的交流并不和谐,但奕舒还是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

赵妍却不敢对上那双澄澈的双眼。

那双眼睛过分干净,干净到,好像一丁点的黑暗邪恶都不能在她眼底苟活。

她眼神闪躲的了半天,才绞着手低声问:“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

“那你,那天……”问到一半,赵妍偷偷抬眼,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脖子像是忽然被人掐住,那些试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几秒,她抿唇:“那天,你吓坏了吧?”

奕舒不想回忆那天,她只摇摇头:“没事了。”

但脸色还是不可避免的发了白。

赵妍看着她的模样,就想起了那天她在水中奋力挣扎的样子。

那天,如果不是江侵不顾一切跳下去救人,她也许就……

赵妍悔的肠子都青了。

昨天回家,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此刻坐在这里,也觉得无地自容,她掐着手,很快红了眼睛。

害怕露馅儿。

她起身飞快的朝奕舒鞠了一躬,就跑了出去。

病房的门被带上之前,奕舒听到一句没头没尾的道歉:“对不起。”

秦柔从外面进来:“刚刚那位也是你的同学?她为什么要跟你说对不起?”

奕舒盯着门口想了想。

她觉得有点奇怪。

又觉得脑海里浮现的念头不可能。

也许他们之间的相处不太愉快,可是毕竟都只是16岁的高中生,推别人下水这件事……应该不会这么恶毒。

几秒,她摇摇头:“也许是愧疚那天没帮上忙吧。”

秦柔点点头:“这样啊。”

江侵结束了补课才从梨花街坐公交车来到这里。

下车的时候,在医院附近看到一块儿荒地上的小花都开了。

别的同学去看她都带了东西,他也该带点东西。

可他没有钱,补课的钱还没有结算。

江侵想了想,走了过去。

那荒地旁边挨着一个存放垃圾的场地,一走过去就一阵酸腐味。

好像还有很多臭水洒出来,洇湿了一大片荒地。

江侵刚走过去,鞋就往下陷了陷,裤腿也沾上了泥。

他没在意,越过那片湿地,往里走去。

正值春季,各种小花开的好看,粉的,紫的,白的,各种颜色,各种品种都有。

江侵也分不清,挑着好看的摘起来。

不知哪株花干带了刺,摘的时候扎破了手指,很快有小血珠冒了出来。

江侵随手在反正要洗的裤子上蹭了蹭,继续摘。

摘了满满一大束,他才收手。

花是有了,可却没东西扎起来。

江侵四下里看了看,忽然在垃圾桶那边看到了一条丝带。

就在垃圾桶的正上方,夹在一袋很干净的衣服中。

那条蕾丝丝带,此时在空中飞舞。

江侵走过去,把它抽出来,然后撕成了两截,把一大捧小花扎成了花束。

最后,他才离开这里,去往医院。

上了三楼楼梯时,拐角处,忽然有个人垂着头直直走过来。

江侵躲闪不及,手臂被撞到。

那人抬起头来,慌忙说:“对不起啊。”

话说完,却愣住了。

江侵盯着那张慌张的不行的脸:“赵妍?”

女生看他一眼,就好像快哭出来的模样,什么也没说,绕开他匆匆跑掉了。

以前每次见到他,她都笑着。

这次,很奇怪。

江侵蹙眉盯着那道背影,直到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前,才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去。

病房门口,他透过玻璃往里看。

奕舒和秦柔在讲话。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鞋子裤腿上的泥,以及裤兜边上的那条血迹。

悬在门上的手,在顿了几秒后,垂了下去。

但他也没离开。

他背后藏着那束花,在等着。

等晚上的时候,病房里的人睡着了,秦柔也出了病房去洗手间,他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把那束花放在了床头。

放好后,他克制不住的偏头看向床上的人。

她脸色虽然已经好看了很多,但依旧苍白,静静地躺在那里,透着一股病态柔弱的美。

她似乎睡的并不好,小脸皱着,鸦羽一般的眼睫不停的在轻颤。

她一定是又梦到了那天那场噩梦一样的意外。

江侵看的揪心。

他忍不住伸出手,却又迟迟不敢落下。

他的手上有伤,有厚厚的茧,还有刚刚摘花时沾到的土。

好半天,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却又在下一秒,低低的骂了一声,在自己的黑色外套上擦了擦手,轻轻落在她的眉眼。

她的皮肤很柔嫩。

很白皙。

和他看上去有些粗糙的手指截然不同,构成了鲜明反差。

他甚至不敢加重力度。

只是极轻的,一下一下的,抚平了她皱起的眉间。

睡梦中好像有人在安抚她,那味道和温度莫名让她感到安心。

睡着睡着,噩梦仿佛就真的被赶跑。

奕舒的眉间,渐渐松开来。

见她不再那么难受,江侵的手顿了一下,下移。

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角。

她的唇因为生病变成了淡淡的粉。

像坠在面颊的樱花。

但依旧,是让人想要染指却又不舍的存在。

江侵轻蹭她的唇角,感觉自己心底的野兽仿佛困不住,冲破牢笼跑出来,在他心口狂啸。

那些有些阴暗的,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飞快流窜。

激的他眼神都染上一层骇人的欲/念。

好半天,深吸一口气,他猛地蹭了一下她的唇瓣,才收回手。

没再敢继续停留。

很快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唇瓣上传来轻微的痒,是有些粗粝的感觉。

奕舒眼睫剧烈颤动,然后睁开了眼。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有一道黑色的熟悉身影消失在门背后。

她揉了揉眼睛,却彻底看不见了。

是梦吗?

正想着,门被推开来,秦柔走进来:“怎么醒了?”

“妈妈,你刚刚进来时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生啊?”

“男生?没有啊,怎么了?”

“没怎么。”

奕舒有些失落的垂下视线,却在垂下视线的同时,看到了床边的那束花。

不像是买的花。

不是任何品种的花束。

那束花,更像是有人从泥土里摘出来,又认真的扎起来。

细看,花瓣上还带着水汽和泥。

这束花,她睡之前没有的。

眼神一跳,下一秒,奕舒掀了被子下床。

气喘吁吁的推开门追出去时,却发现,走廊里,满目的白色和蓝白条纹。

没有她刚刚看到的那道黑色背影。

他,走了吗?

一声不响的来,只为给她送一束花?

奕舒盯着走廊足足看了一分钟,确认人已经走了,才慢吞吞的回到病房。

坐在床上,她拿起那束花,手指轻轻抚过花瓣。

秦柔看她:“谁给你送的花?之前我怎么没有发现?”

奕舒温柔的笑起来:‘一个人。”

一个救了她,又亲手摘花送给她的人。

她低头轻嗅花香,这大概,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门外,等那道人影回到病房,江侵才重新走回去,透过玻璃往里看。

她好像很喜欢那束花。

面上的笑很温柔。

只是,他送的花太过廉价。

等以后,有朝一日他有钱了,一定要送她一束,真正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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