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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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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力的青年一字一句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中指与无名指夹住棍身将其一掀,直接带着自己身前的人撞上了玻璃表层,力量对抗所带来的余震带着闷响声骤然响起在两人的耳边。

也不知道乔伊斯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突然松了自己的力气,还不忘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借此机会给满脸苦闷的贝克特做了回复,“嗯,在,是本人。”

紧接着乔伊斯再度握住了木杖往身后猛烈一敲,清晰的裂缝盛开在落地窗中央,控制住他的贝克特来不及松开自己的力气,不堪重负的残渣便已经在刹那间炸开,单薄的身影歪斜着倒了下来。

然而乔伊斯还在笑,他完全不怕坠落于雪中。

“你一定要在下个轮回才说出一切吗!”介于他们多年的友谊,即使是到这个地步上了,贝克特也没清楚乔伊斯究竟想做些什么,但他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了。

包括先前乔伊斯所做出来的举动,其实就是他意识到了自己在短时间无法直接攻破贝克特的阻挡,所以干脆另辟了一条蹊径,准备从等候室中开辟出一条新的外出道路来,再由此到在无人之境施展自己的异能,彻底包围住翡翠夜下残缺的都柏林。

“不会有下个轮回了。”

乔伊斯轻轻地叹气,翡翠绿的眼眸熠熠生辉,他没有向好友道别。

“翡翠......”

话音未落,暴风雪在漏洞中冲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也用耀眼的雪幕掩埋了远去之人的身影,呼啸的声音立马覆盖了其他事物的动静,只能抓着窗框边缘的贝克特瞳孔微缩,他呼吸了一口空气。

不该出现在此刻的东西扎堆出现,尤其是在脑子里响起的嗡嗡耳鸣声,全部的声调被扭曲,蓝灰色的眼睛披上一层厚重的雾气,在意识的湮灭中向外传递。

谁在远去,继而伫立,炮弹爆炸,冲锋号嘶吼,脑袋着油了,尘埃飞舞,云边的哨岗,空洞与弹孔,煤矿厂,掩埋,很多纪念碑,不对,成为火柴的孩子,军大衣,哀嚎爬行,覆盖,灰烬和废墟和漆黑,塔在倾斜,什么都消失了,攻击,不可名状的世界,不可名状的声音,我,还有抓斗,审讯尽头的呻吟,李尔王,路灯,指责第三者,绝对性犯人,错误,问题,嘭,连续不断的控告,闭上眼,听,虚无,定义和概念,全都干净。

莱尔提斯,我们的老战士,许个愿吧,你将第一个掷出长矛。

黑色在游动,不仅仅是黑色。黑色、深红、银光组成的色块停了下来。

就算是在越来越浑浊的视线里,那点黑红在白雪的映衬下也太过明显,樱庭青筱从宴会厅跑了出来,在尝试追赶消失在风雪中的乔伊斯无果后,他回头朝着二楼陷入失神的人喊道。

——“贝克特先生!”

银锁反射出刺眼的光,灰雾散开,满身狼狈的少年陷落在上升的雪花中,那双纯粹的黑眸倒映出阴沉的天空,已经足够将白色全部吞噬了。

“让一切停下来!”樱庭青筱没有结束他的喊话。

向来古井无波的声音在尾梢部分也变得不稳,连带着混乱的水潭一圈圈泛起涟漪,艰难停止喘息的贝克特在风中抓住了自己的项链,他断续组织着自己的话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洁白的世界里大片的灰色斑点开始骚动,犹如一滴水融于一片雪中,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打断了乔伊斯的异能展开,却没有在贝克特使用异能的时候遭到任何抵抗。

异能空间中的两声叹息先后响起。

坐在摇椅上的女人没有看他,只是翻阅着手上的经书,“说,天上的父宽恕地上的罪。”

他自然没有跟着念,而是对着女人冷笑了一声,自顾自地往下说,“于是我不会宽恕你。”

......

“我们的天上的父,求你宽恕我们的罪过,如同我们宽恕别人一样。”

贝克特听见从自己口中传来了熟悉的话语,他神色不变地放下经书,微笑着望向祷告会中的众人。

接着是转身离去,走了七次的道路出现在眼前,年轻的神父若有所思,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教堂的深处,唯有那尊温柔的圣母像留在这里,微笑着静默不言。

在敲响格丽塔家门之前,贝克特只觉得自己冷静地过了头,这也许这是好事,至少意味着他有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大脑也只是一团糨糊,丝毫没有深究逻辑的价值。

大不了就把命赌上轮回,对此他了无惧意。

经历了一场时间回溯的樱庭青筱与先前变得有些不同,这种事情几乎打一个照面就能够看出来,但是异能告诉他,眼前的少年并没有产生实质性上的变化,比起夺舍,还不如说是时间混淆的突发症。

但对方又非常确切地否认了这种情况的存在,清亮的少年音微微压低,依稀可见那双黑眸中正闪着些破碎的光。

“没问题吗?”贝克特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没问题吧。”樱庭青筱微笑着说出了答案,“毕竟我觉得贝克特先生的问题比我大,而天塌下来也是先砸高个子。”

这就是为什么他觉得樱庭青筱不对劲的地方,但【回声】不会骗人,在他把格丽塔放倒之后,那孩子就先一步去找《尤利西斯》了。

附注的理由也还是那个从一开始就没变过的理由,为了解决异能书的存在。

接下来就是等待乔伊斯的到来,他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贝克特实在不善言辞,导致在两人又一次对上的时候,能够被完整说出来的问题只有一个。

“当尤利西斯目睹着伊利昂陷入混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贝克特问道。

乔伊斯又一次没回话,他们又一次扭打在了一起,好在贝克特的军用擒拿一直学的很不错,对方的力度明显因为身体上的虚弱慢了下来,而自己到现在也没有受过伤。

但近战的手段确实是来来回回地太过麻烦,再这样下去,格丽塔的家里都要被他们打塌了个大半。

思及至此,贝克特选择掏出了手枪,天知道这东西他比异能还用的顺手,他将枪口对准乔伊斯,但还是犹豫了好下。他几乎做不到,毕竟那不是敌人,这里也不是战场,流浪在时间里的人是没有你死我活的概念的。

在七次的轮回后,现在的乔伊斯已经看不见了,理由也如某人所说过的一般:游子或者流浪者是最喜欢把自己堆上赌盘的。

或者是另外一句,见过壁垒的朝圣者们,如果能用生命的余晖换来一束玫瑰花,那也值得。

两段话好像都是乔伊斯说的,贝克特突然响了起来。

“开枪吗?”乔伊斯问他。

直接听清了那句话,贝克特骂了一句爱尔兰脏话,他很久不骂家乡话了,但事实证明家乡方言中最难以忘怀的永远是脏话,“开个屁。”

现在他只想狠狠地把枪砸到地上,那是他还在战场时最爱干的事情,释放情绪一拿一个准,然而他没这么做,还没来得及这么做,意外就已经发生了。

翡翠夜的天空承受不住另外一方的压力,在阴沉中产生一丝裂痕。

站在屋内两端的他们同时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变化,贝克特覆盖在全城市内的异能暗自发亮,告诉他这个世界即将崩塌,幻书施展开的能力正越来越微弱。

一切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融化的墓园。

这便意味着,樱庭青筱找到了《尤利西斯》了。贝克特做出判断,他深呼吸,又一次举起了枪,正式对上了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从而被被刺激地有几分神经质的青年。

乔伊斯先前的平静都在突发的动荡中消失殆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不去动用异能,以免毁掉精心布置的都柏林,除此以外,他现在就是条到处乱咬的疯狗。

不管樱庭青筱在墓园做了什么,但彼岸一端的崩塌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一样能够感受到【翡翠夜】变化的乔伊斯很明显是想要迅速从这里撤离,然后赶紧回到墓园的方向去。

因为《尤利西斯》还在那里,【翡翠夜】还在那里,“娜拉”还在那里,只有死者永不死去,所以生者才会日日生存。

贝克特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怎么样忘不了的,于是子弹填空入其中,一枚,两枚,三枚,预备对准。

就在这时,一点红色恍惚了他的视镜。

只是有人的动作比乔伊斯要快,比贝克特的阻挡也要快,仔细想来,她的速度一直以来都是三个人里面最快的那一个。

融化了一边的世界,大片雪白第一次被燃烧了起来,那些空白是雪,是乔伊斯的文字与隐藏在书里的暗喻,现在都被对方烧了起来。

但乔伊斯顿时愣住了,因为那道虚影,由火焰与羽毛组成的的赤红色的娜拉正在对自己说了什么,她对自己说了什么?

口型很眼熟,他应该是认得的,他当然认得,乔伊斯是语言天才,他自然能够分辨出爱人想要说出来的话语,但是这是娜拉。

三句话,乔伊斯茫然地想。

——“有。”

——“我在。”

——“不会再离开你了。”

娜拉是借由着一张纸突然出现的,乔伊斯立马被模糊了认知,他的思绪停止了几秒,而这短短一秒的时间就已经够贝克特覆盖【翡翠夜】的氛围来释放【回声之骨】了。

这是贝克特第一次解除【回声之骨】,但在坠落中,他却像是回到了那个第一次拥有异能的时候。

那是从福克斯洛克通向都柏林的唯一一座火车站,背景音是《死神与少女》与他们的步伐。

进站的信号声,慢了两秒的钟声,越来越响的汽笛声,火车呼啸而过,世界死气沉沉——风声微弱——鸟儿疲惫——走兽卧倒——无人搭话,叙述的语句先后响起,但两句话最后只剩下一句话了。

女人的声音腐烂消失,剩下Fir——男孩在狂风暴雨声中说话,尖叫,说话。

贝克特喊道,“停息!”

一维时间停息了一瞬,支撑世界的三维空间顺势崩塌,生的宴会也失去了它华美的外表,暴露出空白的内在。

第二角虚无,倾覆随之而到。

在全都下坠的一切之中,终于有机会来质问对方的贝克特大声道,而他也几乎没有给乔伊斯回话的机会。

“你想要的一切也只是空谈罢了,蛊柏林那种丑妖怪一样的东西算得上什么翡翠夜,这就是你的都柏林吗?”

“那我们的都柏林是什么,背井离乡的游子不算,史诗传唱的英雄不算,编造的谎言不算,流下的泪水不算,死去的夜莺不算,就连异能力者都不算的话,那你眼中还有什么?”

他动了几下身子,抓住了对方的领口,蓝灰色的幽火一刻也没从他的眼中消失,“娜拉说得对,你真的是疯了——看清楚,这里不是十年前的奥斯陆,也不是巴黎,这里是都柏林,是我们的终点!”

很难以置信的一点,贝克特流下泪水,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哭了,逐渐恢复的记忆,情感,生命力都裹着这个曾在路口失落的青年,原本被他人遗弃的,终究被自己所宽恕,他以为没有人会比自己还要讨厌都柏林。

“告诉我!乔伊斯,那该死的壁垒究竟告诉你了什么!”

骨片项链在空中飞舞,乔伊斯呆愣着看向他的朋友,他看不到自己的朋友,但那个答案实在难以启口。

他动了动嘴唇,想起来自己写完《尤利西斯》的那一天,他神经质一般恳求娜拉看完自己的作品。

但对方躺在病床上,伴随着窗外的风雨声,又一次冷酷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是否罪有应得。”乔伊斯问她,过了十年时间,他却像留在了那一年一样,“我是否被遗弃了。”

他不说主语,但他们都清楚谁是谁,信件仍是不停地传递,在巴黎与都柏林之间,在两个流浪的年轻人之间。

“吉姆,要么别写,要么别笑,带着你的书回到爱尔兰来吧。”娜拉留下了这句话,她以为这样就能够从《尤利西斯》的河流里带走她的吉姆。

然而她还没有等到吉姆的到来,就已经溃烂于都柏林的夜雨之中了。

世界上没有完美成人的异能体,拥有了力量的缺失了情感,拥有了智慧的丧失了理智,弱点本来就是实验员留下的最后一条指令。

娜拉曾经是个玩偶,如今也一直有着玩偶的优点和缺点,她像个被遗弃的玩偶消失在了那栋无人的别墅里,眼睛在长椅上,四肢在河里流淌,路灯忽闪忽闪滴着水,而桌面没有摆放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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