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里纠缠了太久，引起了远处军官的注意，那人一瞬间就来到的三人面前，“你们仨，身份证明。”
“可是刚刚已经检查过了。”盛虹陪笑道。
“再检查一遍。”
盛虹装膜作样的调出耳机，后退一步，凑到盛瑶耳边，“到时候你就往顾阿姨那边跑。”
“嘀嘀咕咕什么呢？！”那人的手瞬间变成枪支，点了点远处的方阵，“知道今天的通知怎么说的吗？我们有权枪毙处理了所有参与闹事的，尤其是那群人。”
盛瑶看向盛虹，眼中慢慢蓄起了一阵薄雾。
“知道，知道。”盛瑶点头哈腰地说道，“抱歉，我的脑机比较卡了，稍等一下。”
“您先看我的——”盛虹特地将投影设置的很暗，试图替盛瑶拖延时间。
盛瑶知道这个方法很蠢，但还是转头，一把拉起了趴在地上的周成，向着广场的中央跑去。
“砰砰砰——”
盛虹那边的几个军官瞬间反应过来，几枚子弹落在了盛瑶的周成的脚边。
“瑶瑶，这边。”
顾夫人从盛虹出列的那一刻就猜到了什么，她带着另外几名女性，快步上前，手拉着手挡在在盛瑶和周成前面。
“顾阿姨，你别怪清妍。”盛瑶眼里含泪，躲在顾玲的身后，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放心好了。”顾玲笑了，“我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还不清楚嘛。”
盛瑶还想再问一句，身后又传来了炸耳的枪声。
“妈！”
周成的嘶吼声弥漫在整个广场，盛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浑身的力气也就已经随着他声音缓缓消散在了空中。
她只感觉脚下一软，就被顾玲眼疾手快地拖住，顾玲看向周成，“快带你妹妹走，回家！”
“可是妈——”
盛瑶还想回头，就被顾玲强硬地将头扭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我们是机械人，芯片在，我们就不会死。”
说完，她狠狠地推了一把盛瑶和周成，带着先前的那几人冲向了盛虹的方向，“姐妹们，跟我上！”
原先方阵里的其他人也在一瞬间四散开来，替盛瑶和周成拦住了想要向他们聚拢的其他军人。
“请把人权还给自然人！”
“还给自然人！”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在夜空中响起，它们没有被晚风吹散，而是被它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快走！”周成也是慌了神，顾不得身上原先的伤口拉起盛瑶就往原路逃去。
俩人一步三回头，踉踉跄跄地向着电梯奔去。
“呕——”盛瑶一进到电梯内，就蹲在地上，止不住的干呕。
周成也没好到哪去，瘫坐在地上，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和血迹。
“对不起，对不起……”盛瑶蹲在角落里，不停喃喃道。
“盛瑶…盛瑶！”周成一把转过了盛瑶的肩膀，让她盯着自己，语气严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没有人说是你的错！你没听到那个人说吗，她们在那里，比你更早清楚后果是什么。”
“可是……可是……”盛瑶跪坐在地上，脸上的皮肤被刚刚的晚风吹得微微开裂，但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狠狠地擦了一把，“可是那些阿姨都是为了我们……”
她们用身体替他们拦下了那些士兵，但她们素未谋面，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还有妈妈，还有顾阿姨……”盛瑶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泪水，但涌上来的只有一轮又一轮的抽泣。
周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坐在地上，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电梯门开，俩人刚想出门，却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周颂今。
“瑶瑶！”
周颂今站在门外，看到是盛瑶和周成后捂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扶住盛瑶的双臂，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又看向周成，确定俩人都完好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妈妈她……”盛瑶低着头，想要道歉。
“跟你没关系。”周颂今替俩个孩子拉开车门，“我已经劝过她了，这种事让她们已经出了事的去闹就好了，我都不懂她瞎凑什么热闹。”
周成：“你们这俩天……就是在因为这个吵架是吗？”
周颂今点点头，“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被示众的是顾清妍。她也算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而且她妈妈你们也知道，比较……刚烈。在广场上闹了好多天，也算是小有效果吧，现在上面已经同意修订自然人保护法了。”
“同意了吗？”盛瑶低着头。
“差不多吧。”周颂今皱着眉头，不太理解，“我是真不懂她，为什么我们家不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呢，非要跟着她们一起起哄。”
“如果所有人都选择沉默，那最后的结局只会是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灭亡。”盛瑶小声说了一句。
周颂今没有听清，“什么？”
盛瑶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说这种话。
周颂今叹了口气，“别太担心，我明天去下面找他们要芯片，无非就是花点钱给你们妈妈买副身体，别怕啊。”
盛瑶点了点头，鼻尖一酸，又有点想哭了。
到家后，周颂今赶着二人去洗个热水澡，又在床头给他们放了俩杯热牛奶。
盛瑶喝了牛奶后，抱着她的小熊，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
半夜，周成偷偷溜进了盛瑶的卧室，将盛瑶大力摇醒，“醒醒——”
“怎么了？”盛瑶睡得并不沉，梦里翻来覆去都是盛虹倒下的模样。周成一进来她就醒了，俩只眼肿得和核桃似的，勉强睁开一条缝，望向周成。
“咦——你眼睛。”周成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手忙脚乱地给她抱来了外套，拿起她的小熊背过身去，“你抓紧换套衣服，我们走。”
“发生什么了？”盛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按照他的话做了。
“李叔刚刚联系爸了，说是下面的人查上来了，正在挨家挨户找我俩呢。”周成背着盛瑶，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一直揪着我俩不放，我们什么都没做啊？！”盛瑶感觉下面的那群人真是蛮不讲理，他们明明只是路过，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清妍。
周成刚想解释，却突然听到了远处的鸣笛声，他回头看了一眼盛瑶，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绳梯——那是在装修之际盛虹和周颂今就为他俩留下的逃生绳梯。
他们明白，自然人要比他们更加脆弱。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会尽他们的努力考虑各种危险，给他们的孩子扫除成长道路的一切障碍。
周成放下绳梯，用力扽了俩下，确定结实后先一步下到楼底。
盛瑶跟在他的后面，落地后甩开了周成想要牵她的手，气鼓鼓地说道，“我们为什么要跑？！”
“因为枪在他们手中，规则也在他们手中！”周成也急了，“你还不明白吗，自然人只是他们圈养在桃花源的宠物，他们不允许我们见到外面的世界，也害怕我们知道真相。”
“所以他们也有弱点了？”盛瑶疑惑。
“是，但那不重要。”
周成回头看了一眼远方，黎明将至，天光乍破，“他们读不懂生命，总有一天会自己走向灭亡。”
“什么……”
盛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原先漆黑一片的小镇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她听见了隔壁李叔的声音，那是她原先最讨厌的物理老师，但是他却扛起了大大的修花剪，和其他的叔叔伯伯们站在了马路的中央。
“哥，我们现在去哪？”
“去陈韵家，陈叔叔刚刚来了，主动提出我们可以去她们家躲躲。”
陈韵，盛瑶班上第一个休学的女同学，她已经休学整整一年了。
“陈韵……她还好吗？”
“不太好，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周成没有隐瞒，“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失踪了，还是妈妈在地下发现的那个男孩儿。”
上面的意思是留他一命回来通风报信。但那个男生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疯了，一个人在地下30层的角落里不知道躲了多久，被盛虹发现的时候饿得只剩皮包骨头。
从只言片语中他们猜出了事情的真相，盛虹陪着陈韵的父母冲到了政府的门口，但回应他们的只有无情的驱赶。
陈韵在系统中被销了户，她的父母顾念着盛虹的那一点点恩情，才愿意让盛瑶和周成暂避她们家中。
盛瑶还想再说些什么，雷鸣般的轰炸声突然在她的耳边炸开。
闪光弹将整个小镇照得宛如白昼，周成眼疾手快将盛瑶扑倒了路边的树丛中。
“这是……来抓我们的？”
盛瑶呆住了，她和周成躲在一处洼地，看着一辆接一辆的金属装甲车从他们的眼前开过，将原先绿意盎然地小镇彻底碾为平地。
“咱们哪有这么大的面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彻底消灭自然人。”周成在盛瑶的脑袋上又盖了些树叶，将她的头向下压了压。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盛瑶不解。
“没有，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早年有傅老师压着，所以才没有动手罢了。”
盛瑶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名字，“傅老师？那她为什么后来不管了。”
“因为她死了。”
“死了？”盛瑶疑惑，“难道她也是自然人？”
周成摇了摇头，“她应该算是第一个机械人，只不过后来自杀了。”
盛瑶张了张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她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周成笑了，他揉了揉盛瑶的脑袋，“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人，只能说，她还没有完全做绝，给人类留了生路。”
盛瑶听得云里雾里，她感觉周成似乎比她知道的要多的多，“什么意思？”
周成没有理她，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车队走过的方向，起身，拉了她一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