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

衣服叠放在身旁的床铺，手机也在床头充着电，床边的拖鞋脚尖朝外，整齐摆放。

没有一点醉酒后醒来会看到的凌乱。

“我真的喝醉了吗？”

季少虞不免开始怀疑，但等他尝试起身时，太阳穴传来的阵阵胀痛回答了他的疑问。

冲了个澡。

期间，季少虞发现自己腰上和手臂上有点点淤青，并未在意，直到擦掉镜子上的雾气。

“嘴巴怎么肿了？”

季少虞侧着脸，用手按了按嘴唇上的几道细小伤口，倒也不疼。

换好包里的备用衣服，他拿起手机，见到常理正在群里骂骂咧咧。

【好好踢球，不然踢你（25）】

【常理：@所有人】

【常理：人呢，快点来餐厅吃早饭！】

【常理：混了一晚上，早点吃完回学校收拾东西，今儿周一，课都不上了吗】

季少虞回了条语音，边给依依发消息，边懒洋洋地走向电梯。

【依依：醒了？听说你昨晚喝醉了，头还疼吗？】

【小鱼：疼！感觉眼睛都要炸了】

【依依：嗯，早上多吃点水果蔬菜，再喝点蜂蜜水。】

【蜂蜜水太甜了，不喜欢】

字刚打完，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好甜，不喜欢，帮我亲掉它。”

叮！

面前电梯忽然打开。

突如其来的尖锐声响，让他差点丢掉手机。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少虞拍了拍脑袋，红着脸走进电梯。

“hold on! hold on!”

季少虞听见声，按下开门键。

黄维挤了进来。

“哟，小鱼，早啊！”

“早。”

黄维靠在一旁，刷着手机，随口问道：“小鱼，你现在咋样啊？还想哭不？”

季少虞愣住了，看向黄维的眼神里多了丝震惊和不解：“哭？我哭什么啊？”

“我这不也是想知道，所以才问你嘛。”

黄维放下手机：“昨晚在电梯口碰见你，哭得挺厉害的，还是凌队带你回房间了。对了，凌队呢？”

“他带我回的房间？”季少虞愣住，“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哦，昨晚你们没睡一间房啊？”

季少虞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觉得脑袋乱得厉害。

好在，抵达楼层的叮声响起，让他不必回答这个问题。

季少虞低着头，黄维先一步走了出去。

“凌队，早啊！”

“早。”

凌一的声音在电梯外响起，季少虞抬起头，二人视线交汇。

看着他站立不动，凌一伸出手，将他轻轻牵出电梯。

“头很疼？”

季少虞看着他，被握着的手指跟触电一样酥麻，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终于，凌一松开了他。

“手有点烫，发烧了吗？”

说着，凌一的手就要搭上季少虞的额头。

“没事。”

季少虞向后躲开。

凌一的手孤零零地僵在空中，手指动了动，慢慢放下。

“嗯。”凌一点头，“走吧。”

季少虞还在整理着乱糟糟的记忆。

什么都没有。

他跟在凌一身后，走进餐厅，见到了在靠窗卡座的大家。

季少虞找了张空着的桌子，心不在焉坐下。

很快，盛着橙色液体的玻璃，在他面前放下。

“维C，喝了会好些。”凌一走到他面前，“早餐想吃什么？我去拿。”

季少虞看着面前的水杯和水果，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更清晰了些，他问：

“昨晚，我是不是也喝了这个？”

凌一脚步顿住，犹豫片刻点点头。

突然，他的手被季少虞拉住，身体一沉，坐到了季少虞身旁。

“我昨晚还干了什么？”季少虞慌乱地看着四周，“我怎么听黄维说，我还哭了？是你送我回的房间，但是，我怎么还记得，依依昨晚也在？”

凌一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

“昨晚的确是我送你回去。但你说依依也在？那你还记得，你对他做什么吗？”

季少虞眼睛转向一旁，努力回想，慢慢眨着眼。

眨眼时，眼前黑下的瞬间，他的脑中浮现出男人的下半张脸，紧接着自己竟然就这么亲了上去。

这段记忆，让他握着凌一的手松开，像是触电般弹了回来。

脸再次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几秒后，季少虞跟鸵鸟似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双臂中，不停赶着凌一：

“你走，你快走开！”

可恶！

我，我昨晚不会是做那什么梦了吧！

“凌一！”

季少虞蹭的一下站起来，嗷的那一嗓子让全场向他看齐。

他扫视四周，凌一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在这儿。”

季少虞低下头，见到了乖乖坐在他身旁的人。

“凌一，我……”

季少虞看着神情淡然，用温柔目光注视着他的凌一，急躁的心忽然慢慢平复，他握住凌一的手臂：“我昨晚喝醉了，可能，做梦可能还在胡言乱语，说一些梦话！你如果听到了，千万不要当真！”

对的，依依并不在这里。

他脑中的那一切都只能是梦，梦里的东西没人会知道，但说出口的梦话就不一定了。凌一昨晚也在，说不定就听到了些什么。

“做梦？”凌一眼神微动，定定地看着他。

季少虞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结巴道：“对，对，我做梦，反正，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能，不能告诉别人。”

“哦——”

凌一长长地哦了声。

随即，他一手撑着桌面，用那张足以使人看楞的帅气脸庞，朝着季少虞一点点逼近。

“做了什么梦？”

凌一的声音很轻，落在季少虞耳中犹如梦呓，缠绕着他，像是又将他推入另一个梦境。

季少虞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告诉我。”凌一将人抵至坚硬冰凉的落地窗，“做了什么梦？”

季少虞被手臂碰到的冰凉窗玻璃，激得身体一颤。

他回过神，想要推开凌一，却被人放手反手擒住了手腕，继续逼问：“都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梦到了他在亲吻一个男人。

还有，躺在昏暗无光的柔软被褥里，放肆地向人求取亲吻，直到不能呼吸，吻他的人才埋头舔舐轻咬着他的锁骨和肩膀。

他还想要贴得更紧，却被拒绝，胡作非为的手被死死握住，最后囚禁在宽大温暖的怀抱，直到身热的热气散去，枕着结实手臂沉沉睡去。

季少虞咬了下舌尖。

“只是一个梦而已！”他用力推开凌一，“梦里的东西都不作数！”

凌一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住眸中的失落。

他松开手，身体也退了回去。

“嗯，都不作数。”

季少虞揉着手腕，不敢看凌一，还在不停心虚辩解：“我可能是说了什么话，比如，叫依依名字什么的，这些，你不能告诉依依！”

凌一靠在椅背，双手随意地搭在腿上，问：“既然是关于他的梦，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我不想让他知道。”

沉默良久。

“好。”

凌一丢下这个字，起身离开。

看着凌一越走越远的背影，季少虞忽然出神。

很快，他跟了上去。

早餐自助台。

食物被打上明亮的暖色灯光，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季少虞没什么食欲，或者说，他的注意力不在食物上，而是站在他前边的凌一。

“凌一。”

凌一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只是偶尔停下脚步，认真看着食物前的配料表。

“凌一。”他又叫了一声。

凌一终于回过了头，但也只是回头。

季少虞看着他，喉咙里道歉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等他准备好，凌一已经走向了制作沙拉的柜台。

季少虞懊恼地又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见凌一离开的背影，让他感到很难过。

短短几秒里，他开始想到这段时间，凌一都在照顾他。

帮他处理和队友之间的磨合，不惜自己在全队面前输掉比赛；在他为道歉低头感到丢脸时，也陪在身边安慰；还有依依，他不敢告诉其他人和依依的关系，也一直是凌一在帮忙。

自己好像，对凌一太凶了。

“你好，请帮我做一份无麸质的凯撒沙拉。”凌一躬身对工作人员说道，“不要面包丁和肉，酱料只要橄榄油和柠檬汁，奶酪和其他香料都不要。”

说完，他发现自己的衣角被紧紧拽住。

季少虞避开周围人的视线，小心地捏住凌一的衣服下摆，生怕自己没说完，他又走了。

好在，这次凌一没有再动。

“对不起。”季少虞说，“我就是，太着急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等了会儿，凌一还是没讲话。

季少虞松开手，不确定地抬头看他。

“怎么会？”凌一笑了笑，“但有时候，还真想生你的气。”

季少虞有些急了，眉心一下子拧了起来。

这时，凌一靠近他的脸，小声道：

“毕竟，小鱼太会哄人了。”

“什么？”

季少虞满是不解，不晓得昨晚是在凌一面前出了什么丑。

“喂？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凌一拿出兜里震动的手机，刚想开口，就被季少虞从身侧勒住脖子。

凌一配合着求饶，直到看见屏幕上的视频通知，伸手怕了拍力度并不大的手臂。

“小鱼大人，收下留情。”

凌一按下接通键，周琼荣女士出现在屏幕上。

凌一：“妈。”

嗯？一般人求饶都是喊爹，怎么还有喊......

季少虞：“妈？”

凌一：0.0

屏幕里外的三人都沉默了数秒。

季少虞最先回过神，赶紧松开了手，双手放在身前，乖巧地冲着屏幕点头：“阿姨好！”

正准备去找红包的周琼荣坐了回去，笑眯眯地看着他：“小鱼呀，早上好呀。你们吃饭了吗？”

季少虞尴尬地刚坐回去，想要离开屏幕，却发现那头的人在问他。

凌一看了看他，将手机偏到了自己这侧，说：

“我们刚吃了，妈，晚点我给你打过来，在外面不方便。”

“行，诶，儿子，你脖子上怎么了？被蚊子咬了吗？”

此话一出，坐在周围的几人都看了过了，像是问到了八卦的味道。

身旁的季少虞也朝着凌一看过去。

凌一穿了件白色棉T，露出的脖颈上果真见到了几处红印。

季少虞又看向他另一边，领口旁靠近锁骨的肩上还有个牙印，像是刚咬下不久的。

“嗯。”凌一看了好奇的季少虞一眼，扯了扯衣领，“被咬了。”

季少虞的好奇心没有被打消，反而更加疑惑。

“天热了，是有蚊子。”周琼荣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就想问问小鱼，那个蛋糕喜不喜欢？”

八卦的几人听见凌一妈妈问的这话，诧异地互相看了看。

其中，黄维在比赛时见过凌一妈妈，还帮人领了路去更衣室。

凌一妈妈亲口认证地夸他是好孩子。

他也想吃蛋糕！

黄维放下筷子：“阿姨，我也……”

“不。”程浪捂住他的嘴，“你不想。”

黄维：？

季少虞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疑惑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