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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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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油灯下,老妇人佝偻的身影在前引路,两人跟随其后,踏入斑驳的木门。屋内陈设简朴,唯有一张狭长的土炕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上面铺着几块褪色的蓝印花布,显然是女儿家常睡之处。炕虽不大,但若勉强挤下两人,倒也不至太过局促。

白泽见状,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红晕,他急忙开口谦让:“我打地铺。”

老妇人闻言,却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温和地说道:“傻孩子,打甚么地铺?你不知我们边村的夜里有多冷。这炕我即刻便为你们烧热,暖融融地睡上一宿,岂不舒服?”

白泽急道:“我不畏冷。”

老妇人为难道:“可是我家也没有多余的被褥打地铺了。你们俩就凑乎一晚吧。”

江舟在他耳旁低声说:“你一个借宿的,怎么这么多事。”

白泽也觉得再多言恐怕显得刁难对方,只好恭敬言谢。

老妇人刚一走,白泽的视线就开始游走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江舟嗤笑一声,总感觉他的眼睛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着光,就像一只警惕的狗,开始在屋内四处嗅探。

白泽的目光停留在了窗台上,那里摆放着一盆兰花,长势喜人,绿叶如翡翠般晶莹剔透,花朵含苞待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在这样贫瘠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突出。

她听到白泽说:“这种地方能开花?”

江舟两脚把鞋蹬掉,呲溜爬上床,不屑道:“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我们昆仑丘还常年桃花不断呢,人家养的好呗。你别再看了,赶快睡觉吧。”

她以为白泽不好意思上床,鼓励道:“哎呦,真不知道你在较什么劲,大不了我们一人睡一头嘛。”

她拍拍白泽,“去,你睡里面,我不喜欢靠墙睡。”

白泽乖顺的躺着里面,江舟放松了身子,喃喃道:“在炕上躺着多舒坦啊,我前几天给师父送饭,听他说你是冀州人,还是大户人家出身,可能受不了普通百姓的生活习性,您就凑合一晚吧。”

白泽眉头一跳,看来江舟已经从明镜那里了解他了。

他闭上眼睛,道:“无妨。”

“那冀州是不是很美啊。”江舟掰着手指头说:“我虽没去过冀州,但也是在话本上看到过的。绿窗朱户,十里长街。夜间也是灯火通明……吃饭用玉碗,睡觉用檀木床啊。”

白泽自嘲:“那与我无关。”

江舟自我沉浸,丝毫没在意白泽说了什么。

“冀州的人是不是很多?你在那有不少朋友吧,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你好看?”她撑着炕坐起来,兴致勃勃问道。

“我没有朋友。”白泽翻了个身,看样子要睡了。

“你不要睡啊,长夜漫漫,这才几更?”江舟爬到他身边,晃了晃他的手臂,晃得他心烦,只得起身。

两人坐在床上面对面。

江舟突然感到有点微妙的尴尬。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眨眨眼道:“你刚才说你没有朋友,那我也不算吗?”

白泽看着她的眼睛,定定道:“不算。”

谁知她竟然拍拍心口,长舒一口气:“幸好!”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为何!”

江舟白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可白泽依然执着盯着她,一副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合理说辞就休要安寝的决意。

她突然发现,白泽怎会也会有像小孩子的一面,只是相比小孩子,他选择了一种安静的撒泼的方式。

她气笑了:“我可不想当红瓦砾。”

白泽沉默了,看样子没想解释。

他想了想问:“你有朋友吗?”

江舟说:“我不跟你说过嘛!”

“就他一个?”

“嗯。”

他再一次确认:“就是那个妖?”

“对呀!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那他……真的很荣幸。不如,你跟我讲讲他。”白泽斟酌措辞,眼里有希冀的微光。

“可以啊,事情还要从十二年前说起。”

“那年我才七岁,刚到昆仑丘,经常会想家,所以总是跑到没人的地方偷偷哭。”

男孩第一次到昆仑丘,父亲把他放在罕有人至的天水湖边,让他在此等侯。

他坐在湖畔的石头上,两腿荡呀荡呀,好生无趣,虽然他已经习惯这种无趣,但是这次他想放纵一下,于是看看四周,竟然空无一人。

他偷偷的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悄悄地掐了一个口诀,刹那间,一团唧唧咋咋的黄鹂扑腾着翅膀绕着他飞了起来。

他开心的拍起手来,展开双臂,似乎也要飞起来。

“你是在和小鸟说话吗?”身后一个糯糯的声音。男孩一惊,连忙收手,鸟儿都不见了。

他转过身去,看到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她的睫下挂着泪水,显然刚哭完。

“小鸟怎么没有了?”小女孩眨巴着双眼,泪珠滚落下来,但她脸上已无悲伤,满是好奇。

男孩背对着她变出一束花,又转过身去,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给你。”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一把接过鲜花,“哇!是你变出来的吗?”

“不……不是,是我刚才摘的。”

“你骗人。”女孩闻了闻手里的花,“如果是摘的,怎么没有香气。明明是变出来的。”

男孩慌张了起来,女孩却毫不在意:“好神奇的法术,你能再给我变几朵花吗?”

男孩抬头,眼里充满了惊喜,“你喜欢吗?”

“喜欢呀,好喜欢呀,你再变几朵我看看。”

男孩默念了几句,往女孩头上一点,又往女孩衣服上挥了几下手。他开心道:“去水边照一照。”

说罢拉着女孩的袖口,跑到了湖边。

湖水澄澈如明镜,女孩的双髻各有一朵大红牡丹,衣襟和腰带处缀满了五彩缤纷的小野花。

“哇塞!好美啊,可是我不想要红色,你能换个颜色吗?”女孩指着自己的发髻道。

男孩踮起脚来,伸出一只手指,往她的左右发髻各点一下,一朵变成了粉色,一朵变成了蓝色。

“好厉害好厉害,我也想学。”

男孩却摇了摇头,“你学不会的。”

“为什么?我努力学也可以学会。”女孩不服气道。

“我也没有学过,这是天生的。”男孩解释道,“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变给你看。”

“那你能每天变给我看吗?”女孩问道。

男孩想了一会,道:“你是明镜真人的弟子吗?”

“对呀,我刚来这里。”

男孩笑道:“真好,我也是来拜师的,我父亲正在与明镜真人交谈,如果明镜真人收我为徒的话,我们就是师兄妹了,以后我可以天天变给你看,不过要偷偷的才行。”

女孩鼓起掌来,“太好啦,不过……”她认真道:“我是师姐,你是师弟。还有,为什么要偷偷的?”

“我也不清楚,我父亲说的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的法术。”男孩挠挠头,郁闷道。

“那这样说来,除了你爹爹,就只有我知道你的法术了,这算不算我们之间的秘密?”女孩捂着嘴,小声道。

“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男孩笑道。

“可是只有朋友之间才互守秘密,我们之间算不算朋友呀?”

“朋友?什么是朋友?”男孩一脸茫然。

“嗯……我想想,就是一块玩,有好吃的要分享,有困难要一起分担,开心的时候陪着身边,难过的时候给个大大的拥抱。嗯!就是这样。”

“这就是朋友吗?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吗?”男孩的脸颊泛红,他的眼里充满了希冀:“我可以吗?”

“当然啦,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以后要使劲对你好!”女孩给了男孩一个大力的拥抱,笑的灿烂。

“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男孩腼腆的笑了,他低声道:“也可能是唯一一个朋友。”

“不会的,你以后还会遇到别的朋友的。有可能你们玩的更好,但是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所以你不能忘了我。”

“不会的,永远不会。”男孩道。

“好你个江舟,竟在这里偷懒。基本功练完没有!”一个少女一脸严肃的走来。

小女孩哭丧着脸道:“师姐,我已经快练完了。”

“那不还是没练完,去,练完再玩。”

小女孩无奈跟着师姐走了,她回头对着男孩扮了个鬼脸:“等我回来,我马上就练完了。很快!”

男孩微笑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小女孩极度潦草的敷衍了事,她一路小跑的来到湖边,却只看到了孤零零的石头和平静的水面,她摸了摸衣襟和发髻,空无一物。

那些法术变幻的花朵和那个男孩,如同一阵清风,走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江舟苦笑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白泽垂下了头,默不作言。

“我回去面见了师父,将那日之事告知了他,本想问他那个男孩是谁,他却厉声呵斥于我。”

“那是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我明镜的弟子怎可与妖为伍!”

师父的言语在耳畔响起,江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眉毛一挑,看似漫不经心道:“那时我才知道,那个男孩的变幻之术只有妖族才有,这种术法被人族认为是旁门左道,是蛊惑人心之术。为人族所不齿。”

白泽道:“你也是这样认为?”

“刚开始我不这样认为,可是时间长了,我好像也被同化了,我有一段时间认为,妖是邪恶的,妖的幻术是骗人的把戏,是下三滥的手段。”

江舟蹙眉,似是疑惑道:“可是真的如此吗,人族说是如此,便是如此吗?我从小到大,身边围绕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人族,我那时就在想,但凡我身边的都是妖族,我还会坚持我当初的立场吗?”

她自言自语道:“若我脱离了那个环境,我可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抬头看着白泽:“当初那个男孩,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人族,我不一定能把他记到现在,可就是他独特的身份,每当我想要坚定妖是恶的立场时,总能看到他那双润泽的眼睛,直觉告诉我,他不坏。妖,也不一定都是恶的。”

白泽看着她,“所以这才是,你直到现在,都没有杀一只妖的缘故。”

江舟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是。但也别指望我喜欢妖,这种生灵,我根本没有想去了解和亲近的想法。”

他一针见血:“因为你不敢,你怕它们真的与你所被强行灌输十二年的理念截然不同,你怕的是信仰崩塌。”

江舟心口一窒,制止道:“好啦别说了!”

白泽不再多言。

江舟却看他,用目光细细描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亲切。”

“因为你的眼睛,很像我的那个朋友。”

如同春雷在耳边惊起。

白泽惶然抬眼,正撞上江舟的目光。

她的眼神看不出情绪,白泽想要躲闪,但是眸子好像被江舟的目光锁住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你就是他。白、泽。”

江舟一字一顿道。

不是疑问,不是试探,是肯定。

白泽如同石化,眼神里藏着悲凉。

良久,他艰难的勾起唇角,神色也转化成玩味:“江姑娘,你对自己所谓的直觉也太自信了。”

她拢了拢耳畔的碎发,突然笑道:“哈哈,我骗你呢,你怎么可能是妖呢!”

白泽眼底顿时一片清醒,心里没由来的忧惧,像是要斩断江舟虚无缥缈的臆想,他竟一板一眼的跟她自证:“你不如好好想想,若我真的是妖,明镜真人怎会见我,还让我与你一同办事?”

江舟歪头想了想,仿佛要推翻之前的论断,“对啊,不应该啊。”

“所以啊,饶过你那本来就缺两根筋的脑子吧,再用脑过度的话,小心另外两根也绷断了。”白泽讥诮道,仰身躺在炕上,不再理她。

“那你为何如此抵触我师父为你医腿?莫不是怕他探出你的身份?”江舟不放过白泽,直接爬到他身侧,一手撑在他枕头边,居高临下般俯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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