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筤山巅，洞府之内。

慕倾瑶架起一口大锅，底下点燃熊熊真火。锅里，放着那枚从碧落海捞回来的龙蛋。

星衍告诉她，此蛋能助她突破瓶颈、引劫飞升，但却没说具体如何使用。

在慕倾瑶朴素的认知里，既然是蛋，管它鸡蛋还是龙蛋，自然是煮熟了吃，最为简单直接。

她先以文火慢炖，再用武火猛煮。

半个时辰过去，锅中水汽氤氲，蛋壳却连一丝热气都未沾染。

慕倾瑶微微蹙眉，素手一挥，火力猛增数倍，火焰由暗红转为幽蓝。

又是一个时辰，锅里的水沸腾了数轮，那枚玉白色的龙蛋依旧故我，连颜色都未变深几分。

龙蛋果然不同寻常。

慕倾瑶撤了火，将蛋捞出，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剑，对着蛋壳狠狠劈下！

“铛！”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蛋壳上光滑依旧，别说裂痕，连条印子都没留下。

慕倾瑶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她可是大乘巅峰的修士，这一剑，寻常山石都能劈开，竟奈何不了一枚蛋？

慕倾瑶收了剑，又尝试了几种破禁的符咒，甚至动用了腐蚀性的术法，结果依然。

这蛋……煮不熟，砍不烂，术法免疫，当真棘手的很。

罢了，既然强取不得，便等它孵化出来再做打算。

左右不过多等些时日，龙肉或许更加滋补。

***

慕倾瑶将龙蛋挪至洞府内灵气最充裕的角落，每日修炼之余，便分出一缕精纯的灵力温养着它。

这样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某天，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咔咔”声。

慕倾瑶闻声走去，只见龙蛋表面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如同上好的瓷器不慎磕碰。

她停住脚步，静静等待。

裂纹如冰裂，迅速爬满蛋壳。蛋壳内部，一股沛然的生命气息开始律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急欲破壳而出。

这是要孵化了。

咔嚓！

一声更响亮的脆响。蛋壳彻底碎裂，块块掉落。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破碎的蛋壳中探出头来。

那是一条只有巴掌大的小龙，通体覆盖着五彩斑斓的鳞片，流光溢彩，像最顶级的琉璃。

小龙刚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瞳带着几分懵懂与茫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最后将目光落在慕倾瑶身上。

下一瞬，它背上那对小巧玲珑的翅膀笨拙地扑扇起来，歪歪扭扭地朝着慕倾瑶飞去。

慕倾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小龙一头撞进她的怀里，窝成小小的一团。

慕倾瑶只觉一股凉意透过衣物传来。她皱了皱眉，拎起它软乎乎的后颈，扔到几步外的石台上。

小东西晃晃脑袋，似乎有些不解，但很快又锁定目标，翅膀一振，不管不顾地扑回她的怀里，还用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

慕倾瑶又把它提起来，扔出去。

结果小龙翅膀扇得更快，如同一道彩色流光，眨眼间又回到了她的臂弯，小脑袋埋在里面，拱来拱去，似乎在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嘿，这是赖上她了？

慕倾瑶额角跳了一下，再次提溜起它，扔到更远的地方。

可无论扔到哪里，小东西总能第一时间找到她，并以一种不容决绝的姿态挂回她身上。

一人一龙就这样无声地较量了几个回合，慕倾瑶终是败下阵来。

她低头看着臂弯里的小龙，伸出手指，在它滑溜溜的背上戳了戳。触感冰凉却又柔软，像一块上好的凉玉。

小龙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罢了，既然赶不走，那就由它去吧。

慕倾瑶心中盘算。

先养大，等它长肥了，再考虑是炖汤还是清蒸。

***

这天之后，慕倾瑶就像长出了一条甩不掉的尾巴，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有一道小小的身影。

她修炼时，它就趴在她膝上，吸收着逸散的灵气。

她看书时，它就盘在她的手边，用爪子不停地扒拉书页，留下一道道小爪印。

她炼制法器时，它就围着叮当作响的材料打转，甚至想去啃那些闪闪发光的矿石，惹得慕倾瑶不得不分神设个小结界将它圈起来，免得它误吞了什么不该吞的东西。

慕倾瑶辟谷多年，本已无需进食，但为了这小东西，也开始准备些水果蔬菜。

每当她拿出食物，小龙便会立刻凑过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地瞅着她，等着投喂。

起初只是随手丢些果实，后来不知怎的，慕倾瑶竟开始研究起适合幼龙的食谱，甚至还用珍稀的暖玉给它做了个专属的小食碗。

她甚至还在自己惯常打坐的石床边，铺了一个柔软的小窝。虽然大多数时候，小龙还是更喜欢赖在她身上。

洞府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些她随手炼制的小玩意儿——会发光的小球，能自动飞舞的羽毛，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迷宫阵盘，都是给那小东西解闷的。

孤寂多年的苍筤山，因为这个小家伙的到来，多了许多生机与欢笑。

慕倾瑶凝视小龙的眼神，也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愈发柔和、宠溺。

至于当初那“养肥了吃掉”的念头，早就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

三年光阴，弹指而过。

苍筤山的岁月，对慕倾瑶而言不过白驹过隙，对那小龙却是翻天覆地的成长。

如今的它，已长成近乎两人高的庞然大物，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能盘在她臂弯里撒娇的小不点了。

这一日，山间灵气异动，无形的能量潮汐向着苍筤山巅汇聚，云层深处隐隐有风雷之声酝酿。

慕倾瑶从入定中惊醒，望向窗外异象，心头一凛。

一个被她刻意忽略了三年的问题，终于无法回避——

小龙要化形了。

这个认知让慕倾瑶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类似焦虑的情绪。

她自小独居惯了，清静自在，不喜与人相处。之前是条小龙，还能勉强当个不会言语的灵宠养着。

可一旦化形……不论男女，都是个大活人。

想想就浑身不自在。

不行，她的苍筤山，绝不能有第二个人常住。

念头一定，慕倾瑶立刻起身，走向后山。那里有个她早年废弃的炼器洞窟。

她将自己关在里面，叮叮当当捣鼓了三天三夜。

出来时，身后多了一间崭新的、散发着金属冷光的熔炼室。