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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云从龙 , 风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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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毕竟……我朝皇族只剩下几个嫡系子孙……现东宫未成年,唐王却年富力强。南边锦衣卫谋反,是桩无头案。蔡阁老甚忌讳唐王,才有此布置。唐王若有一丝怨望,他命早休矣。可至今毫无波澜。我反思,自觉小看了唐王……唐王之处置未免免麻。万岁希冀将来把锦衣卫命脉捏住。但此事怎么推进,只能取决于万岁。我素性俭衰,视事锦衣卫数月,彼此相安无事。万岁究竟何意,我还在等。京中庸才多,万事乏人。亏那日万岁召见,我保奏了你的才具,万岁听得进去,将你召回来……”

苏韧再拜道:“学生见了圣旨,便猜我老师与有力焉。吾师再造之恩,涌泉何能相报?”

廖严摇头说:“这哪里是恩,分明是叫你来帮挑烂摊子。望你余年不记恨我。京中为官一直如火中取栗。你是不放心妻儿?你的娘子为东宫保姆。只要你出现,自然众人将你视为‘东宫一派’,也算蔡阁老的人了。蔡阁老有心提拔你去户部,将来可以取代裴老儿的位置。户部财源丰厚,是绝妙晋升之阶。可我倒是……”

话未说完,童子来报:“大人,夫人有事相询。”

廖严道:“知道了。等一下……”

苏韧想:廖严公事繁重,除夕才得洗发。若非自己在,夫人是可以来此相询的。

因此他识趣说:“学生的话已说完了。除夕之日,容我早些告辞。”

廖严想一想道:“也罢……不急于一时,你先回去。我的门,你随时可来。”

苏韧从怀中取出个巴掌大的麻袋,掏出一枚石蝉镇纸,道:“此物微薄,学生想送于老师赏玩。”

廖严开颜,把玩那石头蝉:“你从哪里得来?”

苏韧说:“学生在平乱之后,有踏访南京乌衣巷,见老者摆地摊将一些非金玉古物叫卖。学生出身平民,不见王谢风流,只瞻望老师风采。取此物‘润而不华,羽化永生’之意略表寸心。”

廖严握住蝉道:“石蝉形色高古,有汉魏之风。‘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此话送于你嘉墨最为合适。你去吧!”

苏韧告辞,车把式果然在门口等着。见了苏韧,他忙说宁愿不收车钱,求苏韧饶恕。

苏韧温和道:“无人死伤,算不得大祸。虽说误了时辰,我却别有收获。大家都讨生活——赶车吧。”

车把式千恩万谢。苏韧坐好,发现座位前放小半纸包的羊头肉片,还有余热,便问:“肉?”

江鲁听到,回道:“是那姓雷的锦衣卫知咱们饿着,在鞑靼营外送给我们的。小的们见大人来,不及吃完呢!”

苏韧闻着香气,笑叹自己在廖府喝两口紫毫茶,肚子还空着。

他半闭眼睛,等市井更嘈杂些,便抓起一片羊头肉,默默吃起来。吃完几片,他掏出帕子抹干净嘴擦干手。

他回想和廖严对话,心中有些许希冀。可思绪已飞到了家中,再也无法平静。

似过了许久,车把式才道:“老爷,桂枝胡同在前头了!”

苏韧喜得探头。只见胡同口那片桂花树积满了雪,像大群雪鸟聚集。隔着树,灰屋脊反射阳光,赏心悦目。

他戴正帽子,眉目舒展,等着下车。这时,他闻得一阵马蹄声,有人迎上来问:“车中是苏大人否?”

苏韧说:“是我。”他打开车帘,见是一位宦官,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内侍。他忙叫停车,下了车向那位宦官问安。

那宦官也下马来道:“苏大人,万岁口谕,宣你即刻进宫。”

“臣苏韧遵旨。”

苏韧从袖中取出封银子送给那宦官。那宦官道:“我等早上便到府上恭候,没成想等到现在。”

苏韧赧然问:“我这风尘仆仆的,能否容我回家更换朝服?”

“不必。万岁命即刻,这不用咱们奴才解释了吧。”

苏韧苦笑:这过家门而不入,实是劳碌。还好现在去了宫中回话,许来得及回家吃夜饭。

他命南罗江鲁提包裹先到家里去,回眸对车把式笑道:“老哥,再跑紫禁城呗!”

车把式道:“哪能不行?好嘛,这一天我过得和唱大戏一样!”

苏韧心说:你是龙套,作生的角儿才是累啊。

他入宫后遇到个老友——柳夏。柳夏见了苏韧,欢欣满面。苏韧绷住笑,瞬目道:“有劳内侍了。”

柳夏陪着他走到了西六宫前,轻声说:“苏大哥,你回来真好。嫂子惦记久了,见了你她一定高兴吧!”

“还没见着呢。万没想到皇上那么快召见。”

柳夏睁圆了眼道:“嗨!那真是……昨晚梅干爹回宫,说在驸马府见了你。万岁早上传你去,谁知你没到。此刻万岁去观里拈香上贡了,没两时辰回不来。诏你在长乐宫候着。”

苏韧叹息,说:“除夕日能见天颜,未尝不是乐事。”

柳夏动了动腮帮子,低声道:“怎听上去你没甚么乐乎劲儿?我听说啊,这宫是太后生前住的。太后呢是河南山中采药娘,打小信奉‘十二老母’。她从扫地宫女当上妃子后没几天升仙了。万岁下旨把大殿改成供奉‘十二老母’。没谕旨咱们不能进殿。”

苏韧虎着脸说:“嘘,小孩子家别听人混嚼舌。先太后姓郑,‘荥阳郑氏’——千年的世家大族,太后是正经名门淑女。什么采药……你和白纸黑字扭着来,可仔细了!”

柳夏吐舌,不敢再提。苏韧和柳夏对站廊下,聊些闲话。柳夏立不多久,忍不住挂上栅栏,去偷窥那“十二老母”的造像。

苏韧跟上去,扫一眼道:“这里面我只认得出骊山老母,还有那个手持莲花的——是不是观音?其他我名字都说不上来。那边那位,拿着个环,上面好些大铃铛的是什么法宝?”

柳夏嗤笑说:“那是无极老母,手里的是‘九环收魂圈’。等到了时候,呼呼呼,收人魂了。”

苏韧诧异道:“小柳你了不起,还知这些?”

柳夏头也不回,聚精会神看着彩塑,道:“是啊,我确实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不过我这人知恩图报,永远不会反着来!”

苏韧心想:到底小孩子,轻易许诺“永远”。

过了片刻,柳夏跺脚说:“啧啧,干等着冷啊。我有午间温的酒,大哥要不要喝几口驱寒气?”

苏韧摇头:“我不饮酒。”

柳夏道:“这是茅山封缸酒——极品呀,你不喝我喝啦。”

苏韧眼皮一眨,问:“宫中藏有这种酒?”

“不是宫里头的。前几日倪阁老见万岁时献上一小坛。有人道万岁冬天里惯喝黄酒。今年他没喝,赏了我们几个。”

“倪阁老?”

柳夏说:“是啊,你不认得他么?倪大同——一胖老头儿。他来了又走了。”

苏韧追问:“去哪了?”

“天,我怎晓得啊?”

苏韧感到一丝凉风窜入了心房,还好柳夏把话岔开去。

过了一个多时辰,远处偏殿一扇门敞开了。梳着道士髻的小梅子走到庭中高声唤:“苏韧,万岁召见!”

“臣在此。”

柳夏跟苏韧走,被走近的小梅子呵斥道:“你是狗?不用你跟着。万岁单独见苏大人,连你干爹都得在外头伺候。”

苏韧在门槛前蹭干净靴子底,迈入偏殿。

进了里边,地上均铺着花梨木板。苏韧三跪九叩,待皇帝说了“平身”,他一看四周,此中景物似曾相识。

这间偏殿,布置成了个前店后场的木匠作坊,和谭老爹在六合那家有几分像,只是宽敞奢华得多了。

皇帝停了锯木,掀开一道熊皮帘,走到前边来,侧坐在一张放了许多木制摆件的大长桌上。他身穿一件宽敞搭护,双目灼灼,显得比苏韧记忆里高大。

苏韧重跪下去,反正膝盖在木板上咯不疼。

“苏韧你一路从南边来,有何新见闻?”

苏韧双唇微启,又低头说:“微臣只走水路 ,未见特异之事。”

皇帝查看他道:“看汝的样子,像碰到过事。”

苏韧盯着木板纹路,说:“虽非特异,也不寻常。沿路地方事,微臣若非核实,不敢越俎上闻。”

皇帝道:“既然你为难——那不要讲了。你单说为何路上耽搁了吧。”

苏韧说:“是。”他将昨夜从冯伦家出来所遇讲一遍,只剔除了那件背心。连带自己拜访廖严,也未隐瞒。

不过,他只说了廖严论瓦剌的片段。其余的略过且弥缝好。他暂当作遗忘,便毫无愧疚忐忑。

皇帝听了,发笑道:“廖严虽与蔡述现已平级,但他是重情义之人。因蔡扬之旧恩,凡事都要与叙之商量。若朕是他们——此事易了(liao)。杀了那几个瓦剌人,将首级送于可汗王庭。只说奸人假冒王弟手下离间兄弟之情。后头那边怎么办,呵呵,咱们甩手了!你且看蔡述等如何处置吧。朕权当不知道。”

苏韧自知身份远不是廖,蔡之辈。所以他听得满面认真,却无反应。

皇帝顿了顿,叫苏韧坐一块圆木上。苏韧谢恩,佝偻着坐了。

皇帝又问:“你还想回南京去嘛?”

“回万岁,微臣在应天府凡事只开了头。不回可和妻儿团聚,回去也可在地方上办些实务。都是为万岁效劳,全凭万岁差遣。”

皇帝睨视道:“你如此随意……倒好。那么多人惦记你,你不要回去了。朕提拔杨曙去接替你,你怎么说?”

苏韧眸子微动:“他兄长杨映是臣前任……”

皇帝说:“不妙么?那兄弟同气连枝。在京时成天鄙视这个,弹劾那个……和锦衣卫都闹僵了。只要拆散这对儿,好多人松口气。杨映在应天府办事不妥,但朕不是不用他了。他弟弟如去办好了——才是将功赎过,给了他们脸。”

苏韧说:“是。臣思虑不及,方明白圣上体恤之意。”

皇帝呵呵一声。可他毕竟满面和蔼,不至于让苏韧焦虑。

皇帝将桌上摆件挑出十几样,推到一边,吩咐苏韧说:“朕让范忠回家了。他与朕那老奶娘不知还能过几个年。你替朕打个下手。看那西边案上有朱砂及毛笔,你拿来。朕说你写。”

苏韧走到书案边,规规矩矩说:“臣不敢擅动朱笔。”

“朕特旨你用一回。朕近来眼力不济,写蝇头小楷太废神。若不用朱笔,她们知不是朕亲笔,难免不痛快。你见过朕的笔迹么?要模仿得尽量像一些。”

苏韧还是不动,战战兢兢说:“圣上书法,微臣仰慕。只是微臣不敢亦不该模仿。”

皇帝道:“如此别模仿了。写蝇头小楷本没什么分别。”

苏韧这才拿起笔,长跪在皇帝对面。

皇帝从一银函中,取出十几只小巧锦缎盒子。随手装一个摆件,推给苏韧道:“在盒面白签处写‘赏 景阳宫 淑妃’。”

苏韧直了背脊,屏息写好,请皇帝过目。

皇帝说:“不错。”他又装好一个道:“这个……‘赏 万安宫 宁嫔’。”

苏韧再写就。如此,从妃到嫔,再依次到几位婕妤,美人。苏韧不过写了十几个名字,手上倒像重过千斤,人如熬过几年。

他写完了,即刻放下朱笔,向皇帝下跪道:“万岁恕罪。”

皇帝笑道:“罪不罪的——唯有朕说了算。好在朕剩下这十几个旧人。若是后宫不虚位,你要写得呕血!”

苏韧仰望皇帝:“臣子为君,万死不辞。万岁圣德,杜绝选秀,民间颂扬已久了。”

攸的,皇帝唐突问:“永宁郡主——是不是宝翔所荐送去瓦剌的?”

苏韧心悸,严肃道:“此事臣不可能清楚。臣在帝京时只做自己差事,没有耳听风雨之热心,自是格局窄小,勤勉得不够。”

“不怪你。你在南京见过沈凝吧?我听他说,和你义结金兰,感情匪浅。如今朝廷乏人,沈凝俨然拔群。以你之见,你觉得……沈凝是否可以辅佐太子?”

苏韧面无表情,心里排山倒海,奇怪皇帝为何问他这样身份的人这个问题。

他尚在踌躇,皇帝道:“只有朕听,你但说无妨。”

苏韧脸色发白道:“万岁,卓然已是东宫师傅了……”

“是的。朕说得辅佐……不仅是读书写字,也许是批阅奏对,也许是文治武略,也许是用人之道……?”

苏韧寻思片刻,知道完美答案是不可能有的,索性大胆回奏说:“卓然是正人君子,本性淳厚聪敏,当然可以辅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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