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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没了动静后，整个山洞也安静下来，良久，它瞥过头，视线打量着那盘膝闭眸的人，一身浅色蓝衣，发丝如瀑，生了张好看的脸。

灵月山脉少有人迹，随母亲生活时，它只隔着遥远的林子，依稀见到过几道身影，似乎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它们的外貌，穿着，装扮……都有着细微的变化。

这个人……闻起来很香，狼靠着气息分辨，熟悉彼此，这人靠近它时，它总能嗅到一股花的气息，这场大雪下的太久，它已然许久没有嗅到花的味道了。

肚子咕噜咕噜又叫了起来，它低下鼻尖嗅了嗅那块用火烤过的蛇肉，无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

好饿……

好痛……

它哼哼了两声，眼角下的毛发浸染了些许湿意，不久前的记忆重新唤醒，撕咬，围攻，和鲜血……

它想爬去山洞外，可浑身的每处伤口都在叫嚣，后腿伤的最重的地方，被人撒了些奇怪刺鼻的东西后，变得完全麻木。

努力的挪动身体，它低喘着，一番挣扎下累的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后，它继续往外挪动，可风雪太大了，临近山洞口它清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在这样的大雪里，拖着这样的身体，一定会死在外面的雪地。那群狼之所以没有咬死它，就是笃定它太弱小，受伤后难以存活。

它重新回到了这个看似安全的山洞，那个人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本燃烧的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山洞内的光都来自于那块奇怪的圆形的珠子。

肚子再次发出叫声，它看着那在不远处的蛇肉，犹豫之下靠近，低下头吃掉了那块食物。

碳火烤过的肉，祛除了一部分腥味，并不难吃。

要活下去……活下去才可以做更多的事。

团成一团，枕着毛毯抱着自己的尾巴，它蜷缩在角落里，一连过去了几日，山洞内，它渐渐熟悉了那个人的气息。

身上的伤没有那么痛，后腿可以慢慢支撑起来，它晃晃悠悠走了几步，看着身上缠的白布，用牙齿利落撕咬下来。

笔直的站好，它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变高了，相比不久前的弱小，现在的身躯成长了近半。

是因为那些奇怪的瓶子里的东西？不能觅食，它翻了许多瓶子，用里面的东西果腹。

是这个人类放在这里的瓶子……

它原本在雪地里冻的快要死了，依稀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再然后……它来到了这处山洞，身上有刺鼻的味道，还缠绕上了白布。

伤口好的很快，成长的速度也很恐怖。

似乎找到了原由，它甚至记得，这人主动为它在雪原觅食，寻来了蛇肉。

是这个人类救了它。

走近到那身影旁边，它凑近嗅了嗅他的气息，发现人并没有死去。用头蹭了蹭，见其没有睁开眼睛，它又围着他转了几圈，困惑迷茫，它不懂得人类为何会沉睡的这么久，它从未与之相处，只觉得奇怪。

又捣鼓着瓶子吃下了许多的药丸，灵果，一个月的时间，它离开山洞寻觅到了它们的踪迹，大大小小搏斗撕咬了数次。

落败后就重新回来，它成长得越来越快，体格也变得更加强壮，那个人自始至终都在沉睡，不大不小的山洞里，它已经习惯了待在这人身边舔舐伤口，也习惯了每次回来都嗅嗅这人鼻子有没有气息。

再次离开山洞时，它在一群狼的围攻下赢得一场搏斗，还寻到了那具掩盖在雪下面的尸体。它用爪子刨了刨，冰冷的尸体不会有任何反应。

在已有的记忆里，关于它母亲的画面并不多，它们总是隔的远远的，偶尔会用叫声呼唤彼此，它吃着母亲吃剩下遗留的食物，一步步跟在母亲的身后，效仿学习一些捕猎的技巧，它们有同样的毛色，也同样不被狼群所接纳。

因为这场大雪，领地和食物变得愈发紧张和稀缺。在几次围攻后，母亲最终受伤冻死在了这片雪原，它低伏下头，并不懂的那份复杂的心绪是为何，它要学的东西太多，而唯一能教它的母亲已经死了。

在灵月山脉，没了同伴，也不被接纳，只剩下它独自一只狼。

抬头时，它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山洞里的人类。黑色的眸瞳亮了亮，它抖落了身上的雪，在片刻后离开折回。

石壁镶嵌的珠石还散发着光亮，它凑近那人闻了闻，在他身边趴了下来。耳尖抖动，它听到了一道很细微的声响，数隔一个多月，它第一次听到到这人发出了声音。

它的尾巴不受控的晃了晃，坐起身来望向他，对视上人类的目光，它才发觉那双眼睛是浅黑色的，明亮而干净，很漂亮。

这个人类醒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它的心口弥漫出喜悦。

这人在说话，但它听不懂，只是仔细的看着那张一张一合的嘴。过了会，头顶覆盖来一只手，轻轻摸了摸。

这触觉怪异，它并不反感，或许这是表达某种亲近。

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他站起来时晃了晃，走的也很慢，从没照顾过同伴的它在努力的让这人不要摔倒。

它跟在他身边，不知这个人类要去往何处，就用爪子扒拉了下那拖在地上的衣角。

这人转过身来接过了它的爪子，嘴里在说听不懂的话，在它爪子上的伤口撒了些刺鼻的东西。

是能让伤口能够快速好起来的东西……

默默想着，它愉悦地舔了舔他的脸颊。舌尖冰冰凉凉，似乎多了一丝花香味，这人舔起来的气息和它身上的完全不同，它回味着那味道，想不明白的事变的更多。

不久后，它们出了山洞。因担心这人长久没有进食生病，它在雪原奔跑许久抓来了只兔子，可人类对此没有兴趣，只是看了看。

灵月山脉的动物，除了食肉，便是食草。

它仔细想了想，想着那股花香的气息，往更远的地方跑了去。只是大雪下的太久，没有花，也没有绿植。它找到了几棵长了果子的树，从上面咬下了几颗青绿色的野果跑了回去。

这一次，他终于收下了这份食物。

所以，这个人喜欢吃果子。

默默记下后，它们一路走回了山洞。洞内重新燃起了火堆，它蜷缩在他身边，望着那火，浑身很是暖和。

这人并没有丢下那只它抓来的兔子，而是用火烤了烤，就像那条蛇一样，在火上架了一段时间，撕下来放在他嘴边。

母亲从未这样投喂过它食物，它总是捡着那些吃剩下的东西，偶尔还会被恐吓逼退。

这个人是不同的……

它低头慢慢吃着，吃完后又趴回人的腿上，嗅着熟悉的气息，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

夜色里，他手里拿着东西看的仔细，而它无聊的摇着尾巴，觉得一阵困意。待在这人的身边，它觉得很是放松，甚至舒适的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人看向它时，先摸了摸了它的脑袋，再摸了摸它的耳朵，而后是它的尾巴。

它睁着眼感受着这份陌生的触感，母亲也曾少有亲近的舔舐过它的毛发，但那已经过去了太久，它早已记不清了。

这人做的动作也是在表达亲近？

是在表达着对它的喜欢……

从没有过同伴，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它愣了愣。而后，这个人类握着它的爪子捏了捏，在它的脖颈后轻轻掐了掐。

它觉得痒，抬头看人时发现这人唇角微微往上，那张脸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些许温和。埋在他腿上蹭了蹭，有一刻它很想露出自己的肚皮也让人摸一摸。

不知过了多久，这人没再摸它，靠着墙睡了过去。

就像是一个多月以前一样，它望着那双眼睛，仰起头，心底蔓延出一丝怪异的情绪。

不知这次又要睡上多久……

他起身嗅了嗅他的鼻息，确保他仅仅是睡着而已……

不过，睡得再久似乎也没有关系。

在这个山洞里，在这片雪原，它会等到下一次，等到这人醒来重新摸它的脑袋，它的耳朵，它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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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地面传来道滚动的声响。

玉浊睁开眼，就见那本镶嵌在山石里的长明珠落了下来，滚进了那堆熄灭的火堆。

他看向了那罪魁祸首的狼，那狼也正看向他，须臾后，这狼径直扑向他，舌头舔着他的脸颊，嗅着他的气息。

“怎么了？”，刚从睡意中清醒，一时糊里糊涂。

这狼昨日还是安静乖巧的，怎么睡了一夜，突然变得这么兴奋亲人。

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玉浊摸着它的脑袋，任凭他舔了会，才费力挪开狼的嘴巴。

“好了，乖一点。”

那狼也不知听没听懂，只是哼哼了两声。

是因为那颗长明珠？因为喜欢这东西？

玉浊探过身子去捡，拿在手里递到了它的面前，“喜欢这个？”，他问，狼用鼻子蹭了蹭，歪了歪头，像是困惑。

不是吗？

山洞内没多出什么，一切如旧。玉浊没再细究，确定着狼对长明珠没有兴趣后，重新镶嵌了回去。

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玉浊来到了山洞口，雪已经停了，只有风还在吹着，带来阵阵冷意。

这场灵月山脉百年来的大雪终于迎来了结束……

他原以为自己还会停留一段时间，只是一夜过去，雪已经停了。

他看向了那只靠在他身侧的狼，蹲下身摸了摸。

吃下了那些丹药灵果，狼的身躯已然有了变化，有了这份机缘，若是好好修习，总有一日能够得道。

万物都可修道，这是师尊说过的话。

玉浊在它额间传入了一丝灵智，一缕神念，这是他赐的第二份机缘。

若是有缘，必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