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被子又塞了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北柔,犹豫地靠近,呼吸轻轻的,生怕惊扰了她的梦,嘴唇离她的额头很近,睫毛眨了又眨,像是悬而不决,很笨拙,因为从来没做过这些。
营房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人影出现,如果不看脸,只看身形体格,和新垣鑫像得有点照镜子的恐怖感。
荀照乘冷漠地说:“出去,别打扰她了。”
新垣鑫没有说话,他的姿势一动不动地保持了几秒,占有欲挑衅欲嫉妒,还有理性在大脑里混成一片打架,然后起身出了营房。
他知道关于林北柔的事,他会为了林北柔的利益选择保持理智,但不知道会保持多久,他知道荀照乘也一样。
荀照乘没有发作,他抱起手臂看向新垣鑫。
新垣鑫:“林北柔……她是平民,她没有接受过训练,她没有宣誓过,这些责任不该落在她身上。”
荀照乘:“她是四号。”
新垣鑫:“你想说什么?”
荀照乘:“我们一直这样,接受任务,执行任务,不问为什么,不管背后的博弈,我们是执行层,不是决策层,我们不是世家出身,魏瑕有的,我们没有。”
新垣鑫呼吸粗重了起来:“你要看着林北柔去死吗?”
荀照乘:“所以,你有选择另一条路的决心吗?”
新垣鑫看着他:“就是魏瑕说的另一条路,你信他?”
荀照乘:“起码他不会害林北柔,我在元神里看到了。”
新垣鑫很烦躁,他不记得心识世界里发生过什么,那之后,荀照乘似乎记得一些,对他有所隐瞒。
新垣鑫:“那你下定决心了?为了林北柔,你什么都能舍得?”
荀照乘:“她在基地救我那次,我就下定决心了。”
新垣鑫:“行动之后,我们会被通缉,全域通缉。”
荀照乘:“太微垣已经被渗透了,和我们一起进禁区的人里面藏着鬼。”
新垣鑫深深吸了口气:“我搞不懂那些,我只是个大老粗,一个当兵的。”
荀照乘用一种晦涩难辨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就好像他是个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情敌,新垣鑫很不爽,他觉得荀照乘似乎提前知道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但他绝对不会直接向荀照乘承认他对林北柔的感情。
那是一种不受理性控制的感情,汹涌直白,好像曾经发生过很多次,许多个有生之年,生生世世。
这真是太操蛋地奇怪了。新垣鑫内心发出咒骂。
特别是最近,荀照乘好像看穿了他一样,经常冷不丁隐晦地毒舌一句,让他十分尴尬难堪。
好像他是个偷偷喜欢上朋友的女朋友的人,一个假装阳光坦率实际上内心在想些无耻之事的混账。
荀照乘收回眼神,从毒舌状态切换回了准备作战的军士状态,懒得再多说:“我就当你同意了,接下去那就等。”
他们一左一右站在林北柔营房外,就像两尊隐没在夜色中看守冥殿的修普诺斯。
林北柔是被遥远巨大的爆炸声惊醒的。
她感觉自己睡了一天,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她才睡了两个小时,通讯器在振动,林北柔拿起通讯器,一则语音短信弹出,响起孙芮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总司令被刺杀了!庞将军被撤换了,我姑姑所在的整个部门都被人包围了,她出不去,你快点跑。”
林北柔一脸懵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还没反应过来,营房门就被打开了。
两个高大得不像话的同盟军军士走了进来,林北柔吓了一大跳:“你们是谁——”
同盟军的战术装备和作战服不一样,臂章也不一样,按道理他们没可能接近林北柔营房的,外面的守卫不会放他们进来……
他们的脸罩得严严实实,戴着夜视镜,躯体强壮得像一堵墙,走路的时候却轻巧无声,怎么看怎么熟悉。
两个军士刻意保持了沉默,和林北柔完全没有交流,一个像饲养员抱熊猫一样将她抱了起来,把她放到了另一个人背上,然后用一件仿佛在俄罗斯生产的超大号大衣把林北柔从头罩到脚。
林北柔一脸懵逼:“荀……”
其中一个伸出手捂住林北柔的嘴,另一只戴手套的手比了个嘘。
林北柔完全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换了套衣服,就被背了出去,一路上还经过了周阆屿的营房,里面没人,林北柔也来不及喊周阆屿了,远处似乎是发生了意外,导致营地发生了混乱,很多光源暂时熄灭,到处都黑糊糊的,紧急照明正被搬过来。
两个人趁着混乱和夜色,直接将林北柔运了出去,半个小时后,林北柔就到了另一辆车上,新垣鑫陪她坐在后座,荀照乘在前面开车,仿佛是两个异国武装分子绑架了她,将她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让她逃走,然后踏上一场通往未知暗夜的追逐之旅。
林北柔裹在过于肥大的大衣里,探头探脑,像个钻出衣服的小朋友或者小猫小狗,非常震惊:“我们要去哪里?”
新垣鑫没有说话,只是怕她着凉似的,把车后面一条毯子拿下来,盖在了她膝盖上,林北柔看到旁边有一个箱子,正是装针剂的那个箱子,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荀照乘从后视镜看了林北柔一眼,声音不大不小地开了口:“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