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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生死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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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桂花浮,夜雾满天街。

往日里会稽郡入夜后仍是笙歌艳舞、热闹非凡。可到了此时夜深,却静若无人之境。

出街的刹那,街头传来些脚步声。

谢景文耳朵微动,觉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她及时拉过露出半个肩头的丽华。两人以店家未撤走的招牌为掩,侧身隐于夜色中。

月色朦胧,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和细微的呼吸声。

“小姐,是郡军!”丽华皱了皱眉,有些不安地看着谢景文。

夜巡官兵,领头的那人正是曹丞之的旧部张海英。

曹丞之被押入大牢以来,曹家可谓是树倒猢狲散,曹家的旧部门生在撕下利益的外衣后,人人都露出了尖利的爪牙,争着抢着要从曹家分一杯羹。

可只有这张海英,也不知是为人忠贞还是痴傻,竟还全力护着曹氏一族,为曹家老小上下打点。

曹、谢两家一向不和,这一点曹家门生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这次曹家落难更有她的手笔,若是此时被他抓住了谢家的把柄,定会反咬一口。

谢景文微微颔首,浓密的眼睫下眸光复杂,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万万不能暴露身份,被他抓住话柄。

另一边的谢府,羡安刚被差使去吩咐小厨房给老爷准备热食,等踢着石子儿回到南厢房的院子里,轩窗已半开着,窗框透出屋中女郎的身影。

正当他想拿起扫帚继续洒扫时,却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残留下来的银丹草气味。

砚山台虽与洛水阁各自为营,但他也和洛水阁中人打过交道,自然闻过些阁中暗香。

这是洛水阁遣人来了!

他眉头紧皱,心中被不详的预感围绕。

“你在这儿愣着做什么?”

翠林一打开房门,便看到羡安在门前呆楞着。听了这话,他定了定神便闯进屋子里,可早已人去房空,厢房里除了翠林哪里还有旁人。

翠林见他这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住他的胳膊就要讨个说法:“喂,小姐的房间也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小姐去哪了?”

翠林护主心切:“小姐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见她誓要守口如瓶,他也不再遮掩,双手握住她的肩,连带着声音也拔高了一度:“可是去了小红楼?”

翠林哪里见过他情绪激动的模样,再加上他竟一下就猜中了小姐的去处,她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知道?”

“都给我仔细些,一处也不要落下!”

张海英紧皱着眉头,这些天会稽郡中不知为何有人夜间行凶,每到鸡鸣之时便有百姓报官。死者惨状惹得民心惶惶,可这已经几日了,官府上下为此事焦头烂额也没抓到幕后真凶,便只能使些笨办法,加强夜间巡查。

街影明暗下,丽华看出了谢景文眼中的顾虑,便主动请缨:“小姐,出门太急你没带面衣,被官兵缠上了不好交代,就让丽华去将他们引开。”

谢景文眼中有些担忧,但眼下小红楼之事燃眉之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事到如今,她只好低声叮嘱。“小心些。”

丽华这些年的心思,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本是上京城的千金小姐,可一朝兵变沦落为军中歌舞伎,不会些舞刀弄枪的把戏自是说不过去。

到会稽的这几年,她为阿弟物色了几个武师父,可阿弟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最后所有武艺功夫反而被在一旁默默服侍的丽华学了去。

女子之躯娇弱,可她不一样。

她亲眼见过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所以她信她,信她隐忍之下始终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什么人!”张海英眯了眯眼睛,瞥见那蒙面人衣角沾染了些许血迹,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快步追上,果不其然在巷尾看到了一人躺着呻吟,待他走上前查看时,那人已经没了气息。

“大人……”

看着身后小吏呆若木鸡,张海英盛怒之下给了那人一脚,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张海英仔细检查此人的伤口,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腐烂的气息冲破胸腔,像化作一缕幽魂萦绕在他身旁。张海英叹了口气,将那人尚未闭紧的双眼合上。

这已经是第四具尸首了。

只不过今夜竟敢在他郡军的眼皮子底下行凶,简直是胆大包天!

谢景文看着丽华将巡街的郡军尽数引走,她定了定神,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她索性将织成履脱下,赤脚从小路奔向小红楼。

谢府中,翠林还在半求半骂地撬动羡安这个闷葫芦的嘴。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啦!”

翠林从羡安嘴中听到了“小红楼”的名号,诧异之下更多的是担忧。可偏偏这羡安就是三缄其口,要急死她了!

羡安见她这样,方才犹豫着开口:“其实,砚山台的人早就知道小红楼。今日大火……也是上面的人安排砚山台做的。”

翠林救过他,可舒珩大人也栽培他信任他。他们两人各为其主,有些事他夹在中间,帮谁都不是。今日之事,是舒珩大人无意中透露给他,他沉默不开口也是怕连累旧主。

翠林忍不住叫嚷了起来:“主公!主公怎么会!”

羡安慌忙捂住她的嘴,这谢府上下不知道有多少是主公的眼线,她这么大声只会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翠林平复了心情,皱眉道:“你是说,今日大火是主公让砚山台的人放的?可,主公为什么要烧小姐精心设计的小红楼啊,这不是往自己心窝子里捅一刀吗!”

“说是要处置小红楼里吃里爬外的人,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哎,你去哪儿!”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翠林疯了一般地往外跑。

小红楼没有题字,没有门匾,没有俨然的屋舍,甚至没有正门。就是这样一个如同废墟的地方慢慢种下了她希望的种子。

谢景文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之人,面上不显,可心已经碎了几瓣儿。

“叔公?”她扑闪着眼睫,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她心中想过无数种可能,将洛水阁招惹过的人更是从头到尾盘算了个遍,可她万万没想到幕后之人竟是江泉叔公。

“文君,入夜了,怎么穿得这样少。连鞋,也来不及换上一只。隐娘……”江泉轻轻抬了抬手。

一旁的聂隐娘便立刻上前半蹲下,恭敬地将小姐的鞋穿好,又将主公的披肩披在她身上。

江泉转动竹椅的机关,面向燃着大火的小红楼,悠悠地开口。

“这是叔公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叔公口中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我所有的心血付之一炬?”谢景文眼中噙着泪。

她还从未顶撞过他,这是第一次。

江泉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你当真以为小红楼暗中所做之事,曹家和曹家背后的上京城郭、卫两家,能无一人所知?”

谢景文闻言,屏气凝神。没错,她是借小红楼、洛水阁之手除了些人,可那些人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况且,郭、卫两家已被灭门,曹家也被严惩,沦为阶下囚,她做的这些事遮掩得很好……

“别犯傻了,上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若没有那人的授意,贪污、枉法,桩桩件件都是掉脑袋的事,这些世家又怎么会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江泉脸上生出寒意,刀俎鱼肉,他怎么会不清楚那人的手段?

“京中御史,葬身于钱权交易之所,”他悠悠转过身,“你说这个消息传入上京,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今日,他要让她在小红楼和陈御史之间做出抉择。

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谢景文心中仿若重物落地,漫天黄沙。阁主须得心无旁骛,她当然知道这是叔公给她的最后一重考验。虽然小红楼是她这几年的心血,可她更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廷宴葬身火海!

火燃的梁柱就要倒下,可陈廷宴已经吸入了太多浓烟,只能下意识用臂膀去挡……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依稀看到火光中闪现一道白影冲向他。

——————

谢景文怔怔地望着床上之人面无血色的脸。

这件事,是她连累了陈廷宴。

她想要隐瞒江叔公与曹丞之勾结一事,也不想背弃对陈廷宴的诺言。

若不是她妄想想出个两全之法,把洛水阁的玉佩交给陈廷宴,引他来小红楼找寻曹家的那笔赃款,也不至于让他被江叔公认出,陷入险境。

“小姐,药已经熬好了。”

“放下吧。”

谢景文眉头紧锁,看着他臂膀上那道加重的猩红色伤疤,愈发自责。

事已至此,她只能端起汤碗,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送药。

“咳咳……”似是感觉到身旁有人,陈廷宴紧握住旁人的手。

他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人后轻轻松开了手。

“我身边的侍卫如何了?”

“你放心,他们已经醒了,翠林正照顾着。”

说罢,两人十分默契地都没有开口,只是一个默默喂药,一个默默吞咽。

“谢家娘子这个点不在家,怕是要让文康公担心了……”陈廷宴适时打断沉默。

谢景文放下手中的汤碗,看着他脸上留下的烧伤,和着尘土。

脑子里不知为何,闪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这样一张俊美的脸,怕是要留疤了。

“御史大人不问我,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这场火和我有什么干系?”为何我要引你来这儿,差点让你连性命都丢了。

看着她因为心虚扑闪的眼睫,他低头一笑,牵动着嘴角的伤口更盛。

谢景文别别扭扭地扭开脸,含糊着说:“你还是别笑了。”

陈廷宴敛起笑意,眼眸晦暗。这次的纵火之人分明是想要将他陷入死地,留着实在是隐患。

上京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又岂在少数,他总是提起万分的小心。不过到会稽的这几天,他倒是大意了。

但他看着眼前人担心的模样,却觉心情骤好。

偶尔受伤一次,也并非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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