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馄饨后,时砚青感觉整个人都要走不动路了。
她见周含规只吃了一碗馄饨,想起他平时的饭量,于是又领着他在街边的烧饼摊买了个鸡蛋加肉丁的烧饼。
当热腾腾的烧饼被小摊老板递给周含规时,时砚青看见他十分明显的咽了咽口水,就好像刚刚啥也没有吃过一样。
她不由弯了弯唇角,心中愉悦。
等周含规吃完烧饼后,时砚青又在旁边的摊位买了两竹筒的果子饮,里面虽然没有放冰块,但喝起来也有丝丝凉意,似乎是在井水里浸泡过的。
他们一边喝一边慢悠悠地在街道上闲逛。
等他们走到一颗大树下后,两人就立马停住了闲逛的脚步,十分默契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听八卦。
比如一刻钟前,八卦内容是林老爷新纳的第七房小妾是山里出来的。听说林老爷对她宠爱有加,给了她许多金银珠宝,就连生了重病还宿在她房里,不肯去看病吃药。
几分钟前,八卦内容又是钱公子放弃读书科举跑到外面闯荡江湖去了,还放话要娶一个会武功的江湖女子为妻,气得钱老爷直接晕了过去。
而现在八卦的内容又变成了刘小姐再次被退婚,她的第三任未婚夫又去世了,坊间传闻怕不是个克夫的命格!
“哎,你们听说了吗,新县令昨天已经到了云水县呢。”
大树旁的茶馆里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吸引住了时砚青两人的注意。
听到她们提及周含章,时砚青和周含规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同时生出些好奇,站起身走进了茶馆。
他们进去后,在那些妇人不远处的桌子找了个空位置坐下,还点了壶花茶喝起来。
“我昨晚就知道这事了,”一个嗓音尖细的女子说道,她说话的时候还抬了抬下巴,语调里隐隐透着一丝优越感,“我家相公就在县衙当差,他昨个晚上回来后就说了这事。”
“那你家相公有没有说新县令长什么样?脾性是好是坏啊?”另一个妇人目光炯炯,好奇地问。
“额,我家相公没说新县令长什么样,不过前几任县令都挺富态的,这个新县令应该也大差不差,都是富得流油的。”那个嗓音尖细的女子回答道,丝毫不觉得话里的内容有什么不对的。
“哈哈哈哈哈!”
“你这形容倒是贴切,前几任县令确实都富得流油了。”最先挑起话题的那个妇人笑着说,周围的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们的话题又转向了别处。
时砚青听了一会儿后,见她们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不再关注她们的谈话了。
她站起身来,带着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周含规离开了茶馆。
“嫂嫂,要是大哥听到了刚刚那番对话,心里指不定有多难受。我们回去后别提这件事吧。”周含规凑到时砚青身侧,皱着脸庞小声道。
自从他上次病好之后,周含规就从心底觉得自家大哥的心理十分脆弱,超级容易哭鼻子。
这大概就是弟弟视角,弟弟觉得吧。
在他看来,大哥虽然比他大了好几岁,现在还当了官,但是他并不希望这些闲言碎语影响到大哥的心情。
时砚青笑着揉了把周含规的脑袋:“听你的,我们都不提。”
两人赶在黄昏之前回到了府里,巧的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周含章也刚好到家。
“砚青,我今天刚入职。陆县丞在追月楼设了酒宴,等下你随我一起去吧。”周含章走进屋后疲惫地坐到椅子上,他伸手松了松扣紧的衣襟,这才感觉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见他这副模样,时砚青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关切地问道:“这才第一天上任你就累成这样,难不成他们丢了一堆杂事给你做?”
她知道当官的事多,尤其是对于初来乍到的周含章来说,事情只会更多,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来个下马威。
周含章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接着抬手摘掉头上的官帽,紧绷了一天的头皮这才松散开来。
他无奈地笑了笑:“第一天倒是没什么事。我这就是聊天聊累的。上午我带着十安进了县衙,交了上任文书。没过多久陆县丞就开始拉着我聊天,拐弯抹角地打听我的来历。”
说实话,周含章并不反感和同僚聊天,毕竟他初来乍到,需要好好融入这里。
但是听这个陆县丞说一句话,就要拐上三个弯弯绕绕来理解其中含义,着实让人疲倦。
时砚青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声音,又往空杯里添了茶水,想让他润润嗓子:“他打听你的来历做什么?难道是想看看你背景大不大,背景大就敬着,背景小就夺权吗?”
周含章轻轻摇头:“这倒不是。其实是因为前两任县令都是从南海郡出来的,他们在任职期间都和本地的富商勾结,私下里收了不少贿赂。”
他说着蹙眉,对于这种贪污腐败的行为很是厌恶不喜。
“陆县丞看不惯这种行为,却又不敢管。他打听我的来历就是想确认我是个什么样的官,好随机应变。”
“那这次他应当放心了,你可是个好官。”时砚青笑着调侃道,她也和周含章相处了快两个月,大致知道了这个人的性格脾性,心里也是相信他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周含章被打趣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他站起身揉了揉脖颈,一股酸涩感令他浑身一激,“我先去换身常服,再让十安驾车送我们去追月楼。”
时砚青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淡紫色银丝锦绣百花群,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不用去换新衣裙:“好,我去外面等你。”
等马车到追月楼时,天色已暗。
追月楼外灯火通明,彩灯摇曳,食客们络绎不绝的从门口进入,又互相搀扶着从里面出来。
周含章率先从马车里下来,他换了一身紫浦色的云锦长衫,墨色束腰悬着一块白玉莲花佩,头发用发冠束起,仪容端正,身姿挺拔。
“小心些,”他侧身扶着时砚青下了马车,两人衣裳颜色相近,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们是对感情甚好的夫妻。
两人一起进了追月楼,门口的店小二眼力见高,立马就迎上前来。
“两位客官瞧着眼生,莫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追月楼。要不要小的给二人介绍介绍追月楼的特色菜肴?”
周含章没有多言,直接将陆县丞的名字说了出来。
店小二先是惊呼一声,随后态度变得十分恭敬的将两人领着进入了三楼的立夏包厢。
至于十安,则是在一楼点了桌饭菜,准备在这里等楼上酒宴结束。
时砚青进去后就一直跟在周含章身后,包厢里面此时人不多。她正想哪位是陆县丞时,就瞧见一个面貌敦厚、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站起身朝他们走来。
“下官拜见大人,”陆县丞双手交于胸前,躬身行礼。
周含章进入包厢后脸上就挂着温和的笑,他伸手扶起陆县丞,语气随和:“现在又不是在县衙里上值,陆县丞不必多礼。我想着今晚是私下聚会就带了夫人过来。陆县丞可介意?”
话落,时砚青走到周含章身侧,对陆县丞笑着点了点头:“这位就是陆大人了吧,果真同我家相公说的那样年轻有为、气质不凡。”
陆县丞连忙谦虚道:“大人和夫人过誉了。下官倒是同大人想到了一处,也将自家夫人带了过来。”
说着,陆县丞侧过身,对席间一位身材圆润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女子指了指:“那位就是下官的夫人了。”
“这样我也放心了,”时砚青用手帕捂了捂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相公,那我先去同陆夫人聊一聊?”
听到这声相公,周含章眼眸微颤,他摩挲了下指尖,将心中痒意压下:“好,你先去吧。”
刘安安被陆同带进包厢后就一直感觉有些不自在,她平时很少出门,就算出了门也不会来有这么多人的地方。
本来陆同陪着她聊天,她心里的紧张感会少些。
可是没过多久,陆同就去招待起那些同僚来。只留刘安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紧张地扯手帕。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沉入自我世界的刘安安突然被一道温柔的声音引出来,她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笑得温柔的女子正看向自己。
刘安安小心地点点头:“可以的。”
时砚青意识到面前女子的不自在,她想了想,并没有挨着刘安安坐下,而是隔了一个座位再坐下。
“你是陆大人的夫人?”
见身旁的女子不说话,时砚青率先抛出话题。
刘安安点点头:“嗯。”
随后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少了,又道:“你呢?”
时砚青笑了下,发间步钗随之摇动:“我是新县令的夫人。我叫时砚青,你可以唤我砚青。”
刘安安抿抿唇,眨了眨眼睛,“我叫刘安安,安静的安。”
“那我可以叫你安安吗?”
刘安安点头。
像含羞草一样,戳一下就卷成一团。时砚青心想。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身旁的刘安安也端起茶杯喝茶。
时砚青转过头正准备说什么,就瞧见刘安安颈部被衣领遮掩的痕迹,她连忙移开视线,正觉得自己看到人家隐私不太好时,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似乎看见有东西在流动。
于是她又转回头,视线落在刘安安的颈部。
那里皮肤白皙,可以清楚的看见皮下青色的血管,血液正有规律的流动。
怎么回事?
时砚青也顾不上和刘安安聊天拉进关系了,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刘安安的手腕,三指搭在上面把脉。
刘安安被这动作一惊,连忙抽出被抓的手。
她神色惊疑:“时,时夫人,您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