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人类的智慧并非不可取，他们可以为海族带了更好的生活。”

这句话在苏木耳边响起。

很突然。

也是很神性的声音。

苏木觉得，路易斯的先人大概也是这样的调调。

他的话大海迟迟没有反应。

苏木结合自己先前看见的画面。

不难猜出大海此刻的纠结。

人类对大海造成的伤害太过刻骨。

纵使这么多年过去。

它任然铭记曾经人类带给海洋的苦难。

苏木也从大海的态度中看出了它的犹豫。

它也曾见到过人类对生活物质上的追求。

海洋的子民几乎没有发展过科技。

它也是看在眼里的。

“由你亲自去见证，人类是否悔过自新。”

“由你亲自去判断，人类是否值得我们信任。”

海洋这样说。

苏木看见那洁白的人鱼颔首，转身离开。

苏木听着自头顶传来的叹息。

似乎透过海洋看见了大海的样子。

“您也在为孩子苦恼吗？苦于找不到种族之间的平衡点。”

大海不说话，只是继续叹息。

人鱼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以人鱼的形态出现在巨大的水晶面前。

他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这里。

他身上的衣服在靠近大海时逐渐瓦解。

到最后只剩下人鱼自己的身躯。

不过他全程背对着苏木。

如月光洒在海面上一般的银色发丝散在身后。

将人鱼洁白的背遮去了大半。

他开始下潜。

在路上他摘下海草模仿着人类的衣服样式往自己身上缠绕。

成品算不上好看，但飘逸。

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中世纪艺术作品里的衣服那样。

松松垮垮，并没有起到什么遮挡作用。

随着他的深入，苏木看出了那条路通往着哪里。

她默默跟上。

苏木看多了路易斯人鱼形态和人类形态之间的转变。

对人鱼这样形态接受良好。

但她不确定这时候的大海能不能接受自己孩子的外貌变成这样。

苏木感觉到海水一瞬间的沸腾。

她突然有些担心大海会伤到那位美丽的人鱼。

不过沸腾只是一瞬间。

大海很快就冷静下来观察起了眼前的这个‘人类’来。

“汝这是何意？”

大海的声音很冷。

不管是苏木还是那个人鱼都是一愣。

大海总是宽厚，可它也拥有足够毁灭一个星球的力量。

“如您所见，人类的躯体确实更加方便。”

说着，他在大海面前转了一圈让大海完整地看见他现在的状态。

苏木觉得这个人现在的气质已经发生了改变。

最开始的神圣已经一去不复返。

苏木觉得现在的他更为鲜活。

更有活人气。

苏木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巨大水晶的附近。

她终于看清了那人鱼的脸。

不同于路易斯脸上清冷。

一定要说的话，苏木觉得他脸上更多的是悲悯。

唯有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和路易斯如出一辙。

苏木听见来自头顶的叹息。

大海看着远去的首领在叹息。

莫名的，苏木突然想到从大海的视角看来着不就是出去看了一次回来就叛逆的孩子吗？

这念头的产生让苏木颤抖了一瞬。

不出意外这个人是路易斯祖宗。

按照正常的年龄来算路易斯是她祖宗。

不管怎么说，她这个念头都太过对不起先人。

人鱼的美貌总是能吸引海洋生物的目光。

所有居住在这里的海族都愿意跟着人鱼一起尝试新鲜事物。

而人鱼也确实让大家感觉到有灵活的四肢的好处。

而大海也默认了这场人形的潮流。

苏木看着开始有人往海边送衣服。

很奇怪，那些人不惧怕大海。

他们在海边留下生活用品就离开了。

苏木站在海岸边看着远去的人们。

等他们彻底离开后人鱼带着自己的子民前来取走生活物资。

这一次大海默认了这些东西可以被带回大海。

侵蚀并没有出现在被海族拿在手上的东西。

自此，海族用上了人类的造物。

到这里苏木四周的画面消失。

有的只有发光的土地，以及那块巨大的水晶。

以及四周洁白的墙壁。

苏木猜她现在在王海。

但是天空的颜色被天花板挡住。

苏木并不能看见天上的海水是不是湛蓝。

“来者说出你的疑问吧。”

空荡的声音自四周传来。

苏木也分不清声音来自哪里。

可四周只有自己一个人，苏木四处看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龙族的后裔啊，说出你的疑问吧。”

苏木这才确定祂是在同自己说话。

“我……”

她来这里太突然了，苏木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有什么问题。

可她看着四周的墙壁，突然想起人类最哲学的三个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到哪里去？

据说想明白这三个问题人生许多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她还没有说出自己的问题。

祂也不催促。

“我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很广。

起码苏木说出来的时候只是想应付一下大海。

她的内心迷茫而充斥着许多的未知。

有许多未知苏木自己都害怕面对。

她现在只是想让大海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纯白的房间。

为什么会出现在在祂的面前。

可大海会错了苏木的意思。

苏木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水晶沉默了一阵后开始散发出白光。

那光很温和。

一定要说，就像是刚刚她看见的那位人鱼尾巴的光泽。

如同珍珠一般的光泽。

“汝来自遥远的过去，被一位子民托付于吾。”

苏木听见祂的第一句就知道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但也确实是她问出来的问题之一。

她到底为什么会跨过时间从地球来到星际。

在此之前苏木一直觉得是小海鲜的介入才让她跨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

苏木突然想起。

就在刚刚。

她目睹地球上的海洋扬起巨浪的时候。

她听见了一声龙吟。

以及站在浪尖上转瞬即逝的人影。

苏木在地球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听见过自然的龙吟声。

她听见的大多是人类的幻想。

可身为龙族的她一听就知道那不是龙吟的声音。

她就是这样自信。

可刚刚那一声，苏木仿佛从里面听出了来自血脉的呼唤。

这可真奇怪。

苏木后知后觉地压住了自己的在心脏的位置。

她的血脉并不浓郁。

纵使为同辈中最有天赋的孩子也无法掩盖她的血脉本身很微弱。

“汝之灵魂于海中飘散，吾伸手托起，带着汝来到了这个时空。”

“抱歉海洋，我有些无法理解你的话。”

苏木脑子乱乱的。

自从穿越后和小海鲜认识，苏木的科学观已经稀碎。

可是这并不代表苏木的时间观也碎了。

在她看来时间是一条向前走的河。

在她死之前就有人拜托大海将她带到这里来吗？

那个人会是谁？

“汝见过那人。”

大海这样说到。

那声音里带着悲悯。

缓慢而不容置疑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汝在吾记忆中看见地球最后一面时，是那人扬起巨浪将地球淹没，让那颗星球上所有的规则都覆灭。”

可大海这样解释苏木脑子更乱了。

人类搬出地球的时候距离她死亡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吧？

覆灭的地球的人拜托大海将她的魂魄带走。

所以她出现在了星际？

这个时间线怎么越整理越乱的啊？

但苏木又想到了另一个解释。

如果那个人一直没有死呢？

或许那个人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就拜托了大海。

只是大海找到自己的时候她已经死亡。

而她见到那个人的契机就是刚刚的画面。

这样一想苏木突然就想通了。

只是看见的时间先后颠倒了。

苏木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确。

“血脉纯正的龙裔啊……”

祂叹息的声音响起。

苏木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块巨大的水晶。

等待着祂的下文。

虽然她并不认可大海说的血脉纯正。

“汝是自由的，选择权在汝之手，过去、现在、未来，时间从不是困住你的枷锁。”

“龙裔就是该如人鱼一般骄傲地活在世界上。”

苏木听见这两句话一愣。

随后抬起头看向那块巨大的水晶块。

还不等她说什么，周围纯白的墙壁发生了变化。

除了大水晶还是不见的白光外。

四周的墙壁开始泛起了蓝光。

没了纯白的铺垫，苏木这才发现她所在的房间是一个巨大的多边形。

每个蓝色还不大相同。

苏木看着周围的墙壁，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这就是现世的龙裔？”

“还是个小崽子啊。”

“是谁孕育了你？”

房间里的声音也嘈杂了起来。

苏木听见祂们七嘴八舌的声音。

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了苏木脑海中。

这个房间不会是所有星球的海洋意识都可以来吧？

既然大海之间都有连接的通道那为什么大海的意识不能交流？

苏木觉得自己这个猜想很合理。

她试图去数数看周围到底有多少墙壁。

但实在是太多了。

恍惚间苏木觉得自己在一个巨大的万花筒里。

周围乱糟糟的，耳鸣让苏木的脑子也乱糟糟的。

“哎呀，小崽子好像不太舒服。”

“是不是我们这里人太多了？路易斯第一次见我们的时候也不太舒服呢？”

“好像是的，我看她上次穿过隧道还是闭着眼被路易斯那孩子牵着走的。”

苏木已经没有别的精力去判断他们在说什么了。

但她下意识地捕捉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路易斯……

不知为何，她现在尤其想念路易斯。

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么难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