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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溪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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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几近疯魔的女人死死抓着宋闻溪的肩膀,撕心裂肺地吼着。

此时的她约莫八岁,身子骨单薄瘦弱,比同龄人都要矮上好一截。

她漆黑的眼瞳无甚反应,呆呆地盯着女人扭曲的表情。

“你不该活着的!”

女人眼神更加狠厉,削瘦的手指覆上宋闻溪微微起伏着的脖颈,仿佛要按下那点生命的悸动。

她尖长的指甲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许多道红痕,隐隐透着血丝。

宋闻溪稚嫩的脸上仍未出现异色,墨黑的瞳仁恍若一口枯死的旧井,深不见底。

斯时,那女人眼睛清明不少,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火辣辣的伤口,眼中不断涌出泪水,哽咽不止:“对不起,对不起,我又犯病了,溪溪,没吓到你吧。”

宋闻溪对疼痛浑然不觉,上前抱住女人,青涩的声音平静没有起伏:“妈妈,我没事的,我原谅你了,没关系。”

她的母亲覃知鱼是知名画家,只是婚后心气郁结,患了病就此封笔。

躁狂期几近疯魔,对周边所有人都有攻击性,极易冲动、发怒。

缓解期稍正常些,但封闭自我,排斥异己,对任何事情都敏感,有自毁倾向。

偶有几分正常,稍稍对宋闻溪表达些关爱。

今日便是覃知鱼病症发作,恰好屋内又只有宋闻溪一个人,于是她的矛头便对准了宋闻溪。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的父亲宋可为常年出差忙于事业,只会每个月打回大笔的金额,对她们母女的关心屈指可数。

覃宋二人并非两情相悦,而是父母包办的婚姻。覃知鱼爱好画作,心中向往自由,可她父母偏偏不许;宋可为喜欢的另有其人,但他的父母压根儿瞧不上那人。

好巧不巧,他们二人的父母是商业伙伴,恰巧需要一段能够维持合作的关系,早有将他二人凑在一起的想法。

双拳难敌四手,覃知鱼反抗无效,宋可为不敢反抗,一场婚宴,两杯加了料的酒,就让二人永远绑在一起,困在婚姻的围城里。

第一年,宋闻溪出生了,可覃知鱼却高兴不起来,仿佛她才是将自己困于一隅的牢笼。

因着孩子的关系,两年、三年,两人相敬如宾,尚存几丝情谊;四年、五年、六年,三观不合终于走向相看两厌,不再存有一点真情……

覃知鱼足足怨了四年,灵气也被消磨殆尽,笔下再也画不出半分鲜活,就此封笔。

第七年,覃知鱼的父母出差的飞机意外坠毁,公司的股份全都落入宋可为的名下。

意外是真的意外,可那些股份的归属却是明明白白的算计。

覃知鱼不怨了,她的父母不过也是受人蒙骗,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宋可为似有觉察,但始终不敢反抗,只得碍于愧疚,减少与她们母女见面的频率,躲得远远的。

足足到了八九年,宋闻溪都八岁了,两人依然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一年都难见一次。

这两三年里,覃知鱼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糟,已经不是药物所能抑制住的了。

索性她终于提出离婚,可宋闻溪的抚养权却没判给她,因着她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这是宋可为提出的理由。

最终,覃知鱼独自出了国,宋闻溪跟着宋可为生活。

不过一年,宋闻溪刚满九岁,宋可为便又带回来一个怀着孕的女人。

宋可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五官轮廓柔和,眸子柔情似水盯着那个女人。

他唇角微微勾起,温声对宋闻溪说道:“闻溪啊,这是庄颜庄阿姨,或者你也可以叫她妈妈。”

宋闻溪木讷地重复:“妈妈。”

庄颜撑着腰身,笑逐颜开:“没想到闻溪这么亲人,才第一次见就接受我做妈妈。”

宋可为眉宇舒展,声音微微扬起:“我们闻溪可厉害了,回回考试都拿第一。”

他指了指庄颜的隆起的腹部,向宋闻溪介绍道:“闻溪,这是你的弟弟,我们打算给他取名叫宋原,你觉得怎么样?”

宋闻溪瞳孔一缩,猝然提高音量:“你不是我的妈妈,我也没有弟弟,我的妈妈只有……”

她话都未说完,便转身回到房间,反锁了门。

庄颜蹙眉,语调染上几分哭腔:“闻溪这是不喜欢我吗?”

宋可为耐心哄她:“闻溪还是个九岁的孩子,给她一些时间适应就好了。”

这一适应就适应了六年,十五岁的宋闻溪依旧没有改口叫庄颜“妈妈”,顶多唤两声“庄阿姨”。

宋原也差不多五岁半了,明明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却被庄颜溺爱得顽劣不堪。

他总是悄悄进入宋闻溪的房间,扯破她喜欢的玩偶,乱画她完成的作业,偷拿她各种小物件……

起初她不想在意,直到这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她终于忍不住向宋可为告状。

庄颜却毫不在乎,将宋原护在怀里,可怜兮兮道:“原原还是个孩子,他能懂什么,而且你那些破烂东西能值几个钱。”

她日日给宋可为吹枕边风,向来懦弱的宋可为选择了搁置,就是逃避问题什么也不再管。

眼见着怎么样都无用,宋闻溪选择忍了,她把心爱的物件藏在宋原碰不着的地方,将写好的作业装到书包里寸步不离,只要离开就将房间上锁。

终于,减少了些丢东西的频率。

然而,宋原死不悔改,总是对宋闻溪的东西充满占有欲。

这日,宋闻溪出门买个文具,想来花不了多少时间便没锁门。

宋原终于抓着机会,溜入她的房间,费了好大功夫东翻西找,弄得一片狼藉。

他仰头环顾周围,目光停驻在窗户顶上坠着的飞鸟挂件。

那是一只雀,不是笼中的金丝雀,而是翱翔于天地间的野麻雀,不是束缚而是自由。

覃知鱼离开时搬走了许多东西,唯独落下了这只雀。

彼时在她走后,宋闻溪在她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在落灰的墙角发现了它。

飞鸟不应困于一隅,而应自由飞翔。

于是,宋闻溪将它洗净,悬于窗棂下,每当风吹过,它就会循着风的方向飞跃。

就像她的妈妈一样,自由自在地去做她想做的事。

而她的妈妈也做到了,在离开的六年后,也就是今天,宋闻溪捡到一张旧报纸,标题赫然打着几个大字——“知名画家覃知鱼复出”。

一大段密密麻麻的文字旁贴了她的新作,和从前一样鲜妍美好。

宋闻溪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从前她总觉得是她的出现才阻断了覃知鱼的梦想,如今覃知鱼回归自由、回归梦想,她不用再忧心。

几分钟后。

宋闻溪拿着几支崭新的中性笔回到房间,心情大好准备继续学习,却见宋原支棱着短腿站在她的书桌上。

干净的作业纸上已然留下好几道灰扑扑的鞋印,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要命的是她平日里喜欢吹着微风,沐浴阳光学习,便没有关窗。

宋原的半个身子正对着没有玻璃的那侧,他还踮着脚伸手去捞那个挂件,整个人倾向前方,摇摇欲坠。

宋闻溪神色一凝,担忧地劝阻道:“宋原,危险,你快下来!”

“宋闻溪,你别想唬我,我今天非要拿到它不可,你的什么东西不是我的,你就是这个家里最多余的人!”

宋原却置若罔闻,更拼着力气地去抓,嘴唇不断开合,讥讽万分。

习习凉风灌进屋内,将雀吹得一歪,堪堪滑过他的手指。

他蓦然抓空,整个身子倾向斜前侧,径直坠下,发出一声闷响。

宋闻溪三步作两步地奔上前,却只摸到半片裤脚,惊叫出声:“宋原!”

庄颜闻声寻来:“怎么了?”

宋闻溪支支吾吾:“他……他掉下去了。”

这还只是二楼,虽然没有很高,但也有五米左右的样子,一个六岁的孩子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庄颜还握在手中的锅铲“唰”地重重落在地上,骇然失色:“你说什么?”

她连忙推开宋闻溪,跑到窗口向下望,好在下面不是水泥地,宋原狼狈地坐在土里,身上泥点子斑驳,他身下还有一片被压烂的菜叶。

她长出一口气,迅速下楼绕过来,紧紧抱着宋原,放声大哭。

这片菜地对着街边,很快便将街坊四邻都引了来,黑压压地围成一片。

“这是怎么了?”

“孩子怎么摔在地里?”

“庄姐你哭什么?”

……

宋闻溪在原地缓了缓神,等到下来便听到他们三言两语地议论着。

见她走进人群,庄颜哭得更凶些,痛心疾首地指着她控诉:“闻溪,我知道你不满意我这个继母,可原原他是无辜的啊,你为什么要把他从楼下推下来。”

宋闻溪一时举足无措,下意识地否认道:“我没有!”

庄颜抹了两把眼泪,偷偷捡了根树枝在宋原手臂上划出道口子。

他立马声泪俱下,跟着指道:“是姐姐,是姐姐……呜呜呜……”

庄颜跟着附和:“闻溪,原原现在没事,就算是你干的,我也不会怪你的。”

她又抬起宋原的胳膊,那道伤划的相当深,血流不止,她故作可怜道:“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众人的目光霎时聚在宋闻溪身上,恍若千斤重的玄铁要把这具薄得像张纸的身体压到地下。

泪水不自觉地漫上眼眶,她木讷地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你弟弟怎么会平白无故摔下去!”

“小姑娘年纪轻轻心思这么歹毒!”

……

“你没有,我信你。”

冷冽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如此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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