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时候宁玩冬估计困得很,估计蠢得大马路上也能睡得香,也不会顾忌什么安全。
毕竟只要是她说的话,宁玩冬好像很少拒绝。
小时候她嘴贫走桥上开玩笑说,想吃花池底的莲藕,人还没转过身。
比桥没高多少的宁玩冬已经抱着碎花连衣裙从栏杆下钻了过去,砰地一声跳掉了泥池里,扬起小脑袋在水高过腰的池里笑。
跟在后边的大人失声尖叫,把她从池里捞了出来,狠狠地打了她屁股两下。
宁玩冬没哭,捧着个头不小的莲藕跳到她面前,手软乎乎地摁住她的手,笑得像个小太阳。
“给,姐姐。”声音很稚气。
乔青融单肩背着包,手勾着塑料袋心绪复杂,看向对岸。
今早出门的急,乔女士准备的一大筐发饰都没用上。于是,宁玩冬脸颊边还有些毛绒的碎发,随着她的脑袋轻轻在晃。
她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宁玩冬没有垂着脑袋休息,发尾在阳光里附着着细碎的金光,目光隔着马路视线在对岸搜寻。乔青融对上了她的视线,宁玩冬才停了下来。
乔青融过了马路走到了宁玩冬跟前,宁玩冬还仰着脑袋看着她。
“干嘛?”
乔青融把热乎的包子扔在了座位上,宁玩冬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缓缓地吐了口气。
然后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乔青融心里带着气,没想多说,前边直走就是学校,路带到这里还有什么不认路的。
“一会带你进学校,你自己去教务处。”
宁玩冬伸手把乔青融衣服上沾着的木棉摘了下来,点了两下头。
乔青融憋着气,“哦。”
“你刚想和我说什么吗?”
宁玩冬仰着头,肌肤在光里细腻如绸缎,她轻轻摇了下头。
迟疑片刻,她轻声说:“谢谢……”
谢谢本来是很正常的,但落在乔青融耳里,只感觉到不是滋味,被这种客气扎了心又被某种自居高位的说辞刺激到。
她转身就走,等到宁玩冬追过来。
乔青融甩掉她的手,忽然卸掉了一切压制,“滚。”
宁玩冬站在原地,燥热的光侵略她的衣角,明暗的分界线里,她还是向前了一小步。
就那一步,乔青融用了一种厌烦的神情看向她。
“宁玩冬,你真的不觉得有的时候你很烦吗?”
“像个累赘。”
宁玩冬抬头,烈日光刺得人眼疼,有时候让人直往向前都有种模糊又刺痛的感觉。
乔青融走了两步就跑了起来,宁玩冬无意识地扯了两下书包带子,直到看见背影消失。
宁玩冬慢吞吞地走了两步,有些慌了神。
她捏着早餐,一口一口飞快地吃完了,又站在树下等了一会。
她怕乔青融万一回来没看见她,乔青融没有让她自己进学校,万一回来找她呢。
她思绪僵直的像一块陈年老木板,思考的漩涡像是年轮固化在风霜里。
她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惹别人不开心了。
单线程的逻辑只会固执地顺着指令服从。
一会带你进学校,你自己去教务处。
所以应该等久一点。
宁玩冬机械地思考了片刻,抱着膝盖蹲在了路边,像一只濒临抛弃的小狗。
直到感觉快迟到了,她才用破戒的那种挣扎跑进了校园里。
手机响动,宁玩冬停下来,上课的钟铃振响。
她摁开微信,乔青融发来的。
【高一,别青雪,目中无人暴力愚蠢臭名远扬。是个垃圾,离她远点。别怪我没提醒你。最好背下来。】
宁玩冬僵楞住,白皙袖长的指尖在屏幕迟疑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回什么。
下一秒信息被撤回了。
宁玩冬在十月的辣阳光里感受到了冬天的滋味。
她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