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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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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安置的时间,已经醒来的宋如常颇为好奇赵寒庆该何去何从。

这间木屋一览无余,只有一桌一床一凳子。

刚才的调笑没有答案,此时此刻,便是谜题揭晓的时刻了。

洗漱完毕的男人想都没有想的拉开凳子,趴在桌上对付自从来到这里的每一个夜晚。

此举倒是在宋如常的意料之内。毕竟赵寒庆手里有没准备绳子。他笑笑,主动向墙滚了半圈,招呼道:“来吧,你趴在那里再冻死了。”

“死不了。”

赵寒庆捏了蜡烛,趁着他看不到自己的面色,奚落道:“我从来不做找死的事。”

“好啊,你不跟我一起睡,就不怕我夜里一头撞死在墙上?”

宋如常循着弱弱的月光,笑嘻嘻道。

“这草泥糊的墙,可能还没你的头硬呢。”

跟这位祖宗周旋了一晚上,纵是铁打的人都会心累。更何况,赵寒庆还是个肉眼凡胎的俗人。

他已经懒得再跟宋如常讲撞墙死法的优缺点了,把头埋在臂弯,闷声闷气道:“等你撞个大洞,我才真的是要冻死了。”

话毕,床上的人不再言语,貌似不想死的这么艰难。

一夜无梦,睡醒腰酸背痛。抬头再看床上,已是空无一人。

怎么会没人!前一秒还睡意朦胧的赵寒庆这一秒瞬间拔地而起,撞翻了凳子也不曾察觉。

“殿……”

他咬舌,对于宋如常的称呼还是没有确定。

所幸宋如常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殿什么?是谁来抓我了吗?”

扁平的被窝里探出一颗头发凌乱的脑袋,送他以白眼:“让你上床睡觉,哪天落枕了,我可管不了你。”

“你这么靠里边,我一时没看到,还以为……”

赵寒庆尴尬,犹豫着说出心中担忧。

“还以为我撞墙撞出去了是吧?”

宋如常回答的毫无忌讳,一言一语中倒有了几分平日里与胡蝶斗嘴的脾气。

想到这里,难免又是一阵心酸。

那样跳脱、活泼,任性的蝴蝶,最后竟然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换一个不确定的结局。

如果守在后门的不是贤亲王的人,那他就是白死了。估计还没喝孟婆汤就能赶上宋如常被牛头马面牵过去了!

这样的献身,多少都有几分幼稚与莽撞。但也正是如此,才更显得被奉献者的无情与丑陋。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不下雪了吧,听不到声音了。”

宋如常坐起身,遥遥望了一眼对面的窗。

“收拾完再去。”

赵寒庆活动了活动酸痛的四肢,又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问道:“今天吃什么,喝粥还是面条?”

“不饿,不吃。”

自从醒来就颗米未进的宋如常一点儿也不觉得饿,这段至关重要的日子因为自己的昏迷而过得飞快。光是震惊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会感到肚子饥饿的时间。

简陋地漱口擦脸完毕后,宋如常被抱到了小木屋的门前,在一锅稀薄的大米汤的旁边,格格不入地开始赏雪景。

“我还以为有厨房呢,看着你晚上又是端饭又是端热水的。”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原也是为了巡视一下屋外环境。一下子看到外面萧条的景象,倒是唏嘘。

能在这样糟糕的的环境下,烧热水做饭,确实是个能吃苦的主儿。

“这里避风,烧火做饭不难。”

赵寒庆搅搅汤水,张嘴又要提一提带他回去的主意。

“你看这雪下的多厚啊。”

一直留意他的人怎会不知他要放什么屁,马上出口打断,佯装有趣儿地指着远处的树干说道:“树枝子都要被压断了。”

“雪下的那么大,为什么火还是会烧起来呢?”

话题陡转,登时沉闷下来。

”你也觉得我无情吧,亲眼看见他死的有多惨……”

赵寒庆听得晕头转向,想接话,又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会说话么?其实小时候他刚跟着我那会儿,他真的不会说话。”

提问的人也没有对他的答案抱有期望,继续道:“他爹砍死了他娘,他看到了,如果叫出声,他一样要死。他跟我说,他娘倒下之前,发现了他,对他摇头。他害怕,从那天开始,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他死的那天,我眼睛都哭花了,我看不到他,他一定也看不到我。但是我想,如果我被那些人发现,他会不会死得很浪费呢?”

宋如常用了一个不适合形容生命的词,怪怪的。

“后来他会说话了,但是对我说话。他说我和他一样,娘死了,爹不疼。这么多年,好像我们才是兄弟一样。只是我没有想到,害得他没有娘的人,是我娘。”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一场。哪有人会和杀母仇人做兄弟,还为他赴死呢?”

赵寒庆说到底对于他还是抱有幻想,见他肯主动说这些绝不会向外人道来的秘密,心中刚筑起没多久的高墙没出息地松动起来。

“我还没懂事的时候,奇怪为什么父皇不愿意搭理我。就自己偷偷跑着去找他。有一次,在寝宫门外听到他跟人说话,他说我是妓子的儿子,不算他的孩子,能让我留在宫里已经是莫大的恩典。那时候我才六岁,哪里能懂这些东西?于是我找到伺候的奴才,比着葫芦画瓢,学了他的话。你知道那个老奴才的脸有多难看吗?要死的人都比他鲜亮。”

宋如常捂嘴,破声笑了两下,把头转过去,对着赵寒庆已经呆滞的脸挑挑眉:“怎么?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做眼线的什么都知道呢。”

“这个怎么知道……皇家私密,我不知道。”赵寒庆语言混乱,思绪亦是。在见到宋如常之前,他只知道四皇子不受宠,至于不受宠的原因,甚至都无人乐意探讨。

“其实父皇说的没错,我是妓子的孩子,哪怕有他一半的血脉,终究还是瑕不掩瑜。为了保命,我什么都能做。我知道自己不可能继位,如果要从我们四个兄弟里面选一个,大哥最有可能……他的母妃是皇后,他手握兵权,他有妻有子……你看,如果不是我是妓子的孩子,我怎么会去做那种事?”

点燃的木柴已经有了偃旗息鼓的征兆,赵寒庆装成听不懂的样子与他躲开眼神低下头去挑拨火苗,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打成死结的心结。

“他跟三哥他们是死敌,只要他上位,三哥他们一定会死。所以我只能听他的。但是我也期盼着,如果是三哥做了皇帝,是不是我就不需要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了?”

见他不理会,宋如常也没有气馁,势必今天要把话说全都说开,省得之后继续跟他阴阳怪气地互相扎刺儿,浪费时间。

发疯和卖惨他一样擅长,在他眼里,汤锅旁边蹲着的小心眼男人跟那个死了月余的色鬼没什么区别。

一样的需要人服软,需要人示弱、流泪。

想到这里,宋如常大方地从眼睛里抖出两滴眼泪来,赶在身边人心疼前做作地拿手揩掉,抽嗒道:“昨晚刚醒来的时候我真害怕,害怕你和他一样。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救我又有什么用处呢?”

“我……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你放心吧。”

赵寒庆莫名其妙地被点了一下,又尴尬又脸热。摸着良心说,最开始见到旁观这位坐在桃花树下时,色心确实砰砰的跳的跟兔子似的。

但是两人年纪差了十几岁,用宋如常自己的话来说,做叔叔都足够了。再有什么肖想,那也是昨日黄花,不足为外人道也。

宋如常笑中带泪,瞧着他抓耳挠腮的糗样子,鼻尖因为冷气冻的微微发红,配上亮晶晶的眼睛,确实好看。

赵寒庆再次失败,盯得入迷,不禁拿这张脸与初见时稍显稚气的少年脸庞对比。

想着想着,嘴里魂不守舍地跑出一句不合时宜的问题来。

“快到你生辰了吧?”

专心憋眼泪的宋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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